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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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陆粼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藕荷尖叫声:“小姐,危险!”
仿佛听见陆粼的声音,岩蒿一怔,劈出的手刀却已经来不及收手,而在旁的桧柏飞身跃起,想要制止,也慢了半拍。
枫杨心道完了完了完了,岩蒿若是伤到永安公主,恐怕要以死谢罪!
络石则是吓得双手捂住脸,不敢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察觉到危险临近的追日突然急速转向,谢研侧身避开岩蒿的一掌,追日马首正对岩蒿,鼻中用力呼哧着,似是愤怒地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狠狠朝他踹去!
岩蒿赶紧压低身子,狼狈地往右翻去,堪堪被马蹄蹭到了衣衫。
好险!见状,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岩蒿落地后用力脚踏沙土,勉强稳住身形,往马厩入口一望,朝着陆粼过来的方向对他半跪行礼,“见过世子!”
桧柏几个快步跑到他身侧,也对着陆粼单膝跪地行礼,“世子!”
陆粼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自朝谢研飞奔而去,从二人身边经过时,砂石尘土飞扬。
“有没有伤到?”他定定望住她,焦急地询问,眼中满是后怕。
“没有。”谢研摇了摇头,稳稳地双腿夹住马腹坐在上面,神色淡然,不见半分惊慌。
“真的没事?”陆粼不放心地再问。
“没事。”她淡笑回道,随后抚摸追日的头,称赞道,“追日真棒!”
心有余悸的陆粼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直到确定她无事,眉心的纠结这才松开,回头看向桧柏和岩蒿。
二人仍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转了身,面朝陆粼。
未等他质问责备,桧柏已赔罪不迭,“世子,我和岩蒿刚回府,不识表小姐,因此无意间冲撞了表小姐,望世子恕罪!”他又看向谢研,对她俯首行礼,“也望表小姐恕罪!”
要那个女人恕什么罪!岩蒿脸色越发不自在了。
“是我允许表小姐在府内随意出入,你和桧柏长久不在府中,不知亦属正常,怪不得你们。”陆粼语声沉缓,似是从中听不出怒意,他看向岩蒿,“可你刚才差一点伤到表小姐,即便是一场误会,也应向表小姐赔罪。”
岩蒿咬牙不动,静默了片刻,忍不住道:“她戴着面纱,随随便便进马厩就要接近追日,行迹实在可疑……”
枫杨在后对他挤眉弄眼,快闭嘴吧岩蒿!你这是要惹祸上身啊!永安公主追究起来的话,世子也保不住你啊!
“休得无礼!”陆粼声色俱厉。
岩蒿面色微变,“就算是表小姐,也不该骑世子您的追日!”
“想骑追日,各凭本事……你不能因为自己骑不了,就不让表小姐骑。”陆粼道。
“追日是战马!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岩蒿仍是不服。
他是陆粼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在他心里,名马配名将,只有英明神武的世子才能拥有并驯服追日这样的稀世烈马。
他略抬头,斜睨一眼追日背上的少女。高家小姐能做什么,把追日当作好玩的物件么?
“……”不以为忤的谢研风度颇佳,神色自若。
“巾帼亦可不让须眉。”陆粼淡淡一笑,目光迫人,不怒自威,“况且,本世子怎么不记得下过不允许旁人骑追日这样的命令?岩蒿,你替我回忆一下,是否下过?”
“……不曾。”巨大的威压令岩蒿手心暗暗渗出细汗。
陆粼确实从未下过这样的令。只因追日向来性子高傲剽悍,不允许陆粼以外的人碰触,勇于尝试的人无不像摸了老虎屁股般被他马蹄踹倒,后来也无人再敢尝试了。
“追日既已接纳表小姐,难道要你反对吗?”陆粼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想到刚才追日的表现,岩蒿泄了气,“世子说的是!”
“既然如此,就快向表小姐赔罪。”陆粼扬声命道。
“……”倔犟的岩蒿一言不发。
枫杨在旁附和道:“好了,岩蒿,快向表小姐赔罪!”
络石也低声道:“岩蒿哥哥,快啊!”
桧柏拽了拽岩蒿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认错低头。
谢研颇为怜悯地看了岩蒿一眼。陆粼向来赏罚分明,本已放过他,偏要自讨苦吃。
岩蒿瞥了一眼马背上的少女,总觉得她的笑容刺眼,似乎是在讥讽自己,心下仍是意气难平,对着陆粼道:“世子,是属下错了!请世子恕罪!”
陆粼冷冷凝视,“连本世子的话都听不得了?”
见他面容冷峻,目光如霜,其余人等一个个屏息敛声。
片刻的僵持后,岩蒿额头青筋凸起,一字字似从牙缝迸出,“属下该死,请世子责罚!”
