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家夫君
众人散去，徒留两人在屋内。
“你真的是我娘子？”美人倚坐于床上问道。
“怎么，看着不像？”
“没有印象。”大约是晚饭吃的少，美人的身体前倾，气若游丝，墨色的眼睛看向窗外，沉思良久，“那我是谁，家住那里，又为何与你成亲？”
“你本名马小饼，是城东饼铺小贩的独子。”颜千萤顺口胡诌道。
“小饼……”
“你要知道你爹娘没读过什么书，自然没什么文化，自你入赘，已改姓颜了，颜小饼，是不是听起来好听许多？”
美人的双眉拢到一处，脸上多了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我们何时成的亲？”
“前日，婚礼前你突然昏厥，这礼都未成，谁知你醒了竟把我忘了，呜呜~，夫君真真是没良心啊。”
“……”美人摊开双手，前后翻转，查看良久，后向着颜千萤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觉得我这双手怎么样？”他问道。
“啧啧，柔弱无骨，美妙绝伦啊。”颜千萤忍不住称赞，恨不得将美人柔荑放入怀中揉搓一把。
“所以，穷苦人家？你继续编？”他显然是不信，一字一句说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也敢拐人！”
颜千萤怔了怔，原来不只长得美，脑子也很好使，“实话呢，是我救了你，你被歹徒劫持，如今既然你都不记得你是谁，我喜欢你，我养着你，可好呀？”
“养我？连个像样的吃食都拿不出手。”美人鄙夷。
颜千萤被人嘲笑过丑，被人嫌弃过粗鲁，但，从未被人说过穷，若是有颜家都买不到的东西，那恐怕整个毫州都绝迹了。
面子不能丢，这该死的胜负欲：“我明日给你买！”
“嗯，那你还赖在这里？”美人果然绝情，出言逐客。
“我白白养着你，不回报我点什么？”只见颜千萤挪步靠近帷帐，伸出小拇指点点了美人鼻尖，脑海中浮现幺娘日常勾引他爹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男子嗔怒。
霸王硬上弓-这当然是明日的目标，今日嘛“一亲芳泽。”没错调戏的话本都是这么演的，她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微凉的皮肤让她忍不住多摩挲了两下，那眉尾的痣像是深海里的漩涡，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那你，杀了我吧。”淡淡的语气，从容且淡定，眼眶噙着湿气却又透着决然，视死如归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准备就地证道。
玩这么大？啥也没干呀！你可以叫人，反抗啊，直接上来就这么决绝的么，要怎么接？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好看，摆在家里也是赏心悦目的。”颜千萤尴尬的转身，来日方长，强扭的瓜不甜。
默默退出自己的房间，只能去前厅书房将就一夜，明日一定要向幺娘好好讨教，力将美人拿下。颜千萤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且极品如他，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绝不轻言放弃。
酣睡至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好梦正香，梦中依稀美人的上衣已褪，正欲向下。
“哪个挨千刀的，不要命了吗？”
“小姐，是我，二两？”
“滚进来说话！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看我不剥了你皮！”颜千萤身着寝衣，从床上跳起，手持大锤，如凶神恶煞，索命阎罗，气势汹汹。
“小姐，那位找你，姑爷。”二两的眼窝深陷，鞋子都只穿了一只，显然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待她开了门，被眼前密密麻麻站着的人惊的脑门发亮，爹，六两，一两，刘叔，还有几个侍从都齐刷刷的站在书房门口。
刘叔打着哈欠抱着双手，迷糊的老爹，眼睛都没睁开靠在六两肩膀，一两靠着门框打盹，一个两个没精打采，半夜三更不睡觉找鬼呢。
“现今什么时辰？你们？”
“丑时三刻！”众人整齐的回答，而后齐刷刷的举起右手指向千萤的闺房-新姑爷如今所在之处。
颜千萤顺着走廊一路往自己房间走去，身后的人才纷纷散去，回了自己房间。
一脚踏进自己房间，男子正坐在床榻上唉声叹气，“你怎么了？”颜千萤问道。
“我实在是睡不着。”
“所以……”
“我让他们去找你，毕竟看起来你对我比较好。”
“那是自然，怎么找的？”
“我只是把每个房间每个人都喊了起来问了问而已？”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你知道别人都在睡觉吗？”
