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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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见身着五□□凤华裳的皇后焦急地步入珠帘内，谢研的眼泪夺眶而出。
“母后、母后！”她一把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放下双腿就要下床。
“慢点！不许下床！”走近床榻的皇后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制止她，“快躺好！”
谢研不听，她坐在床边，狠狠抱住皇后，将头埋在她胸前，开始流泪。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皇后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却见谢研的眼泪流个不停，止也止不住，擦也擦不完，心疼不已。
“不哭了，乖，不哭了。”
“嗯……嗯！”谢研虽答应着，但情绪决堤的她根本控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下巴滴落下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哭过了呢？
好像自从上一世重夺皇都后，便没有了。
新帝年幼，尚在学习帝王之术，她作为监国公主，在朝堂之中，既要舌战群儒、力排众议，也要迂回周旋，平衡各派，面对一群各怀心思的重臣，她必须始终扬起高贵的头颅，不能哭、更不能示弱！
整整七年，她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为这摇摇欲坠的谢氏皇朝呕心沥血。她的心被难料的世事磨得越来越冷硬，到后来，站在权力巅峰的她，似乎也不知哭为何物了。
谢研抱着皇后的双臂又紧了紧，在皇后怀里，低声喃喃道：“母后……母后……”
太好了，她又有母后了！她终于又可以做回有母后的小女孩了！
皇后当她还在因为落水之事害怕，哄道：“不怕，我的潇潇不怕，母后在这儿。”
闻言，谢研才稍稍平复一些的情绪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潇潇……
起初，在宫内有好些亲人会唤她潇潇，后来，他们一个个离开了世间，唤她潇潇的就只剩陆粼。
再后来，连他也离开了她。
“母后的宝贝儿，怎哭得这样伤心？”
谢研是皇后的亲生独女，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独得太后、皇上和她的无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还未曾见过她如此无助哭泣的模样，皇后自是又诧异又担心：“有什么委屈儿尽管告诉母后，母后定给你做主！”
“没事……母后……我没事，我只是……只是见到母后太高兴了！”谢研一边抽泣，一边回道。
母后，您可知道，这些年我好累啊，我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的。
母后，您可知道，后来我夺回皇都了呢，您若知道，定会为我骄傲的。
以为谢研是因故不愿说出缘由的皇后转而看向雪青，问道：“你可知公主受了什么委屈？”
“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
“你一直侍奉在公主身侧，你却不知？！”
皇后的声音里含着怒气，吓得雪青连忙跪在地上。
皇后面色不虞，嗓音又深沉了几分，“你们这么多太监宫女都没能照看好公主！”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知罪！”
雪青后头一大波华岚殿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息怒！”
眼见皇后就要责罚他们，谢研抬起头，抓住皇后的手臂，求情道：“母后，是我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和他们无关。还请母后不要责罚他们！”
上一世的雪青和小源子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从皇城到北地，再回皇都，忠心耿耿地侍奉她，她自然不愿二人受罚。
原本皇后想着这些太监宫女熟悉华岚殿内的事，想等着谢研醒来再责罚他们，此刻她刚刚醒来，身子还未好透，皇后也不想令她为这些小事烦心。
于是，皇后脸色稍有缓和，“还好公主无大碍，就罚你们一年俸禄。若还有下次，本宫必不轻饶！”
众人谢恩：“谢皇后娘娘！”
皇后又对许姑姑道：“你平日里多教教这些婢女，好叫她们知道如何好好照顾公主！”
“是，娘娘！”
皇后顿了顿，又道：“你再好好挑几个利索机灵的婢女过来，一起照顾公主。”
许姑姑连连应道。
谢研不喜欢华岚殿人太多，因此不像其他公主身边好几个贴身侍女围绕，起先只有雪青一个贴身侍女。而太监小源子师从太监总管苏公公，办事机灵，也是皇帝指派去侍奉她的。
上一世，皇后也派了几个自己宫中信得过的宫女给她。谢研本还想着，今夜怎么只见雪青，不见藕荷、木槿呢。
谢研松开抓住皇后的手，擦了擦眼泪，终于露出笑容，撒娇道：“母后……我好想母后，潇潇想天天看到母后！”
皇后怎知她心中所想，玉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目光柔和，道：“傻孩子，今儿一早你不就来请过安么。”
“是孩儿不好，叫母后为我担心了！”谢研自责不已。
皇后摸了摸她的头，再握住她的手，“听到你落水的消息，你父皇也急着赶过来，还命太医院所有太医赶到华岚殿为你医治。因你迟迟未醒，明日还有早朝，我就和苏公公劝你父皇先回仁德殿歇息了。”
谢研迟疑了下，担忧地问：“那皇祖母呢？是不是也惊动她老人家了？”
“太后年纪大了，自然是不能随意惊动，你父皇不准有人告诉太后这个消息。”
太好了，皇祖母也在！谢研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等明儿，我自会去给皇祖母请安。”
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随后，皇后召了候在殿外的太医院首席吴太医进殿，命其为谢研好生又诊了遍脉。
吴太医诊完，回公主无大碍，便去调整方子了。
谢研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皇后说，可夜已深，便劝皇后快回栖梧宫歇息。
待皇后走后，谢研命其余人退下，将雪青叫到床边。
“雪青，今年是明安几年？”
雪青虽然觉得问题奇怪，还是迅速回道：“明安十一年。”
谢研心下了然，原来自己重生后，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谢研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女儿。她出生当日，天有奇象，令人啧啧称奇。他深信她是他的福星，她的降生必是极好的兆头。果不其然，她出生一月后，皇帝被先帝封为太子，两年多后继承大统。因此，从小到大，皇帝对谢研是有求必应，宠爱无度。
在上一世，她一直是一个备受呵护、无忧无虑的公主。有太后、父皇、母后三人的宠爱，她骄纵任性、任意妄为。明明身处皇宫，却对很多宫闱秘辛不以为然，也不感兴趣。
直到后来母后、太后的接连离世，对她打击甚大。父皇不知为何也渐渐冷落了她，对她没了往日的疼爱。
许多事情，可能未必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她当时不懂，后来在摸爬滚打中懂了，也来不及去深思。
在经历了上一世那么多的酸甜苦楚后，她的心性早就今非昔比。
只是不知这一世是否会和上一世过得一模一样？
对了，这一次她为何会落水？因是重生的缘故，醒来前发生的事她全然不记得了。
“落水前，我在做什么？你们又在哪里？”
搜刮了一遍记忆，谢研怎么也记不起上一世有过这么一遭。
雪青一五一十地答道：“当时，您正在静思园外和奴婢们玩捉迷藏。奴婢们找不着您，正急得焦头烂额，后听见有太监大喊公主落水了。等奴婢跑到静思湖边，只看见肃北侯府的小侯爷把您救上来。”
听到“小侯爷”三个字，谢研的心绪又乱了。
雪青口中的小侯爷……真的会是陆粼吗？
如若再见面，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这些太监宫女并未看见她落水时发生了何事，那就只有救了自己的陆粼可能清楚了。
“对不起，公主！都是雪青不好，没有一直跟在公主身边，才让公主落水！”见谢研不语，雪青哽咽着跪下。
谢研回过神来，道：“快起来！我又没有怪你。下次注意些便是！我要睡了，你也先下去歇息吧。”
雪青应声走出内殿。
躺在床上的谢研，久久地盯着上方的帷幔，
若这一世到现在为止，还按着上一世原本的轨迹，那自明日起，她一定要去探明原先自己没有深究的事情背后的实情，她一定要改变上一世谢氏皇朝的命运，还有她自己命运！
下定决心的谢研困得不行，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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