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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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谢过的谢研不再去看陆粼，她拉住太后的手臂，娇声道：“皇祖母，潇潇好想您啊！”十足的小女儿家对长辈撒娇的模样。

        太后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说道：“你啊，最是调皮，静思园那么偏，你去那儿玩什么捉迷藏？下次不许去了。”

        上一世的太后，对谢研格外宠爱。

        先帝在位时，当时的太后已在妃位十多年，谢研的出生令先帝喜得第一个孙女，龙颜大悦，将太后晋升位份至四位贵妃之一。不久后，谢研父亲被封为太子，后继承大统，因此太后也深信谢研是投胎报恩来的。

        尤其是有一次，太后病重，数日未醒，太医院束手无策，是小小的谢研在床边用稚嫩的娃娃音一遍遍喊着“皇祖母”，太后才苏醒过来。太后醒后回忆，是听见了谢研的呼喊才努力醒来，这才化险为夷。从此，对谢研更是疼爱到骨子里。

        “好，潇潇记住了。是潇潇的错，让皇祖母和母后担心了，以后潇潇定会注意！”谢研乖乖地应道。

        母后在，皇祖母也在，真好，上天终究待她不薄，让她重生到了她们都还在的时候。

        谢研的眼眶不由发热。

        太后、皇后对着谢研絮叨着，陆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能打断，只得站在下面默默听着。

        见谢研接连拿起两块案上的点心送入口中，皇后问道：“怎吃得这样急？小心噎着。”

        “我醒了梳洗完就急着过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还没用早膳呢。”

        “怎能不吃早膳？”太后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胡嬷嬷，端上来吧，哀家同皇后和公主一道用膳。”

        “是，太后娘娘。”

        陆粼见状，正欲告退，却又听太后道：“陆家孩子，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承蒙太后抬爱，陆粼回府用膳便可，不敢打扰太后娘娘！”陆粼推辞道。

        “……”谢研不语。皇祖母留陆粼做什么？

        皇后接过话，笑道：“陆世子，现在已是午时，待你回到府上还需半个多时辰，就留下吧。”

        谢研：“……”

        怎么连母后也要留他？就因为他救了自己？她还没完全做好面对陆粼的心理准备呢！

        既然太后、皇后都发了话，陆粼也不敢再推脱，只好奉命留下。

        一道道珍馐佳肴很快摆满了圆桌。

        对着太后、皇后和谢研行了礼，落落大方的陆粼最后一个落座。

        在座的是永安国最为尊贵、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

        太后娘娘自不必说，当今圣上的生母。

        皇后娘娘执掌六宫，母仪天下。

        永安公主，皇帝、太后、皇后的掌上明珠。

        这三位贵人平日里一个也难以见到，重要的佳节也未必能一次都见全。更不用说，在此时齐聚一堂，同桌用膳，可以说以前从未有人得到过陆粼这番特殊待遇。

        陆粼思及昨天深夜回府后，肃北侯的千叮万嘱，心底微微一叹。看样子，父亲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

        “陆家孩子，哀家听说你助肃北侯在北境击退了来犯的赤丹国，前日才返京。”太后夸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陆世子少年英雄，今日本宫见了，果真不凡。”皇后也嘉奖道。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谬赞，陆粼不敢揽功，是肃北军将士的功劳。”陆粼弯身见礼。

        闻言，太后、皇后点点头。

        与太后、皇后一道用膳，是莫大的荣宠，谢研本以为陆粼会如坐针毡，没想到他应对自如、方寸有度，谦逊礼貌的模样颇得太后、皇后的好感。

        听着三人的交谈，谢研理了理思绪。

        原来从一月起，一直在北境滋生事端的赤丹国又率大军进犯永安国，和驻守北境的肃北军对峙数月。是陆粼带了一小支铁骑军奇袭对方押运粮草的军队，一把大火烧得敌方自乱阵脚，这才打破僵局，逼得弹尽粮绝的赤丹族退回边境外，立下大功。

