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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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气氛稍稍缓和，工部尚书的公子起了话头，对着谢研笑道：“我们几个方才还说以高小姐之貌，过不了几年，恐怕去庐阳高氏提亲之人会踏破门槛……”

        谢研不以为然地吃着桑葚，青葱玉指的指尖染上了果汁的红紫色，显得极为诱人。

        “没想到高小姐还有如此琴艺，高家将你培养地如此优秀，以后必定能嫁入高门……”……大族。

        “嘭——”一声，谢纭忽然重重放下了酒盏，截断他的话，刚要发作，却听谢研轻悠悠地说道：“渺渺学琴，全凭喜爱，并无他想。”

        众人齐齐看向高家小姐。

        吃完几颗桑葚的谢研接过藕荷递来的热巾，轻轻擦去一根根手指指尖染上的颜色，纤纤玉手很快恢复了素白，这简单的动作落在各人眼里，仿佛有一种旖旎之感。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谢研再度开口道：“渺渺以为，女子这一生，学会什么本事，并不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人生在世，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有诸多追求。”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在堂内掷地有声，众人听了皆是怔住。

        特别是那些千金小姐们，脸上满是惊诧。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那是为了什么？

        “高小姐所言甚合我意！”谢纭第一个出言支持。“想当年，孝文皇后的贤德风范无人不知，一路辅佐□□皇帝成就大业，建立永安国。”

        陆粼将自己手中的酒盏轻轻放下，若有所思。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点头赞同，又接着他的话夸赞起高家小姐，同时对那被轻纱掩映下的秀颜浮想联翩，想着庐阳到底是什么人杰地灵之处，竟能养出这样不同凡响的女儿家。

        听完一轮刻意迎合，谢纭皮笑肉不笑道：“听起来，你们这些人非常关心别人妹妹的婚嫁……不如本小王爷帮忙把你们的妹妹都快点嫁出去。”

        闻言，底下一些千金小姐顿时花容失色。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谢小王爷——”

        如坐针毡的众公子哥陪笑着，不知是否哪里又惹恼了这位小王爷，祈祷着他可千万别像去年那样乱点鸳鸯谱，令那结姻的两家吃了闷亏又无处诉苦。

        再说了，作为高小姐表兄的陆世子都没发话，谢小王爷为何先跳了出来。

        “陆世子，你觉得呢？”谢纭紧紧盯着陆粼，“可要与本小王爷一起帮忙？”

        陆粼一脸沉静，刚要回话，忍不过的孟子帆抢险开口道：“古往今来，婚配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孟公子的言下之意是本小王爷管不得了？”谢纭扬了扬眉。

        陆粼拍了拍孟子帆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迎上谢纭嘲讽的眼神，“若是双方两情相悦，我随谢小王爷略尽绵力又何尝不可。”

        谢纭不屑地一笑，这个陆粼倒是会说话，让他抓不住错处。

        歌舞闭，那群舞伎手执盛酒的玉壶，挽起舞裙的长袖，四散开来，入了世家子弟的席间开始斟酒。

        几个美丽的舞伎眸光流转，娇笑着捧着玉壶快步朝陆粼走来。

        他刚想挥退前来敬酒的美人们，她们却因为争先恐后想向他敬酒，拥挤间，其中一人一不小心打翻了玉壶，玉壶跌落到桌上，溢出的酒液一下子就洒到了谢研的衣裙上。

        躲避不及的谢研只得飞快地站起身，只见酒液顺着裙摆滴落在地。

        “没事吧？”

        陆粼立刻掏出自己的帕子，谢研摇头接过，随意地擦了擦酒渍，藕荷也帮着用干净的巾帕擦拭。

        “怎么回事？！”见她的裙子被染上大片酒浊，谢纭大怒，故意掸了掸自己一滴酒也未被溅落的衣衫，一挥手，将桌上的盘碟和酒盏全部扫到地上，发出“哐”、“嘭”的碎裂声响。

        热闹的堂内顿时又安静下来。

        那些闯了祸的舞伎们吓得“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贵人息怒！”

        “全部拉下去杖责三十！”谢纭面无表情地摆手命道。

        他的几名随身侍卫听令进了内堂，就要将她们拉下去。

        舞伎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拼命磕头求饶：“贵人息怒！求贵人开恩！”

        其他舞伎、琴伎、歌女听了，也一股脑地全部跪下，一起求绕道：“求贵人开恩！”