“以下犯上……枫杨,带岩蒿去刑堂领罚。”陆粼眼底宛如冰封。
“谢世子!”岩蒿猛一叩首,起身掉头而去。
见枫杨追去,二人离开马厩,谢研微笑侧首道:“他说的没错,你的战马如此重要,确实不能随意让人趋近……”她顿了顿,“警惕性高是好事,脾气倔犟也未必全是坏事。”
“再好的兵,若不听令,便毫无用处。”陆粼看向她,眼底仿如深雪渐融,“我不需要不听命的属下。”
“他还年轻,尚能□□。”她莞尔,淡然道。
“机会只有一次。”
听着二人的对话,桧柏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初到府上的表小姐竟有如此容人之量,岩蒿不只要伤她,还拒不认错,她还能为他说话。他微微抬眼,看向马背上云淡风轻的少女。
谢研在余光中察觉到桧柏的视线,想来这两名亲卫刚回府,必是先前有要事在身,如今回府复命来着,便道:“你先去忙吧,我和追日玩一会儿。”
陆粼的视线温和专注,他能明显看出追日对谢研的喜爱,就如同上一世一般。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等下你若是要……”
话还未说完,谢研已懂他顾虑,回道:“我若要出府,会与你说。”
松绿轩书房
络石泡了一壶君山银针,斟茶后便退出了书房。
陆粼端起茶盏,送到口边吹了吹,淡淡问道:“不是传了讯,说要五日后才会进京?”
快了五日,只怕一路上都在快马加鞭。
桧柏站得笔直,恭谨地回道:“禀世子,出衡州地界时,我与岩蒿和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交了手,伤了他们几人,过了河阳后,似乎还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我俩便分开行动,连夜赶路,抵京前,在城外碰头,就一道回来了。”
陆粼略一沉吟,问:“黑衣人?是何来路?”
“属下不知。”
“那草场的事呢?”他微抬下巴。
“世子,按您的指示,我、岩蒿和银桦三人过了齐越山一路往北探查,确实发现在墨汐关以北,羽泉关以南,有一大片地势平坦水草丰美的天然草场,人迹罕至,极其适合建造马场。”
不出所料的陆粼浅啜一口热茶。
永安国现有皇家管理的五大马场,一座在皇都京郊,一座在南岭,一座在西疆,一座在北境,因西北边境连年战事不断,最后一座在西北连接处。
肃北军现有铁骑十万,是保卫北境的核心力量,比起西南边境外皆是小国,北境以外直接面对的是实力不容小觑的赤丹国,因此,陆粼计划在三年内,扩充铁骑到十六万。
北境马场设在并州,规模远远满足不了今后的需求。陆粼不想向朝廷请旨增设马场,而是准备自建马场,原因有三:
一是唯恐遭到有心之人煽风点火,给陆家扣上一个拥兵自重的莫须有罪名。
二是晋西王府、平南王府及其他在西南地区握有兵权的节度使一定不会同意。
三是虽然现在北境马场的监牧与肃北军关系密切,可堪信任,但一旦兵部更换监牧,换上其他派系之人,肃北军的一半命脉就等于被人扼住。
“去时,可有人跟踪你们三人?”陆粼眼睛似有若无地眯了起来。
“未察有人跟踪。应该没有。”
陆粼“嗯”了一声,口气平静地再问:“两关之间,可有宽阔又便于运送粮草之道?”
“有!”桧柏从怀中掏出一张折了几层,已然变黄的纸。
他点燃一盏烛灯,将纸放于烛火上方几寸,慢慢的,纸上显出了墨色,然后指着上面标注的路线,说道:“和您之前画的位置十分相近。”
陆粼看着纸张,后仰轻靠在软榻上,缓缓点了点头。
“银桦已经带人去蘅宁城打探消息了。”
那处天然草场地处永安国和赤丹国的交界,因有羽泉关的天堑,通行不便,离它最近的城池是赤丹国的边境小郡蘅宁城。两国为了争夺羽泉关,数十年来交战无数。
陆粼的神情平静,目光深不见底。
在他的计划里,势必要在明年秋分前拿下羽泉关及其附近包括蘅宁城在内的三郡,打通羽泉关、墨汐关两关通道。
岩蒿在刑堂领了罚挨了板子,被枫杨带回侍卫住的别院。
他趴在床上,枫杨一边给他背上的伤口上药,一边摇头叹气道:“你就使劲折腾吧!刚回府就闹出这么一出,你认个错赔个罪会掉一块肉?非要不听世子的话,惹他生气,结结实实挨一顿板子,何必呢!”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岩蒿眉头紧皱,“世子这样护着她!”
“不是跟你说了她是表小姐么!”
岩蒿神色不见松动,“枫杨,你还记得么,去年晋西王府的郡主到了北境做客,说要骑追日,世子是怎么回绝她的?”
枫杨暗道晋西王府的郡主身份再不一般,再得宠,但哪能和尊贵的永安公主相比?世子不怕得罪郡主,但得罪公主可就完了。
“表小姐是夫人的侄女……那不一样啊!”
“郡主不是寻常女子,她在西疆军营长大,善骑射……而她,不过一个养在闺阁的女子。”岩蒿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你怎么听不进劝呢?”枫杨上药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伤口火辣辣的,痛得岩蒿微一龇牙。
“作为兄弟,好心提醒你一句,表小姐无论去哪儿、做什么你都别管,今后也别在世子面前说她一句不好。”枫杨腹诽道,要是惹怒了公主,小命不保,世子都救不了你!
岩蒿哼了一声:“凭什么?说得好像她才是这侯府的主人!”
枫杨讪讪一笑。她确实不是侯府的主人,可她父皇是天下之主。“你不是听世子说了,表小姐可以在府内随意走动。”
“难不成世子还怕她不成?”想到高家小姐柔柔弱弱的模样,岩蒿嗤之以鼻道,“就算是表妹……世子也……也不至于如此纵容她吧?”
府中下人里只有自己知道实情的枫杨都快憋出内伤,劝道:“世子的心思,咱们就别胡乱猜测了。总之,世子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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