        正是皇帝的召见，肃北侯才带着陆粼回了京，昨日二人一道入宫受赏。

        谢研垂着头，扒了两口饭。

        上一世的陆粼文韬武略，威风凛凛，战功彪炳。看样子，这一世也不遑多让啊。年纪轻轻，就开始展现绝佳的军事天赋。

        原本不露情绪的谢研拿着筷子的手突然一顿。

        今年是明安十一年，她记得上一世的此年十一月，在与赤丹国齐越山一战，肃北侯战死沙场，其夫人悲痛万分，没几日就病逝了，而本在皇城的陆粼独自去了北境。

        短短几年，不只重夺齐越山以北被赤丹国所占的十一座城池，还令其退回到离北境边界八百里之外，不敢来犯，也正因此军功，皇帝特封其为肃北王。

        此时的陆粼，和她一样，还是有父亲庇护、母亲疼爱的侯府世子。

        但不过匆匆半年后，他就可能痛失双亲。心有戚戚然的谢研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感。

        对太后、皇后的询问对答如流的陆粼忽然感到从谢研坐着的方向递来一道不寻常的视线，他微微瞥了一眼，却已来不及去捕捉谢研眼里那稍纵即逝的一抹怜惜。

        刹那间的四目相对，谢研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安然地夹菜。

        上一世的谢研不记得在宫中见过陆粼。

        也许，陆粼也曾进过宫、受过赏吧。但那时的谢研和王公贵族们的子女交往不多，她身份过于尊贵，不屑和他们交往，拒了几次邀请后，他们有任何活动也不敢再随意请她。

        再者，再高规格的皇家宴请，她若不想便不去，皇帝、太后、皇后都由着她。因此，错过了早早与陆粼相识的机会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潇潇，你多吃点。哀家总觉得你又消瘦了几分。”太后嘱咐道。

        “嗯嗯！还是皇祖母这儿的饭菜最合我口味！”饿了半天的谢研大快朵颐，丝毫不在乎作为公主，在陆粼面前自己的吃相不够端庄。

        陆粼将谢研夹了多次的几个菜看在眼里。

        午膳用到尾声，外面突然有太监通传道：“皇上驾到！”

        “你父皇来了，定是知道你在这里。”太后笑着对谢研道。

        苏公公挑开帘子，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踱步入内，陆粼连忙随着皇后和谢研起身给皇帝行礼。

        “陛下。”

        “父皇！”

        “微臣参见陛下。”

        三人分别道。

        看见肃北侯世子也在，皇帝倒是意外了一下。

        这下，屋里集齐了整个永安国最有权势的四个人。

        皇帝先对太后请安，然后看向谢研，“你这丫头素来顽劣，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和宫女太监玩什么捉迷藏，玩就罢了，好端端的，还能落了水！”

        虽这样说着，皇帝脸上却无任何责怪的意味，反倒是将谢研仔仔细细瞧了个遍，想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好。

        谢研的小脸却垮下来，装作可怜道：“父皇，莫生气！潇潇知错了！我知道父皇担心我，今日下朝后就来看我，本来我正想着看完皇祖母，就去政心殿给您请安的！谁想父皇现在就到了，真是父女连心啊，父皇果真是最疼爱潇潇的，一定也舍不得责骂潇潇！”

        “你这丫头，又来这套！别以为父皇好哄！”皇帝笑骂道。

        “父皇不好哄，父皇是心疼潇潇落水受罪！还要喝最不喜欢喝的汤药！”

        被谢研哄得眉开眼笑的皇帝又假模假样地数落了谢研几句，命苏公公再挑些上好的补品给华岚殿送去。

        接着，他看了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的陆粼一眼，随口一提，“肃北侯世子也在啊。”

        陆粼对着皇帝又是恭敬地一礼。

        “是哀家叫他入宫的。要不是陆家孩子救了哀家的潇潇，万一出了事，哀家还不知道怎么活呢！”太后说得情真意切，谢研听了也是感动不已。

        皇帝的突然到来令陆粼借机告退。

        走出颐宁宫，陆粼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要往应天门走去，忽闻后方传来娇脆的声音——

        “陆世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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