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也行
晏婴的屋子偏僻,最近的邻居也要走上十分钟。
住在附近的是一家叫李信的猎户,晏婴在河边洗衣服时经常会碰见猎户的妻子,那是个人如其名的女人,周小柔。
人像名字一样温柔,说话永远是软着声音。
晏婴的记忆并没有那么清晰,她绕了半天才找到李家。
晏婴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开门。
“可能不在家吧。”晏婴又敲了一会儿,无人应答,准备转身离开。白曜却直接破门而入。
“哎,你——”话音未落,只见周小柔大着肚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人已经昏过去了,床单上满是血迹。
白曜探了探周小柔的鼻息:“还有气。”
“估计是要生了。”晏婴摸了摸小脑袋,这可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附近可有产婆?”白曜问。
晏婴努力回想,随后摇了摇头:“这里太偏僻了,离最近的产婆至少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来不及。你去烧热水,找一下干净的帕巾、水盆。”
晏婴则在屋内生起了火。她将周小柔抱在怀里,给她擦汗,轻轻的喊她的名字。
“相公…”周小柔艰难的张了张嘴。
她惨白着一张脸,眼神涣散,一如当年晏婴的母亲。
晏婴有一瞬间的晃神。
母亲在她十二岁的难产,离世前也是这样惨白着一张脸,她张了张嘴,唤道:
“婴婴。”
这是她母亲说得最后一句话。
“相公…”周小柔声音将她唤回现实。
“别怕。”晏婴轻轻拍着周小柔的背,“我在,我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的话,按我说得做。”
周小柔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
“深呼吸。呼——,吸——,呼——,吸——”
周小柔流了很多汗,呼吸总算稳定了下来。
看到她意识清醒了些,晏婴问道:“家里有没有备产的药?”
周小柔指了指柜子。
晏婴在柜子里翻出一些党参和黄芪,熬药来不及了,她把黄芪嚼碎,给周小柔含在口中。
“你呼气的时候再用力,吸气时别用力。慢慢来,别着急。”晏婴跪在床边,握着周小柔纤细冰凉的手,“没事的,没事的,你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她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如果是个男孩,一定像他父亲一样勇敢。”
周小柔听见了她的话,她看向晏婴,微微笑了一下。
白曜端着热水进来,默默放下水盆便出去了。
“没事的,没事的。”晏婴口中喃喃,也不知是在说给产妇,还是自己。
她抬起产妇的腿,给她拭擦血迹。
看见一个头出来,晏婴的心放下大半。
一声啼哭划破夜空。
晏婴脐带剪短,将婴儿擦净,抱到周小柔面前。
“你看,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好看?”晏婴笑着问她。
周小柔看向她,抬起手,擦去晏婴的眼泪。
她在哭。
她自己都没发觉。
“多谢晏姑娘。”
李信也正好回来了,他推开门,看见晏婴抱着孩子跪坐在周小柔身边。
“母子平安。”晏婴轻声道。
男人眼里竟湿润起来。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晏婴把孩子递给他,便默默出去了。
白曜靠在院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想必是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了。
晏婴也没客气,擦了擦眼泪,又拿起帕子看来看去,道:“咦,还有字。”
帕子边角绣了个小小的“冬澜”。她不识字,却摸得出是极好的布料。边角还用了金线包裹。
“看不出来你还会绣花啊?”
“……这是我母亲的。”后半句没说完。
我母亲的遗物。
晏婴赶紧擦了擦上面的鼻涕,递还给他:“得罪了。”
白曜却没接:“你留着吧。”接着拎起装鱼的袋子,“还吃不吃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
晏婴刚想说“算了”,李信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提了一件皮草。
“姑娘大恩,无以为报。家中没有什么值钱物品,唯这一件白狼王皮最为珍贵。还望姑娘莫嫌弃。”
哇,这可是正经的皮草!
晏婴眼里在发光。
她也不客气嘛,笑眯眯的接下了狼王皮。
你别说,还挺沉。
“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我叫晏婴,这是白曜。”晏婴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叔,可以帮忙杀下鱼吗?”
“当然可以!”李信接过鱼进了厨房,一会儿就拎着两袋切好的鱼块出来了。
道别后,晏婴抱着狼皮又摸又闻。
“啊,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穿皮草。”晏婴的脸来回蹭着狼皮,“好软,好舒服,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晏婴家属于小康,还不到能穿全真皮草的水平。
白曜摸了一把狼皮:“嗯,还不错。”
还不错?
您是啥家庭啊?
晏婴不理会他的装逼行为,抱着狼皮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白曜做了一条鱼,另一条晏婴拿盐腌制好挂在院子里风干。
吃完饭休息了会儿,晏婴在院子里跳健美操。
白曜:“???”
“饭后运动,一起来。”
“不要。”太羞耻了,他做不下去。
“切。”
白曜去洗澡。
没一会儿又穿着衣服出来了。
“皂角呢?”
