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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府小庶女


秦国都城郢中梧桐巷里的云府好生热闹,丫环婆子忙前忙后,宾客陆陆续续到齐,小厮在门口点了爆竹,整条巷子也都随着热闹了起来。

        今日是云府老太太六十大寿,云家祖上过世的老太爷曾任三品吏部尚书,如今云家长子次子均在朝为官,老太太自己更是先皇在世时贵妃家外甥女,六十大寿自然是热闹万分,挨得上的挨不上的都会来庆贺一番。

        鹿鸣苑中

        “姑娘!你快起来!宾客都上门了你还在睡懒觉!”

        云若酒身边的两个一等女使书琴雁笛急得直跺脚,一个拖着姑娘起床,一个伺候着穿衣。

        “唔”若酒迷迷糊糊被拖起来。

        书琴看着她一脸的无奈,“姑娘呀!今天是大日子,你这样赖床,老太太会不高兴的呀!”

        “何时了?”若酒突然惊醒,等着圆眼睛看着书琴和雁笛。

        两人异口同声喊着,“四姑娘都已经在招待各家小姐了呀!”

        “什么?!”

        她忙站起来快速地更衣洗漱,“书琴,快快快!帮我梳头发,你们怎么不叫我呀!”

        “姑娘,我们向来是叫不起你的呀”雁笛是个直肠子,什么都敢说,一下子把锅扔回了若酒身上。

        若酒被她说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撇嘴白了一眼雁笛,“就你知道!”

        雁笛也是被若酒宠的无法无天,做了个鬼脸忙去取外披给若酒了。

        “酒儿!”云家长房的长子云靖沉与若酒是一母同胞,对她是十分的宠爱,今日在前厅瞧了一眼若酒还未到场,就猜到了他这宝贝妹妹又睡过头了,忙来看看。

        若酒步摇还未戴正,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大哥哥!”

        云靖沉满眼的宠溺,帮她戴好步摇,“不着急!”

        “祖母知道我迟到,又要不高兴了!”

        “还好,没有很迟,我瞧你未在,跟祖母说你早起给祖母做红豆糕,弄污了裙子,父亲让你去换一套。”

        “可我可我没有做红豆糕呀?”

        云靖沉挑眉笑着说,“我看祖母最近总命人去杨柳街买糕点果子,尤其爱吃红豆糕,今早买了想送去给祖母!”

        “大哥哥今日救命之恩,阿酒没齿难忘!”若酒调皮地瞪了瞪眼睛。

        “报恩倒不必了,我听闻你得了一本枪法,改日切磋一番!”

        “大哥哥精通武艺,枪法更是一绝,跟我切磋岂不是欺负阿酒?”她任性嘟起嘴来,总之在哥哥面前如何撒泼都是无碍的。

        “到松安堂了,你快去给祖母请安吧!”云靖沉将她轻轻推了一下。

        若酒收敛了一番,乖巧走入走进正厅,正上座的祖母云齐氏虽已经是两鬓斑白,却不怒自威。左右两边是云家二房两个女儿,嫡女若姚,庶女若娇。

        “阿酒给祖母请安,祖母今日大寿,愿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若酒规规矩矩行了翻大礼。

        云齐氏本和若娇若姚聊得眉眼带笑,看见若酒突然没了笑容,“嗯起来吧!”

        “想来大哥哥已经告知祖母,孙女弄脏了衣裙,父亲怕引祖母不悦,让孙女回院子里重新换了一身才姗姗来迟,望祖母原谅!”

        “你做的红豆糕不错,有心了。”云齐氏面对若酒,说起话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样子。

        “听闻祖母今日来喜食红豆糕,孙女特地去杨柳街点心铺子学了一番,能得祖母喜欢便是最好的了!”

        云齐氏按了按太阳穴,“嗯,算你有心,行了,也开席了,你们快去吧!”

