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御前尚仪唐婉奕

　　
当明诗韵从睡梦中慢慢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忽然有些意识模糊地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印入眼帘的，明明是陌生无比的床幔与雕纹，然而当她准备起身时，听到动静而帮她掀起幔帐的，却又是最熟悉不过的随侍宫婢梓菱。
“娘娘，您醒了，奴婢先为你更新梳洗好吗？还是娘娘需要沐浴净身呢？”
最熟悉的声音，确实从来不曾听到过的称呼，明诗韵有些愣愣地看着梓菱，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娘娘，大齐后宫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喊公主也叫娘娘的吧。梓菱一向是最稳妥知礼的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娘娘……昭容娘娘？您怎么了？”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这是与梓菱一同守在外面的另一名宫婢，本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边上等着吩咐，但此时看到明诗韵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也就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
这一下，才真正让明诗韵从迷糊的睡意中反应过来，赶紧勾起唇露出笑容来摇了摇头，便起身由着梓菱与那位陌生宫婢服侍着梳洗装扮了。
“我无事，刚起来还有些不太清醒而已。”轻柔地摇了摇头，明诗韵在心底暗暗苦笑，真是失态了，怎么刚才那阵子居然会还觉得自己身处大齐呢？她明明已经彻底地离开了那里，而现在，更是蒙魏王恩赐，入主风华宫，睿珏公主早已无复存在，现在身在此处，拥有这个躯体的，是魏国后宫中的娘娘，珏昭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原来就在风华宫里伺候的吗？”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位陌生的宫婢，按说梓菱在，那么绿蕊肯定也是被允许依然做她近身宫婢的，怎么会换了个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人来伺候呢？
“回娘娘，奴婢婉奕，原是泰和殿的御前尚仪，并不是风华宫的宫女。”躬身行以一礼，名为婉奕的宫婢温声恭敬地答了明诗韵的问话，“风华宫从未有人入主过，所以这里除了负责清扫的粗使宫女和小太监以外，本是没有人的。皇上怕娘娘一时人手不足，就唤了奴婢过来先伺候着，等下会有教仪嬷嬷领着内务府新选出来的宫婢与太监们来给娘娘挑人，按照宫制，娘娘可以再有宫婢十名，太监十四名，风华宫原有的粗使宫女与太监们也一并留用着，当然如果娘娘觉得不合意，也可以遣了他们出去，再让内务府挑好的送过来。”
“泰和殿？”明诗韵眨了眨眼，等好不容易消化完了婉奕的一长串答话后，才反应过来这位所谓的御前尚仪是什么人，“原来是陛下身边的尚仪姑姑，这，这，诗韵区区之身，怎么敢劳烦姑姑这样辛苦。”
“昭容娘娘可千万别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仿佛早知了般，婉奕虽然话中带着恭谦，礼数也是周到无可挑剔，但却是不紧不慢的，“不管怎么说，您都是主子娘娘，奴婢只是个下人而已，御前尚仪也不过是个宫女的名号而已，只是因为服侍的皇上，所以比较好听罢了，其实不都是一样服侍么？”
“服侍的却是不一样的人呢……”轻轻感叹一句，明诗韵的眼中依然带着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却是有些茫然，“这宫里的人与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娘娘们与小主们是不一样，娘娘们之间也是不一样，服侍的人不同，你也就是不同……”
婉奕帮明诗韵打理一同乌丝的手稍慢一拍，片刻却又恢复了常态，依然是礼数周全，回答明诗韵的声音却也是有了些许感慨：“娘娘年纪这样小，却已经把后宫看得如此分明清晰了……这样也好，是要看得清，才能够好好过的。”
“你们都知道我年幼，可我却是位公主，宫里生宫里养，长在后宫中的女人，又怎么会看不清呢？”浅浅一笑，明诗韵的面上透着几分甜美稚气，“所以呀，我不怕。”
“娘娘真是可爱，今日能留下服侍您的人，可有服了呢。”说话间，婉奕已经为明诗韵挽起一个端方又不失清新俏丽的魏制宫装发型，随手捡过新送来的头饰为她细心带上，轻笑着举过另一面镜子置与明诗韵的后脑勺，让她能够通过前面的镜子将自己的发型看清楚，“娘娘可还满意这个发型？”
“嗯嗯！好漂亮啊，婉奕你的手可真巧。”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明诗韵想起什么事，又多问了一句，“对了你既然是御前尚仪，想来也是有些家势的吧，不知婉奕姓什么呢？”
“家父姓唐，不过小小谏官而已，不足挂齿的。”轻轻放下镜子，待明诗韵起身后，婉奕又为她披上昭容该穿的宫服，一边答道，“等下教仪嬷嬷会来教导娘娘一些后宫事宜，所以今日必须着正经宫服，只是这套并不由着娘娘身材而制，也许多少有些不合身，请娘娘先忍一忍，尚服局很快会送来合身的正式宫装的。”
“嗯，等我挑完宫婢之后，你也就该走了吧。不知道还有谁也想你这般会梳头呢？”侧过身看了看镜子，明诗韵对自己今日的发型真是越看越满意，“婉奕你走之前，不如教一下梓菱这个发型该怎么梳吧，真是好漂亮呢。”
“娘娘若是看得上婉奕这点梳头的能耐，不如回了皇上，就让婉奕干脆留在风华宫伺候着娘娘如何？”
“唉？这，这怎么好……让你一个御前尚仪……”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婉奕，明诗韵感觉这样有些不妥，她也不太明白，好好一个御前尚仪，怎么就这样想要自贬身份，做自己身边的女官呢？皇上的近身女官，而昭容娘娘的近身女官，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左不过都是伺候人而已，在娘娘这里，还自在呢。”轻轻一笑，婉奕轻轻一句带过，不再多言什么，只是细致地为明诗韵整理好衣饰，又躬身一礼，“时辰差不多了，想来教仪嬷嬷和内务府送来的宫婢太监们也都该到了，娘娘请移步正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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