“我已经尽量将就了，但实在是忍无可忍。”美人委屈万分，义愤填膺。
他将千萤拉到床边，“你看这床，又小又硬，床褥像是搁了块石头一样膈，这床幔，竟然不是桑蚕丝制的，还有这被子，这瓷枕……”
“今日委屈一下，我明日命人重新去买，可好？”现实的美人没有梦里的美人懂事，颜千萤此时只想回去大梦周公。
“没法睡！”美人此时拽着千萤的衣袖不肯撒手，委屈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绵羊，这是今天第三次了，她把他带回家还不足十二个时辰，他又哭了，泪眼盈盈，比前两次更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颜千萤心一横，忍。
她喊上二两，带上一沓银票，连夜上街去采办黄梨木的雕花大床，桑蚕丝的被褥和床帷，每家店铺开门的时候都是骂爹骂娘的，在三倍的价钱中又都忍气吞声，颜千萤在这毫州地界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床褥整整垫了五层，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美人才勉强入了睡，而颜千萤和二两相视无言，精疲力尽，想起一晚上付出的三千两，忍不住感慨这世上唯美人难养也。
第二日，衙门找上门来例询，原是酒楼里的两个外乡客昨日出城便被暗杀了，一剑封喉，目前凶手无一丝头绪。
六两和颜老爷从衙门回来时已过晌午，颜千萤刚刚睡醒。
“怎么了？爹。”
“真是晦气，昨日酒楼里的两个住客死了，衙门让我去认尸。”
“什么客人？可是两名黑衣男子。”酒楼平日里过夜的客人就极少，一般都是陌生的外地人，颜千萤想起那晚被她迷倒的两个黑衣人，心中有些不安。
“确实是黑衣，你认识？”
“不认识，我瞎猜的。”颜千萤转念一想，还好及时救人，不然美人估计只剩下芳魂一缕了。
“怎么个死法？”千萤又问道。
“一剑封喉，高手所为。”身旁的六两答道。
颜千萤略一深思，人是在酒楼劫的，若是目标是他，那自然会查到酒楼，那朱大嫂和店小二本就不知情，应无性命之忧，且那日无人知道她去过酒楼，即使对方有备而来，也暂时查不到她身上，只是这几日不可让美人出门，一年走漏风声。
一两进来奉茶，二两却不在，一问之下方知姑爷已经醒了，一起来便要沐浴，二两伺候去了。
颜千萤一扫心中阴霾，浮想联翩，想起那脸，那腰，忍不住心神荡漾，嘴角都开出花来。
“你刚才说他虽然失忆了，但不信你说的？”颜老爷问道。
“好看又不笨，完美！”
“还完美，哪有人半夜这么折腾人的？满府上下都被他叫起来，我昨夜本想安慰他两句，话都没出口，就哭的咧，让人头疼。”颜老爷一边回想一边连连摇头。
“不是有六两吗？都治不住他？”颜千萤话音刚落，肉眼可见六两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老爹也一时语塞。
“你在娇羞什么？你们两个？”
“老爷昨夜睡的迷糊，一路是我抱回去的，从未如此亲近，我，我还要谢谢他。”六两低着头回道。
“闭嘴！”父女俩同时喊道，三人不欢而散。
颜千萤到房里时，美人已换好了衣裳，二两正要给他绾发，却被美人严词拒绝。
“给我换个美貌的婢女，男人的手太粗。”
开玩笑，二两的手艺在这整个毫州都是数一数二的，颜府家仆多是男子，没有婢女，一是千萤不需要，二是六两也不同意。
“貌美的没有，女的就我一个，行不行？”说完千萤走上前，接过二两手里的木梳，美人发质柔软，衬的皮肤胜雪，更有一阵阵的清冽香甜气息，千萤不多会便绾好了发髻，配着镜子中的美人脸庞，素雅俊逸，好似谪仙。
镜中的人嘴角含笑，也微微颔首说道“尚可入眼。”
“你这样的性子，能活到今日也是不易，若不是长的这妖孽样子，大概死了百八千回。”颜千萤想到昨夜纠缠，头仍然是阵阵发疼。
“那不就够了吗？能用脸解决的事绝不用手。”
呵，你好看，说什么都对。
“二两，快去取碗牛乳给姑爷润润嗓。”颜家后院是个不小的农场，颜老爷豢养了几头黑白相间的异牛，其乳可食，味鲜汁甜。
“没有了。”二两回道。
“什么叫没有了？牛没了？”
“牛乳没了，牛累趴下了，姑爷上午都用来沐浴了，整整三大桶呢。”
“你们真是粗俗，这用来洗澡的怎么能用来喝呢。”
吧唧，颜千萤将手中的木梳生生折成两段，这几头牛，是他老爹用了十斛珍珠从外商换来的，他洗一个澡消耗了颜府上下一个月的用度。
能揍他么？能揍死他么？颜千萤的拳头越握越紧。
“怎么，不舍得？想打我？”眼前男子回头，将自己倾国倾城的脸抵在颜千萤的拳头上，“往这里打。”
颜千萤往门外一劈，掌风所致，半扇门已碎裂，二两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一个败家，一个拆家，也算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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