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金玉满堂，饿殍遍地
“哦～天呐！竟然是他！我听说过他，是一个很棒、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跟着您，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待会儿我一定要去看望他一下，给他送一些小礼物，祝愿他的身体早日康复。”
雷蒙子爵其实根本就没听说过亚伦骑士是谁，想必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贵族次子。
“呵呵，这是他的荣幸，那我就替亚伦谢过子爵了，您真是慈善。”亚修侯爵对此毫不介意，因为亚伦的腿是真的断了。
夏季的18点钟，太阳仍未收敛起刺目的光芒，未有落山的预兆，微风带来了一点点舒爽的凉意与花草树木的清新气息，也吹散了一丝雷蒙身上散发的味道。
大自然对人类还是很照顾的。
“您最近的遭遇我已经听人说过了，对此我深表同情，我会亲自带兵帮您夺回属于您的资产的，个人的财富不可侵犯，这是我身位侯爵应尽的职责。”亚修并未拐弯抹角，严肃认真的说道。
他相信，雷蒙子爵已然猜到他得知了对方的遭遇与来意，所以不如有话直说，这样不会显得那般虚伪。
雷蒙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表情夸张的夸赞道：“哦～感谢侯爵大人的正直与英勇无私，您高贵的品质真是贵族们的典范，值得我们去学习。不过……一群女巫而已，哪里用得着侯爵大人亲自出马呢？您只需要借给我几名骑士，以及两百名士兵就好。”
如果是亚修领军，那么雷蒙怕自己得不到那群漂亮的女巫了，而这点原因，反倒是其次。
若不能亲自领兵报仇，那他的名声会更加糟糕。
“不不不，我还是要去的。我要亲自把她们带回教会进行审判，洗刷她们的罪孽，让她们发自内心且深刻地悔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雷蒙子爵，别忘了，我也是一名主教。”
亚修怎么可能不去呢？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亲自领兵，伸张正义，帮助隔壁的贵族从邪恶的女巫手中夺回财富，也是一项荣誉与一桩美谈。
哪怕荣誉并不大，听说对方只有20多人，但是他不嫌麻烦。
而且他特别讨厌面前的这位子爵，相信不久后，“胆小废物的蠢胖子”的事迹一定会在贵族之间传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他不介意让故事中的雷蒙子爵变得听起来更懦弱无能一些。
“这……好吧，呵呵，侯爵大人做事真是一丝不苟，那就麻烦您了。”
尽管心中充满了怨恨且对女巫们很不舍，但是雷蒙一时间还想不出用什么借口和理由劝侯爵不去，对方能同意出兵帮他夺回财富，已经很给他的面子了，所以倒不如先答应下来，等之后再想办法。
“哈哈，感谢子爵的理解。你我也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请！下午时，我在亚伦家听手下汇报说您来了，特意吩咐仆人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亚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哈哈，多谢侯爵大人的关怀，您先请。”雷蒙大笑道。
亚修也没有再客气，率先走进了自家家门，雷蒙紧随其后。
侯爵手下的一名骑士把亚修心爱的马带回了马厩，也不需要等大人的吩咐。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宴，吩咐仆人把喝醉的臭胖子子爵送到住所后，天色已临近深夜。
期间发生了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一只罕见的黄棕色大耗子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跑进了屋内。
当然，雷蒙见此心中是很愉快的，原来侯爵府也有老鼠，他头一次觉得偷吃的“小偷”那般可爱。
深夜，月明星稀。
一位同样风度翩翩、穿着得体整洁的老管家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油灯旁。
亚修在用力地搓洗着右手，搓着这只与雷蒙握过手的手。
“打听清楚了吗？”侯爵头也不抬的问道。
“问清楚了，老爷。”老管家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子爵大人手下的骑士也是那么说的，那名黑袍女巫并未出手，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的心中便突然涌现出了悔恨、惭愧等情绪，全部不由自主、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上，对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忏悔不已。”
侯爵洗手的动作一顿，皱起眉，抬头问道：“还有这种事？你听过这种‘戏法’吗？”
“从未听说过，可能运用了某种迷幻药物，外加一些动作的暗示。”老管家顿了一下，道，“也有可能是子爵大人与手下们串通一气，故意夸大其词，用女巫诡异的能力来显得他们没有那么狼狈、胆小且无能。”
亚修点了点头，看着油灯，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昏暗的房间中安静了一会儿，
