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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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
诸事议毕，散了朝。
出了殿，文武百官沿着含元桥，向朝天门走去。
昨日，安康侯就见到随之而出的官员们无不笑容满面地争相上去前，与肃北侯攀谈，恭喜道贺之声，不绝于耳，没想到今日仍是一样，都听说了太后在颐宁宫召见了肃北侯世子吧，猛夸他虎父无犬子，心中更为不满。
几百米的路硬生生走了近半个时辰，从没感觉到陆家如此受关注的肃北侯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官员，才要出朝天门，就被一名匆匆赶来的太监叫住。
“侯爷请留步！陛下宣您去政心殿！”
在太监的带领下，肃北侯进了政心殿。
太监总管苏公公奉命出来迎他，带着他走入了御书房。
进去后，肃北侯发现安康侯已在里面。
“参见陛下！”肃北侯向身穿明黄龙袍，坐在桌前的皇帝行礼道。
皇帝免了他的礼，对安康侯说道：“安卿，你自己说吧。”
“是，陛下。”安康侯凌厉的目光看向肃北侯，“陆侯，你儿子昨夜伤了我儿安翎睿之事，你可知道？”
闻言，肃北侯暗自一惊。今早酒醒起来，只听下人说世子昨晚回府后早早歇下了，还未起身，因此准备进宫参加早朝的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太后宫中如何，是否表现妥当。除此之外，也未听说有其他的事。
“我不知，还请安侯明示。”
“昨夜，廷尉府追查逃犯，要检查你府上的马车，可你儿子就是不接受检查，正巧我儿路过，仗义出手，你儿子恼羞成怒，竟然用剑连伤我儿三次。”安康侯情绪激动起来，“第三次直接对着我儿的颈部刺去，差点要了他的命！”
昨夜，安康侯夫人因安翎睿受伤一事向他哭诉了大半晩，要他一定在皇上那里参他一本，被她哭闹的没办法的他只好把安翎睿叫来，细细问了昨晚发生的事，又派人去找廷尉府庞正确认当时情况。本来也犹豫是否要直接捅到皇帝面前，可在下朝后看见被文武百官围住的肃北侯，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况且肃北侯世子拒不配合检查，又伤了安翎睿，这是事实，说到天边也确实理亏。
肃北侯眉头一紧，道：“这其中，是否有误会？犬子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对于安康侯所言，皇帝心里也有疑问。
不论是前晩在华岚殿外对他的褒奖，还是昨日在颐宁宫中对他的礼遇，肃北侯世子的表现都是谦逊守礼，文质彬彬，不卑不亢，实在看不出会是一个骄傲跋扈的人。而安康侯的次子就不同了，他不是没听过他行事荒诞不经。
“什么误会？廷尉府办案，别说平民百姓，王公将相也理应配合，根本就是你儿子罔顾国法！”安康侯发难道。
肃北侯斟酌后，回道：“容我回府问问犬子。”
“还用问他做甚？陆侯不如直接将廷尉府左监叫上殿来问一问！”安康侯吹胡子瞪眼道。
安康侯府和肃北侯府不对付，皇帝乐见其成，可肃北侯和其子到底刚立了军功，其子还是永安公主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寒了肃北侯的心。
“安卿，你儿子伤势如何？”皇帝关切地问道。
安康侯对他行了礼，回道：“谢陛下关心，幸无性命之忧。”
皇帝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陆卿之子伤你儿子也许事出有因，廷尉府未必知晓，你怎么也得让陆卿先回府问问他儿子究竟怎么回事吧？”
“陛下……”安康侯还想说什么，却见皇帝一摆手，只好闭了嘴。
肃北侯谢了恩，对安康侯说道：“安侯请放心，我这就回府好好询问一番，如真是犬子之错，我必当带着他亲自登门赔罪。”
待两人退下后，皇帝看向一旁站着的苏公公，问道：“你觉得安康侯是借题发挥吗？”
苏公公想了想，不偏不颇地回道：“老奴只看出两位侯爷都是爱子心切，人之常情。”
皇帝笑了笑，“你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随后，让他宣左相进来。
左相在御书房外候着，看着安康侯怒气冲冲地出来，随后是一脸忧思的肃北侯，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过两人后，上前打了招呼。
安康侯和肃北侯都没有什么心情，与他寒暄了两句便都匆匆离去。
肃北侯府，松绿轩。
忆及往事，免不了有些伤感的谢研下意识地抚摸着手里的玉佩。
上一世，陆粼交出兵权离开皇都后，把殿中和自己相关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她也就只留了这块从北境起就一直放在身边的玉佩做念想。
而现在，它又早早回到了自己手中。
忽然听见脚步声，谢研朝外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紫色衣裙丫鬟模样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表小姐，您醒了。”抱着一叠清早从成衣铺买来的新衣的紫藤向她行了礼，眼中满是惊艳。