        若酒连同着若娇若姚一起退了下去。

        云若娇与云若姚两人相差两岁,年长的若娇是二房的贺姨娘所出,诗词歌赋插花品茶处处拔尖,都压过嫡出的云若姚一头,她自己也是仗着会哄父亲祖母开心,心中总是瞧不上几个嫡出妹妹,更是瞧不起同为庶出的堂妹若酒。

        刚出了松安堂,云若娇便换了一副面孔,瞪了两位妹妹一眼,独自往前走去。若酒和若姚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这位堂妹在若酒眼里懦弱极了,真是书读得多了人就傻了,处处隐忍,全郢中活得最憋屈的嫡出姑娘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今日虽是男女同席,但女子也都单独坐在一起,三人一同入席引来周围人侧目,毕竟云家宠妾灭妻是出了名的,两位庶女活得都比嫡女风光。

        “一个庶女能活成云家两个姑娘的样子,也就此生无憾了!”

        “可不是,那两个庶女过得比嫡女还要舒坦。”

        男席边上围聚着几个男子,为首的朝着那边看去,若有所思地问,“这几位姑娘是?”

        一旁的男子漫不经心打开折扇,“为首的是尚书右丞云廉大人家中的庶长女云若娇,身后跟着穿红色衣服的是镇北大将军云席大人家中的庶女云若酒,旁边那粉袍的是云廉家的嫡女云若姚!”

        “云家姑娘的名字似乎从若从女,为何云将军家那位小庶女从若从水?”

        “云家男子名字从靖从水,那庶女名字也从了水,是云席将军的掌上明珠,宝贝一般的女儿。什么都宠着,什么都顺着的。”

        “地位竟比嫡女要高吗?”

        “你听我细细道来,云席将军成婚之前曾与一猎户女儿余氏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却不曾想云老太太极力反对,让他娶了周氏做正头娘子,云将军与余氏难舍难分,余氏便屈身入府做了妾室,从那以后云将军独宠余氏,余饰也是善解人意,从不是那挑事儿的主,为了心爱的男人,在家中也是处处隐忍,可惜余氏为云将军诞下一儿一女后就驾鹤西去了,听闻这小庶女的眉目与余氏极像,从小便有习武的天赋,这云将军是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摘天上的月亮给她!只可惜,虽他宠爱这个女儿,可嫡庶之分却是无法改变的,余氏的儿女也终究低人一等,在外免不了被指指点点。”

        那男子挑眉,“真是有趣子玄,果然这郢中没有你不知道事情,天天打听这些事情,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去?”

        拿扇子的这位姓元,名皓初,字子玄,是宣平伯府家的公子,郢中出了名的风流,但若说他是风流,那为首的男子就是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无妨的人物。他姓陈名伯琰,与当今圣上同姓,正是皇帝第九子,封号景。

        “我才不稀罕那功名!”元皓初合上扇子,瞧着陈伯琰盯着那三个姑娘目不转睛,挑眉调侃道,“云家的女儿好容颜,不过要我说,还是这二房的云大姑娘绰约多姿,性子可爱,怪不得起名为‘娇’,那大房的云三姑娘性子烈,舞枪弄棒的,可消受不起啊!”

        陈伯琰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好人家的姑娘,让你来说三道四?”说罢他又有滋有味打量着云若酒,“云三姑娘的眉眼与她亲娘相似?我似乎知道为何云将军那么沉迷余氏了。”

        “哦?嘶这云三姑娘确实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你呀!莫看了!入席吧!”陈伯琰夺过他的扇子,将他往男席上推着,自己却不忘回头又瞥了一眼。

        兹要是宴席,但凡她云若酒出现的地方,都会引来一片议论声,说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她一个庶女,仗着父亲疼爱,过得比自己的嫡亲妹妹更像是嫡出,处处压着妹妹一头,没什么规矩,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

        父亲和长兄常劝她莫要在意这些流言,人生在世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她虽也听进去了,但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云若妍却是在乎极了的,每每激得她是不敢发脾气,只好自己回去跟自己较劲。