须臾，亚修回过了神，又问道：“餐厅的卫生是谁负责管理的？怎么会跑进老鼠？”
“露西。”
“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知道，已经吩咐人去处理了。”
“那就好，她的尸体要处理好，别让我看到，脏了我的眼睛。”
“是。”
亚修侯爵或许看上去要比雷蒙子爵善良、慈祥、正直、英勇……他的名声也确实好，但是，正如雷蒙眼中的那样，这位侯爵绝对要比自己残忍。
毕竟，在他的领地内，没有乞丐。
换句话说，连乞丐都活不下去。
而那名次子，亚伦骑士的腿又是因何而断的呢？
在当前这种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与愚昧落后的文明之下，还能保持自己的府内，甚至是自己的城市内干净整洁，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仅仅耗费的水资源，每天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莱茵纳城内，确实充斥着“魔鬼”，但“魔鬼”只有一位，可是，仅这一位，却让城内遍布都是“魔鬼”的身影。
亚修并不在乎那位名为“露西”女仆的性命，也不怕被人们知道，偌大的侯爵府死一位女仆，太正常不过了，不会给他的名声带来什么影响。
而且，那位女仆之所以该死，该死原因也可以有很多，比如说，她往晚餐里下毒了，想要毒害子爵和侯爵大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相信经验丰富的老管家会办好这件事的。
在亚修看来，那位女仆本就该死，因为她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老鼠溜了进来，让他在恶心的雷蒙蠢猪的面前，失了面子。
在这个世界泡内，只有贵族的性命是命，因为只有贵族是人，有人权。
因此，即使亚修很讨厌雷蒙子爵，恨不得雷蒙死，但他为了自己无私、高尚的名声，当子爵臭不要脸的来寻求帮助时，他也会忍着恶心去招待对方，会出兵帮助对方。
如果雷蒙是平民，他可能都走不到亚修的面前，亚修也不可能选择帮助他。
因此，即使那位露西女仆犯的错误并不大，但他想要对方死，对方就必须死，因为没有人的目光会放在一个小女仆的身上，更不会为她伸张正义。
书房内的油灯燃烧得平稳，屋内的两个人看上去十分具有绅士风度，但墙壁上的影子却被拉得细长，没有个人样儿。
沉默了片刻后，还在搓洗着右手的侯爵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再去派人搜集一些那头蠢猪以前犯过罪的证据，以后没准能用到。”
“是。”
文质彬彬的老管家行了一礼，后退出了书房，不忘关好门。
……
次日下午，
图内尔子爵领，美丽的索加维尔河旁。
琪亚娜、比安卡和雷电芽衣三人在带领着附近村庄内的平民们捕鱼。
女孩儿们自从看到了平民和奴隶们的日常生活，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连没心没肺的琪亚娜都是如此。
没办法，人们生活得实在是太惨了，现在的人、有良心的人，看到了大多都会不忍心，可能都会想尽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生活在安逸环境下的“花朵”，可能都无法想象这种充满了黑暗、饥饿、疾病、麻木、没有希望、没有出头之日的生活。
举一个例子：
据丽塔说，这个世界泡的贵族小孩儿的夭折率过半，平民和奴隶小孩儿的夭折率没有相关的文字统计，但肯定会更惨。
这还只是贵族小孩儿的夭折率，由于难产而死的妇人有多少，也没有统计。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医疗水平低、卫生条件差、生活水平低而导致的营养不良、过早生育、频繁的战争、疾病与瘟疫、自然灾害、被人打死等等等等。
然而，虽然心痛、不忍，但是女孩儿们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是正确的。琪亚娜苦思冥想了几天，最后决定下河捕鱼，先给平民们改善一下伙食。
都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是以她们当前的条件和能力，还无法做到“授人以渔”，所以只好先给“鱼”了，
能帮一点是一点嘛！反正她们又没什么事可做，丽塔还未破译完文字，相关的计划还不到开始的时候。
可惜，琪亚娜的一片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
说是领着村民们捕鱼，但实际上，琪亚娜三人的身旁就没有几位村民，不算她们，一共只有6个人，还全都是瘦骨嶙峋、颤颤巍巍、干枯的皮肤由于过度的劳作而被晒得黝黑，却快要饿死、活不下去、没有妻儿后代，对以后的生活绝望的人。
只要能苟延残喘的村民们，就不敢跟着她们来捕鱼，不是因为怕水，而是怕雷蒙子爵怪罪下来。
领地内的一切都是属于子爵大人的私人财富，自然也包括了河里的鱼，未经允许，擅自捕鱼偷吃，被发现了是要被打死的。
因为这种行为是在侵占领主大人的财产，哪怕在雷蒙看来，一条鱼根本就不值钱，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完全可以不要。
但是，自己要不要，跟别人侵不侵占是两回事儿。
假如运气不好，碰上子爵大人不顺心的话，偷吃鱼被打死了倒不要紧，家里的人还有可能被打上“刁民”的名号，说不定后代连平民都做不了了，会成为永远都出不了头、翻不了身的奴隶。