昨晚谢研一直昏睡不醒，但仍难掩其毓秀玉容，此刻见她醒来，虽未施脂粉，还带着些许病容，但一双明眸若碧波粼粼、秋水盈盈，直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拨，此等天姿绝色也难怪世子一反常态，衣不解带、彻夜未眠地悉心照料。
谢研打量了一下紫藤，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陆粼的贴身侍女？为何叫她表小姐？
心思一转，聪明如她，便猜到陆粼给自己按了个表小姐的假身份带回了侯府。也是，把公主带出宫，还带回府过夜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肃北侯府可就惹了大麻烦了。
只是，他为何不把自己带去医馆或找间客栈暂时度过一晚？
还有，怎么不见藕荷？小源子又在哪里？
“我的侍女呢？”谢研开口问道。
听她说话如脆莺婉转，拨人心弦，紫藤想着美人就是美人，连声音也是极动听的，她恭敬回道：“她去厨房给您煎药了。”
谢研“嗯”了一声。
向前一步，紫藤又问：“可要奴婢为您更衣？”
想到昨晚她的里衣被药汁弄脏，紫藤微微抬眼，却惊讶地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里衣。她想着世子说要给表小姐喂药后，自己与其侍女一夜守在屋外，所以，是世子为表小姐换的里衣吗？
“不用了。等我的侍女来吧。”半晌不见陆粼，谢研问道，“世子呢？”
“世子方才出去练剑了。”说完，担心谢研误会世子不重视她的紫藤又补充道，“昨夜世子照顾了您一夜，他有晨起练剑的习惯，所以……”
她本以为会从谢研脸上看见一丝羞意或喜色，谁料她只是挑了挑眉，面容沉静地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明明语气温和，但还是让紫藤感受到一股凭空而来的压迫之感，她忙欠身退出房间。
紫藤继续在屋外守着。
一炷香的时间后，见陆粼从竹林深处练完剑回到松绿轩，她迎上前去，禀道：“世子，表小姐刚刚醒了。”
闻言，陆粼把剑扔给络石，快步进了屋。
一进卧房，就见谢研慵懒随意地靠坐在床头。
见他进来，她的视线定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陆世子练完剑了？”
此刻的谢研虽素面朝天，仍犹如晨间清露，出水芙蓉般清丽无双，宽大的里衣穿在她身上，诱人的锁骨清晰可见。
“嗯。”陆粼垂眸，眸中的情绪一刹那涌出，又立即褪去，“公主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谢研却不回答他的问题，陈述了一句：“这里是你家，肃北侯府。”
陆粼平静地回道：“是。”
她抚了抚里衣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问：“昨晚，本公主吩咐你什么，你还记得么？”
陆粼点点头，“公主命微臣寻一位大夫来为您诊治。”
谢研的目光不似昨晚的迷朦，而是幽静漆黑，教人猜不出心中所想，她悠悠道：“看来陆世子还记得，那本公主可曾说过叫你带我去侯府？”
果然又变回了那个他无法企及的永安公主。
陆粼不禁黯然神伤，静默了片刻，淡淡答道：“不曾。”
她盯着他，蓦然笑了，“那你是否记得自己对本公主说过什么？”
“微臣说要带公主去京城最好的医馆。”
她真是讨厌他这张总是处变不惊的脸！
笑意淡下去，谢研哼了一声，冷冷道：“既然你都记得，为何还会带本公主到肃北侯府？！”
陆粼深吸一口气，才要同她解释，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自己母亲的声音：“粼儿……”
他不由一怔。
在送走肃北侯去参加早朝后，肃北侯夫人让娘家陪嫁梅兰又去问了松绿轩的情况，知道陆粼已起来练剑后，想着昨晚去了颐宁宫也不知他言行举止是否让太后娘娘满意，所以带着梅兰过来瞧瞧儿子。
才走近松绿轩，就见到外面多了不少护卫，疑惑的她问了守在门口的络石，这才知道昨夜陆粼带着生病的表小姐回到松绿轩，还找来了杜大夫。
可听了后，肃北侯夫人非但没有打消疑虑，反而更加焦心：不曾听庐阳的兄长提过侄女要到京城做客啊，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侄女一个人跑到京城来了？
还是说，儿子带回来的姑娘根本不是侄女？
如果是后者……
沉吟后，肃北侯夫人让梅兰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屋。
见了肃北侯夫人，陆粼喊了一声：“娘……”
他从没想过谢研和母亲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练剑时，只顾想着往事，忧思郁结于心，没有分出精力去想如何应付父母。
又或许，他心底本就希望父母能够见一见谢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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