        云若妍瞧着这三人走来,本热情招待各家小姐的她,笑容突然疆在脸上,无论是余氏抢了自己母亲的宠爱也好,还是余氏的儿女抢了自己兄妹的疼爱也罢,她都从心底里讨厌极了云若酒。

        相比起若娇的张扬,若姚的隐忍,云若妍是一个极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即使她再不开心,表面上也要做到姐妹和睦的样子,甚至更加楚楚可怜,让众人同情于她。

        “三姐姐来了!”云若妍站了起来,挽着她的胳膊入座,并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家三姐姐若酒,叔叔家的大姐姐二妹妹!”

        若娇此时颔首低眉,满眼温顺地向大家行礼,若姚也几乎同时微微点头作揖,若酒的思绪早就不知是跑到了点心铺子还是演武场,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众人注目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行了个稍大一些的礼,慌忙入座。她已然能想到此时多少人心中又要冷嘲热讽了。

        上座的云周氏看着她气不打一出来,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明里暗里讽刺着,“唉,前些日子我听说了件奇事,我院子有个粗使婆子,家里生了一群姑娘,也不知是她冲昏了脑袋,还是怎的,这几个姑娘个个都去做了大户人家的姨娘,其中有一个为主君生了个儿子,竟心存妄念要做当家主母了,前几天听闻被主君主母赶去了庄子里,连那未满三岁的孩子也一同被送去了。”说罢她用帕子顶了顶鼻头,装作同情,“唉,话又说回来,与孩子有何干呢?”

        “云夫人心善,若我,这母子二人都留不得了!这世上哪有粗使丫头嫁了高门户就枝头变凤凰打压主母的事情?”旁边的几个夫人附和着。

        云若妍在一旁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心里却偷笑着。

        若酒听得真真的,她知道这些话就是在暗讽自己母子三人,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咬着牙低着头。

        “三姐姐,我敬你一杯!”云若妍火上浇油地端起酒杯。

        若酒尴尬一笑,回敬了她。

        没吃几口菜,她就推脱说自己天热头晕,赶紧远离这个地方。

        打发走了丫环,若酒一个人坐在后庭花园里被气得咬牙切齿,可那是嫡母,却还说不得什么,只好烦躁地来回拽着手绢。

        “哟,这是谁惹着三姑娘了?”

        若酒忙收回帕子回头看去,她不认识陈伯琰,不过此时她与一外男独在一处,身边没个丫环小厮才是可怕的事情,这事儿若是要被她那刻薄嫡母知道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文章了。

        “你是何人?”她站起来退到了石桌后面。

        陈伯琰见她满眼的惊恐便知道自己吓到人家了,忙解释道,“三姑娘莫怕,在下出来醒酒,偶然遇见姑娘在此!”

        “哦”若酒微微颔首,有些尴尬。

        “在下姓陈,名伯琰,初见姑娘,实在唐突。”他又觉得不妥,忙自报家门。

        陈伯琰?这名字好生耳熟,若酒似乎在何处听过,不过陈是国姓,此人必然是权贵。

        陈伯琰还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景王殿下,您怎么在此处?”

        云若酒定睛一看是云靖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哥哥!”

        “原是中郎将啊,这不,我喝得有些醉了,出来醒酒,瞧见你家妹妹在这似乎不太高兴,正想询问呢!”陈伯琰挑眉一笑,心想着这云靖沉可不是好惹的,与自己同岁,却已经上过战场,年纪轻轻便是中郎将了。

        云靖沉赔礼笑着,“多谢殿下关心,想是小妹因些女孩子之间的事情烦恼,我去瞧瞧就好!”

        人家亲哥哥这么说了,他也没了话,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瞧着陈伯琰离开,云靖沉才走到若酒面前,“他怎么在这?”

