第7章 通讯

再次见到斯以辰，是在星驰游戏公司的谈判桌上，星驰公司面临的最艰难的时刻，即将被斯氏并购。

        方池是方家的私生子，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方叙明在方池创立公司时帮了他一把，却成为方叙明后来控制星驰的重要手段，两兄弟明争暗斗，方叙明落了下风撒手撤出，在方池接手之前把公司卖给了斯氏。

        方家家大业大，方叙明不过是想把厌恶的弟弟踩进泥土里不得翻身。

        斯以辰和方池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尚是个游戏策划师的江月栖不得而知，只是惊讶地得知，斯以辰竟然答应给星驰这个小公司做钢琴背景音乐配曲。

        两人再次见面，斯以辰认出了她。相视一笑，当年往事成云烟。

        江月栖确实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以为自己是斯以辰的未婚妻，悄悄仰望着那个贵气优雅的少年，直到发现小时候一同患难的经历不过是大人的一厢情愿，阶|级门第之间的鸿沟连生死都不可跨越。

        优雅贵气的少年礼貌地对待平民少女不过是教养的伪装，骨子里对她的傲慢与生俱来。

        江月栖在床上翻了个身，真是突然穿越到自己的十四岁，连心境都难以避免地被影响，想到这些久远的人和事。

        可是这些久远的人和事她要再经历一遍。

        她会回去吗？她能回去吗？

        或者是……她已经死了吗？现在的一切是死后的幻像吗？

        她捂住自己的额头，枪口抵住额头的感觉太过深刻——那是灭顶的死亡。

        只有刻意去想其他事情，才能不被那种灭顶的恐惧惊得全身颤抖。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她真实地体验了死亡，毫不怀疑自己死过一次。

        不敢去想象爷爷会怎么样。爷爷七十五岁，先后送走了自己的妻子、儿媳、儿子、孙子……然后是她。

        孑然一生，无依无靠。

        这里是真实的吗？

        人怎么可能再活一次呢？

        也许是一个已死之人的梦境，也许是一个游戏，一个属于游戏策划师的梦境。

        “爷爷……对不起，”江月栖趴在枕头上流泪，“阿绎，你在哪啊……”

        这个时候俞星绎还没有来南市，应该是在国外，连俞爷爷都不清楚他们的具体行踪。

        她坐起身来，即使是游戏，她也要找到她的俞星绎。

        唐兰来敲门叫她吃饭，江月栖没什么胃口，呆呆地嚼着饭，想着该怎么说服父母或者自己悄悄去南市找俞爷爷，但是自己也没有身份证……她看向唐兰放在沙发的包，里面还放着户口本可以去买高铁票，但是该怎么问爸妈要钱？对了，买教辅资料……

        突然江月栖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妈，把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

        她记得俞爷爷家有一个老旧的座机，那个号码是……她马上起身拿笔记下来，像是又好像不是，如同一根稻草，江月栖抓着便签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了？给谁打电话？”唐兰有些不满，女儿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说话，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江月栖下意识说：“给奚榆打电话，年级第一名，我问下她买什么教辅书。”

        唐兰想起成绩单第一名的名字，满意点头：“吃完饭给你。”

        江月栖狼吞虎咽吃饭，眼睛越来越亮，是的！去找奚榆！奚榆从小学绘画，可以找她帮忙画出那个开|枪杀她的人的样子，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很有特征。

        趁着她还能清晰想起他样貌的细节，要赶紧找人画下来。

        简直天无绝人之路，奚榆这种天才少女无论是对于14岁的江月栖还是成年的江月栖来说，都是无法看透却有着强烈吸引力的bug一般的存在。

        按照江月栖策划游戏的经验，找到凶手，拯救世界，简直最像是游戏任务。如果她完成了……会不会有奖励呢？能不能换一个她和俞星绎平凡却漫长的未来？

        一个一个按下号码，江月栖深呼一口气，等待接通。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江月栖无数次怀疑自己记错了，突然传来俞爷爷熟悉的声音：“喂？哪位？”

        江月栖瞬间落泪。

        “喂？”

        她忍住心中巨大的酸涩，听到爷爷的声音，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请问是俞兆延先生吗？”

        “我是。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俞星绎的小学同学，请问他在吗？我今天翻找以前的东西，发现他的橡皮印章落在我这了。”

        对方沉默。

        江月栖有些忐忑，这个理由应该不会被怀疑吧？俞星绎小学时候确实是在国内读的。

        但江月栖不知道的是，俞兆延的这个座机已经坏了近三十年，他的妻子也已经去世了近三十年，今天却莫名其妙突然响了，如同一个跨越时空的讯息。

        他听到电话铃响，从菜园子里跑进书房，期待接到那个想象中的电话。

        “他去邻居家了，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吗？”俞兆延看着奇怪的来电数字，很快冷静下来，又有人盯上了儿子和孙子。

        江月栖刚要说，电话就突然中断，再打过去时已经无法接通。

        她尝试了好几遍都没有用，好像刚才那场通话是一个错觉。

        太怪异了。

        不过俞爷爷的声音不会作假。知道俞爷爷现在平安，她就安心了。

        从房间出来，把手机递给唐兰，江月栖背着个书包准备去找奚榆。

        她站在别墅旁的香樟树下，正是午后，周围寂静无风，而别墅的主人应该是在两个月前坠海去世的，想到那个身材纤细、皮肤苍白的少女一个人在这栋别墅住了两个月，江月栖没有来得觉得觉得有点冷，夏日炎炎，她的手臂起鸡皮疙瘩了。

        奚榆穿着一身白裙背着画板从道路尽头出现，江月栖转身就看到，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你干嘛要穿白裙子啊……”

        声音越来越弱，江月栖不愿承认，自己被一个14岁的孩子吓到。奚榆身上的大佬气质，她这个执行总裁也虚，毕竟她只习惯跟正常人类打交道。

        奚榆莞尔一笑：“吓到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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