“嗷。”晏婴一拍脑门,从屋里拿出两块皂,“我给做成肥皂了。这块大的肥皂是沐浴用的,也可浣衣。小的是洁面皂,洗脸用的。”
白曜拿着两块皂,左右瞧了又瞧,没说什么,洗澡去了。
洗完澡,白曜穿着他的旧衣服进屋去了。在院子里打水的晏婴眯了眯眼,嗯,得给他买几身衣服穿了。
第二日,晏婴拉着白曜去镇上买衣服。
白曜没拒绝,也没答应,他如今并不在乎这些外在之物。见晏婴一脸兴奋,他倒也不愿去泼冷水,随着她去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小镇并不远,走路半个时辰就到了。昨晚下了雨,地上泥水湿滑,走到镇上时,晏婴鞋子已沾满了湿污的泥沙。
说是给白曜买衣服,到底是改不了女孩子天性爱逛爱买的性子。路过一家鞋店时,晏婴走不动道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摆在最显眼位置的一双藕色云纹绣鞋。
店家也是老生意人了,见她着迷,赶紧道:“姑娘好眼力,这双鞋多少大户人家的女子抢着要呢,可就剩这一双了!”
“多少钱?”
“500文。”
“哈?”晏婴讶异,“一双布鞋你卖500文?”
店家笑眯眯:“这可不是粗布,是上好的缎面。值钱的不是这布料,而是这纹样,出自苏御坊的绣娘之手,苏御坊想必不用介绍了吧…”
“还是介绍一下吧。”我村里来的,没见过世面。
店家一愣,没想到还真有人没听过苏御坊的名头,有板有眼的介绍起来:“苏御坊乃是江南第一秀坊,每年订单供不应求,且只做大商铺和达官贵人的生意。里面的绣娘皆有十年以上的经验,所绣纹样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多少姑娘家求而不得呢。”
晏婴哦了一声,又看了看那双鞋,犹豫不决。
“等我一会。”白曜说完,人就不见了。
闲着也是闲着,晏婴说:“我能试试吗?”
店家也是见过些世面,并未看不起她的打扮,让小厮取了鞋给她试上。
“姑娘走一走,试试可还合脚?”
晏婴走了两部,确实比她现在穿的鞋舒服多了。
果然贵不是它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好看是好看,只是…”
太贵了三个字还未出口,就听见一声“我买了”。
晏婴抬头。
是白曜。
他把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对她道:“换上吧,挺好看的。”
晏婴傻了,他哪来的钱?
“你哪来的钱?”
“当了个扳指。”他从怀里掏出一张100两的银票。
她并不急着不欣喜,反倒问他:“重要吗,这个扳指?”
“身外之物罢了。”
晏婴信了,开开心心的穿上新鞋蹦跶起来。
一路上又逛了好些铺子,不过晏婴都没舍得买。走到一家成衣铺,晏婴走进去摸了摸一件白色衣衫,对白曜道:“这件还不错。”
店家点头称是:“姑娘真会挑,这身是样衣,余下的布料只够做一身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刺耳尖锐的女人声音:“哟,这不是晏婴么?”
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
晏婴转头一看。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说话的女人是赵家大儿媳,孟婧。原主在赵家时,这位嫂子可没少为难她。知道她身子瘦弱,全家的柴都叫她劈,劈不完就不准她吃饭。知道她来了葵水,还让她去刺骨的河边浣衣。原主性格纯良老实,做事也勤快,赵家老爷子还挺喜欢这个童养媳。她离开赵家,孟婧也没少使力,让原主背了不少黑锅,又大肆宣扬克夫一事,倒让赵家迫于舆论,只得把她赶出家门。
孟婧眼睛扫到白曜,竟有些失神。
也是,白曜比赵家大儿子赵鹏祥不知好看多少倍。赵鹏祥个子不高,满脸横肉,是个名副其实的啃老族。
“哟,这不是赵家大儿媳么,我说你都有孩子的人了,还直勾勾的盯着其他男子看,合适吗?”
鉴婊第一招,先下手为强。
“你…”孟婧没想到反倒被她先来了个下马威,话头一转,对店家说,“这身衣裳包起来,我要了。”
“我先来的,你凭什么先要?店家,这衣裳多少钱?”晏婴问。
“这…20文。”面对突如其来的硝烟,店家也有些懵。
“我出40文,给我包下。”晏婴说着就要去兜里掏钱。
“我出50文,给我。”
“60文。”晏婴已经在兜里摸钱了。
“70文!”
“就这?”晏婴冷笑一声,抓了钱的手就快要放到柜台上,“80文。”
“100文!”孟婧急了,“我出100文!”
哦豁。
晏婴赶紧把钱塞回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看向店家:“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孟小姐把布包起来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晏婴是故意抬价,可孟婧一时情急,又想给她下马威,这才中了套。
孟婧气急,加上这一吵又引来不少人驻足,她抹不开面子,只得悻悻结了账。
孟婧冷哼一声:“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晏婴笑而不语。
等孟婧走了,晏婴倚着柜台对店家道:“掌柜的,你这20文的东西我给你抬到100文出掉,不说多了,给我兄弟做一身等价衣服不过分吧?”
店家啥也没干白赚80文,自然也乐意。于是晏婴白嫖了一身衣裳。
这一操作给白曜看呆了。
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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