        这些都是如花的姑娘，细皮嫩肉的，还要靠皮囊和技艺谋生，若是打了三十板子，少不得皮开肉绽、伤筋动骨，身子弱的可能连小命都不保，画舫乐坊都要赚钱，不会有耐心养着她们，或等她们康复，因此日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寻常大户人家对于奴籍的家仆都能随意处置，何况谢纭要处置这些身份低贱的琴伎呢？

        底下的世家子弟和千金小姐们有人见怪不怪，有人理所当然。即便有人于心不忍，也没有哪个敢在谢纭的气头上劝他放她们一马。

        谢研有些诧异。这一世的谢纭这么凶暴吗？上一世的他，并非如此啊。

        她正斟酌着怎么以高渺渺的身份让谢纭收回成命，却听陆粼缓缓开了口：“谢小王爷，她们虽有错，但罪不至此。”他的姿态如林间溪涧般柔和。

        众人惊讶的目光纷纷投在陆粼身上，琴伎们也像看见救星似的齐齐看向他。

        正中下怀的谢纭斜睨他，唇角似是噙着玩味笑意，道：“陆世子真是怜香惜玉啊，也难怪有那么多女子倾心于你。”

        任他目光如刀，陆粼却是淡淡一笑，继续道：“她们也是无心之过，请谢小王爷宽宏大量，饶过她们这回。”

        谢纭好整以暇道：“这样吧，既然一切因你而起，只要陆世子收下她们，本小王爷就算了。”

        他一顿，又轻佻地笑道：“毕竟成了陆世子的人……我也不好随意处置她们。”

        底下一片哗然。这是逼着陆粼纳了这些琴伎？

        在有心人的眼中，便是谢小王爷和陆世子不合，二人在此时暗暗较劲。

        这……这可怎么办？孟子帆忧心忡忡地看着陆粼。

        总不见得真把这些琴伎带回府？他又看向谢研，公主现在是高渺渺，也没法发话阻止啊。

        “谢小王爷若肯放过她们，我自会为她们赎身。”陆粼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隐隐的迫人之力。

        众位千金揪紧手帕。陆世子这是同意收下琴伎了？

        “好、好，陆世子够爽快！”谢纭拍手称赞的同时，掠了一眼谢研，心道潇潇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陆粼就是这种对什么女人都好的男人，可别被他几句温言细语就骗了。

        随后，他又对着跪在面前的琴伎命道：“都把头抬起来，让陆世子好好看看你们的脸，也好让他挑一挑今晚入你们哪一个的温柔乡。”

        琴伎们乖乖抬起头，美丽的脸上均是惊魂未定的表情，紧接着，她们的眼泪滚滚落下，哽咽着朝陆粼拜谢：“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陆粼对着她们微微点头，随后视线微微移向谢研，只见她默不作声地侧着身，低着螓首，垂落的发丝遮挡住她的脸颊，一丝神情都看不见。

        谢纭指着跪在中间的那名琴伎，笑道：“本小王爷觉得她长得不错，陆世子以为呢？”

        被点到名的舞伎瑟缩了一下。

        “今晚你可要把陆世子伺候得舒舒服服啊。”谢纭意有所指地调笑道。

        一个惯会胡搅蛮缠。一个惯爱路见不平。谢研只觉心中滋味莫辨，烦闷不已。

        “……”陆粼未再理会谢纭，而是对着谢研柔声问道：“渺渺，要去把裙子换了吗？”

        谢研却未回头看他一眼，反而对着谢纭欠了欠身，“容我去换条裙子，失陪了。”说完，她带着藕荷就往外走。

        谢纭读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斥责，不禁有些慌乱。

        怎么了？潇潇这是生气了？是气他要罚舞伎……还是气他要陆粼收下舞伎？抑或其他什么原因？

        他故意发难还不是因为算准了陆粼会出言相帮，想让谢研不要被他的外表和花言巧语迷惑罢了。

        陆粼则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谢研远去的背影。可是因他之举，恼他了？

        见谢研要走，宁明远连忙对着下座的宁归筝扬了扬下巴，意会的她立即起身，说道：“我送高小姐去换衣裳。”便快步朝她追去。

        待谢研等人离开，谢纭对着随从说了两句，又转头看向跪着的舞伎，“行了，陆世子已经收了你们，那杖刑就免了……你们就跪到高小姐回来为止。”

        “谢贵人开恩！”她们磕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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