        “我不晓得不过他就是那位那位景王么?”景王名声在外,大家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还给他起了个浑名叫“风流王爷”。

        云靖沉点点头,“嗯,你以后离他远些,想必是瞧见我家阿酒天仙般的人物,动了色心了!”

        若酒脸一红,“哥哥说什么呢!”

        “阿酒之后的夫婿,必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般的饮酒好色无所事事之徒配不上阿酒!”

        “唔”若酒若有所思,坐了下来,“可我是庶女,和嫡女总是不能比的。”

        “我方才听你屋里的书琴跟我说了,怕你多心,特地来瞧瞧!”云靖沉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我们不输男儿的阿酒还在意那些么?”

        若酒撇撇嘴,“我只是觉得,有什么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暗讽我算什么本事,再说了,父亲明明先遇见的母亲!”

        “阿酒,这话不要跟父亲说了,跟哥哥抱怨抱怨就好了,不然父亲怎么看嫡母呢?”他也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我们不管别人如何,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善良。”

        若酒垂下眼眸,“大哥哥你是觉得我不善良么?”

        “不是!我是怕阿酒被人带坏了!”云靖沉还是满眼的宠溺,母亲早亡,他对这个妹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好啦!去给父亲请个安,不想去席上就不要去了。”

        若酒点点头,唤来书琴雁笛,去了会客厅。

        “什么时候发生的?”

        “半夜的快马急报,圣上现在是忧心重重。没想到越国蛮荒之地,竟然也有如此野心。”

        “越国近年来实力积累雄厚,不可小觑,既然他们敢犯我城池,便是做好了准备的。”

        “太子殿下还未回来,圣上的病也反反复复,唉现下燕王和颍王拉帮结派,若是出征了越国,真是怕这朝中出什么大事。”

        “圣上虽然病着,也不是那般任人霸占朝政的昏君,定然是无事的,我是觉得这次越国来势汹汹,须得做好准备。”

        若酒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父亲与老友的交谈,她皱起了眉头,莫非,又要打仗了。

        “出来吧!别偷听了!”

        “嗯?”若酒慌张地走了进去,看着父亲板着脸看着自己,“女儿女儿来给父亲请安”

        云席最宠爱这个女儿,生气什么都是假的,见到女儿马上崩不住了,“酒儿,来!”

        “父亲”

        “怎么了?一脸委屈?”

        “没”她想了想,哥哥说得对,不能在父亲面前嚼舌根子,“女儿听到越国来犯,想着,父亲怕是又要离家了,不免难过。”

        云席想了想,“酒儿今年十四了吧?”

        “嗯刚过了生辰”

        “一转眼真快啊,你母亲十七那年嫁给我,算一算我们的酒儿都这么大了!”他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若酒很是满意,“功课有没有落下?”

        若酒摇摇头,“没有呢!学究的作业我有好好做,最近看兵法也有所得。对了父亲!阿酒想要一杆亮银枪!”

        “哦?为何啊?”

        “啊,这个无论是故事里,还是现实中,那些将军都有自己的兵器,父亲你的兵器就是杆描金戟,大哥哥是对乾坤锏,我最中意枪,听闻百年前有位征战沙场的紫衣将军名叫萧胜,使得一手好枪法,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本萧胜枪法,已经练了大半本了!”

        云席越看越是满意,“好啊!我女儿不输男子!我记得,十几年前吴国上供了一杆十分漂亮的赤霄雕花亮银枪,圣上赐予我了,我去寻来送你,就当是你的第一件兵器!”

        “真的吗?谢谢父亲!”

        “我这还有一本梨花枪法,一并送给你!好好练习!”

        若酒拿着枪普,兴高采烈地跑了回去。这个姑娘确实不同于其他人,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在屋里琴棋书画、插花品茶、刺绣舞蹈,而她成天舞枪弄棒。这也是云老太太为何不喜欢她的原因。

        好在她潇洒自如,不把这些当回事,毕竟这辈子有父兄的宠爱就好了,起码可以无忧无虑过完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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