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国后，跟爸爸第一次见面（二）
韩雪，曾用名钟雪，外文名夏洛特·米勒，今年二十五岁。亲生父亲叫钟维，母亲叫韩莹敏（已故），哥哥叫钟博，比她大一岁。
韩雪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她后随母亲前往法国。不久，母亲遇到著名画家奥尔本·米勒，并且结婚，改名为夏洛特·米勒。
奥尔本·米勒有一个儿子，名叫威廉·米勒，比她大三岁。
目前，韩雪的监护人是阿瑟·威勒斯利。他是威廉·米勒的舅舅，是威勒斯利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韩雪本人毕业于世界排名前十的牛津大学PPE专业，全称是Philosophy，Politics and Economics（即哲学、政治学、经济学专业）。
目前，韩雪居住在中国的C市，失业中。
韩雪想，如果有人调查她，调查档案中可能会出现以上那些乏陈可善的内容。
在她二十五岁的生命长度中，爸爸占据她人生的五分之一时间。
其实，韩雪不想叫他爸爸。
她甚至有点懊悔，答应跟他见面了。
这全是因为昨天晚上阿瑟给她打电话，让她得意忘形得定下了见面的约定。
见面的时间，就是今天。
韩雪不想去。
*
韩雪背靠的墙壁，屈膝坐在窗台上，看着大海，静静沉浸回忆。
在她记忆中，他温柔儒雅、高大帅气，是她最喜欢的爸爸。他偏宠她，容忍她的任性和坏脾气，经常给她讲故事，给她买礼物，哄她开心。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她却恨一个这样尤其对她好的人。
韩雪没办法原谅他。
毕竟，在小时候的她看来，他跟妈妈的离婚，就是对她的背叛。
他抛弃了她。
他不再对她好了。
甚至，他以前对她的好，也变成了憎恨的养分。
韩雪不想见他。
“我一定要见他吗？”
韩雪抬起手，伸出指尖，隔着玻璃描绘缓慢变化的云朵，自言自语。
白云无言。
“我不想见他。”
“我恨他。”
“他背叛的我和妈妈。”
“所以，”韩雪收回手，转过头，伸手拿起手机，拨通哥哥的电话。
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韩雪对自己说：“去见他吧！”
如果我不去见他，他又怎么会知道我那么恨他呢！
你让我不开心了，我也会让你不开心的。
既然决定了出发，韩雪就不再犹豫。
她起身走到衣帽间，挑选合适的衣服。
黑色、红色；短裙，长裙；上衣，牛仔裤……
韩雪把衣帽间的衣服翻了一遍，最后决定这一套——白色的连衣裙，浅黄色的草帽。
她记得，妈妈曾经跟她说过，她第一次跟爸爸约会就是穿成这样的。
我这么穿，爸爸会记得吗？
他还记得清妈妈的音容笑貌吗？
*
选好衣服以后，韩雪给哥哥打电话。
“雪儿。”哥哥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嗯。”韩雪应了一声，接着说：“你帮我转告他，下午三点，在瑞雪茶餐厅见。”
“瑞雪？”哥哥声音变得有点低沉。
他说：“雪儿，你说的瑞雪茶餐厅是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一家吗？”
“嗯。”我们小时候，一家人经常去的那一家。
“现在已经没有瑞雪餐厅了。”哥哥失落地说，“经营的老板也变了，不过在原址上开有一家叫瑞雪的咖啡厅。”
韩雪怔忪。
“已经没有了吗？”韩雪轻声呢喃。
“没有了。”哥哥说，“七八年前就改了名字，也改了经营内容。”
呵！
没有了！
果然是没有了！
小时候的家，没有了；小时候的记忆，也就没有了。
一切的变化，早就变化了。
“没有就算了。”韩雪淡淡地说。“你推荐一个地方吧。”
“瑞雪咖啡厅？”哥哥试探地问。
“我不要这个。”
“那么，”哥哥想了一下说：“在瑞雪附近有一家咖啡厅，叫麦田守望，里面的咖啡也很好喝。”
“嗯。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
*
韩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戴着草帽来到与爸爸约定的地方。
哥哥推荐的麦田守望咖啡厅，是一家充满温暖温情的店。店里淡黄的灯光，渲染出温和宁静的气氛，墙壁、桌面小物件到处都有麦穗的装饰、标致，让人容易产生亲切感。
韩雪一进门就看到爸爸坐在入口就能见到的地方。
他一间韩雪进门，立刻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他看起来老了很多。
韩雪记忆中中儒雅帅气的爸爸，如今成为一个中年儒雅大叔，他看她的眼神依然很温柔。
这让韩雪想起了从前，想起他宠爱她的时候——他对她百般呵护，包容她的任性和坏脾气，纵容她肆无忌惮。他看我一切都是美好的，称为她为他的小公主。
这让韩雪心变得柔软起来。
只是他说话，就让韩雪的心变得冷硬起来。
“雪儿，你有好好地长大啊！”
韩雪看着他嘴唇颤抖，眼圈变红，眼神热切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透过她，看到妈妈的影子一样。如果有，那是她希望的，如果没有，那么她更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了。
“好久不见了。”韩雪淡淡地说。
“这些年，我很想你。”他说。
只是想是没有用的——我也想妈妈，可是她也不会复活，不是吗？
“是吗？我以为你已经有新的娇妻幼儿，没有想我的必要了。”
韩雪不想让自己变得尖锐，只是说出来的话显得刻薄。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他低着头，右手半捂盖着脸。
是的，你当然对不起我和妈妈。
在别人眼里看来，你会是好儿子，好老师。
在我和妈妈眼里看来，你却不是好丈夫，好爸爸。你没能够保护好妈妈、哥哥和我，没能够保护好我们的家庭。
“雪儿，我……”他欲言又止，“以后希望能够弥补我从前没做好的地方。”
“不可能的。”韩雪摇摇头，“破镜难圆。”
他苦笑，“哪怕是这样，我也希望能够承担父亲的责任。”
“有什么必要呢？”
毕竟，我已经过了寻找父爱的阶段了。
“你就这么恨我？”
韩雪微微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
“最开始还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很恨你的。不过，见到你以后，我发现，我没那么恨你。正确地说，我没有深深地怨恨你，只是没办法轻易地原谅你。”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抽了抽鼻子。他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弥补的。”
没办法弥补的——你没在我的身边，这一段空白是时间过去了就过去了，是无法弥补的。
我当然没办法怨恨你，为什么你跟妈妈离婚了也不能在我身边——我也没办法怨恨妈妈她自作主张带我去了法国。毕竟，如果没有她的任性而为，也不会让我遇到阿瑟。仅凭这一点，我就不会怪她！
一切，只怪是天注定！
一切，只怪阴差阳错的命终成全！
*
这一天下午，韩雪跟爸爸说了很多话——多数是他在说自己的情况，问她的情况，韩雪偶尔回答一下。
她放不下心结，没办法轻易原谅他。
他也默认了这种情况。他依然表示，会努力弥补。
或者，他们都知道，放下过去还需要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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