平民们的生活质量要比奴隶们好太多，最起码，他们在名义上是人，有人权，是自由的。
当然，只是在名义上。
子爵大人虽然被这些漂亮的姑娘们赶走了，但是村民们知道，他没死，是会回来报复的，所以没有人敢来捕鱼。
谁跟她们走的近，下场一定会很惨。
甚至有不少村民们恶意猜测，这些姑娘们说不定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专门用看似善良的行为来加害他们的性命。
若不是魔鬼，为什么会这般好看？比贵族的大小姐们还要好看。
若不是魔鬼，就凭借着那种小细胳膊、小细腿儿，怎么可能打跑子爵大人？子爵大人的城堡可是很宏伟坚固的。
若不是魔鬼，为何要对他们适放善意？他们与她们之间又不熟。
为何会对我们好？一定是要加害我们！
对，没错！绝对是这样的！
表面上是善意，背地里实则是为了害命！神父大人曾说过，邪恶的魔鬼们最喜欢收割人们的性命加以品尝了。
有类似想法的平民和奴隶不是一两个，数量很多，人云亦云后，甚至可以说是全部，包括跟在琪亚娜三人身边捕鱼的这6位。
这个平行世界泡的人们的想法为何会如此？
因为他们不懂什么叫做“仁、义、礼、智、信”，不懂什么叫做反抗、什么叫做斗争，从未见过人性的光辉，从未听说过以平民或奴隶的身份为英雄的事迹，只有愚昧与无知。
因为贵族老爷们从来没用正眼看过他们，没有人对他们好，没有人会把他们当成人，他们只是领主的财产，所以他们也不会把自己当成人，哪怕他们说自己是平民，说自己是人，说自己有人身自由。
也因为，自出生，他们始终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并且对此还毫不自知，不知道、想不出来、从未体验过更美好、更光明、更有希望一点的生活。
美名远扬的人未必是好人，暗地里可能是一位“魔鬼”，而由于偏听偏信，被人们误以为是“魔鬼”的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好人。
人总是这么盲从且肤浅，还带着与生俱来且改不掉的偏见。
烈日当空下，宽阔的索加维尔河清亮、漾漾，似透明的轻纱蜿蜒在乡村的大地上，一眼望不到源头与尽头，一片河面上同时兼具狂野与娴静两种性格，有的地方看上去水流急促，有的地方流水平静。
原本清澄明澈的河水由于琪亚娜三人的捕鱼行为而变得有些浑浊。
捕完鱼，头发梳成单马尾的比安卡坐在位于河流中心的简陋“小船”上，她的身上穿着防水作战服，却撸起了胳膊、挽起了裤腿、光着脚丫，手中拿着一把魂钢制作、可随意变形的鱼叉，无聊的用鱼叉拍打着水面，默默地看着不远处，跑到河岸上的琪亚娜大小姐。
她们没有让那6位看起来弱不禁风、快要饿死的村民们下水捕鱼，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她们也不是真傻，大概能猜到村民们是如何看待她们的。
因此，比安卡的心里其实很难受，也有些迷茫。
她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果然呐，论心态，还得看大小姐！
琪亚娜还是那么活泼、热情不减，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被人们当成了人人畏惧的魔鬼，但仍然毫不介意、不厌其烦的教村民们如何煮鱼汤、如何吃鱼，这份洒脱的心态，看得比安卡都有点羡慕了。
这种心态不是迎合，不是“圣母”，也不是可怜对方，而是真的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愚蠢的人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与我无关。
琪亚娜想怎么做、想做什么，与别人对她的看法及善意、恶意均无关。
有点像……没心没肺？
不全是。
由于语言不通、交流不便的原因，琪亚娜大小姐咋咋呼呼的一举一动看起来还有点傻傻的。
她在试图告诉人们要少吃点、吃得慢一点。
因为快要饿死的人，身体内各个器官都处于比较脆弱的状态，如果一次性吃太多、太油的食物，食物就会刺激体内激素器官的突然改变，身体无法适应，会死得更快。
她们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害命。
她们不蠢，不会盲目的让“好心办坏事”的事情发生。
当然，琪亚娜大小姐的行为可能会让那6位村民不理解。
比安卡都能猜测出他们此刻正在想什么：
为什么让我们吃，却不让我们多吃？
果然，哪怕在魔鬼的眼里，我们也不配喝鱼汤。
果然，她们是在谋求我们的性命，诱导我们的灵魂堕落！
对于魔鬼而言，灵魂堕落的生命，是不是更加美味？难道比鱼汤还要美味？
微风拂面，波光粼粼，河水又渐渐变回了清澈的模样，与人正好相反，人类成长后，就很难再回到最初的模样了，除非从未改变过。
比安卡把脚丫伸进了河水中，有点凉。
“芽衣，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是因为没有崩坏能，才活得这么惨？”
芽衣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我觉得的是因为……愚昧，以及……少了几位……真正的智者与英雄。”
那些曾经改变过世界的人，不被当时的人们所理解，太正常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不在乎，或者说，顶住了压力继续前行，所以才能改变世界，所以才能成为后世人们口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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