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一见长川
穆青菱悠闲的靠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的翻看一本书，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她反而无事可干，若是能早点回京她也可以着手投入雪花膏的制作了。
也不知道锦溪那边怎么样……
穆青菱魂游天下之时，锦泠打伞进来，她在外室抖落一身的湿气，这才掀开帘子走进来。
“小姐，二少爷让你过去一趟。”
“哦……”穆青菱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她放下手中的书，坐起来，看向忙碌的锦泠，“二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锦泠摇头，“没有说，只让身边的影卫吩咐奴婢一声。”她从衣柜中翻出一件绯色斗篷，伺候穆青菱穿上。
穆青菱让锦泠留在屋中烧水，自己撑着伞去找穆青云。
江南的天气，要么晴空万里，要么细雨连绵，痛痛快快的瓢泼大雨穆青菱反而没怎么见过。她突然想起韩雨曦在前世作的诗，如今想来竟十分应景。
“雨打芭蕉叶带愁，心同新月向人羞。馨兰意望香嗟短，迷雾遥看梦也留。行远孤帆飘万里，身临乱世怅千秋。曾经护花惜春季，一片痴情付水流。”
那时她刚嫁人不久，对这首诗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听上去挺美，脑海中勾勒出一副雨打芭蕉图。
可如今身外江南亲眼所见，又经历了前世种种，这才能体会出这首诗的悲凉……
可韩雨曦她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她打败了嫡姐，斗垮了嫡母，在韩府中拥有绝对的地位，她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还有什么值得她写出这首诗的伤心事？
穆青菱不明白，即使重活一世，她也想不明白……
“小妹，这里。”穆青云朝着魂游天下的穆青菱挥手，穆青菱一顿，回首，看到了站在凉亭中的二哥，长身玉立，潇洒不羁，细雨在他身后描绘了一副多姿多彩的世界。
她的二哥，果然有令人疯狂的资本，怪不得花悦容只一眼，就爱上了二哥。
穆青菱撑伞走进凉亭，“怎么在这？天这么冷，也不去暖和一点的地方。”
“你很冷吗？”穆青云替她把斗篷系紧一些，“本来想邀你去我那里坐坐，偏偏收到门房送进来的请帖，是百里霂送来的，邀你去江南茶馆一叙。”
细雨打在油纸伞上沙沙作响，穆青云牵起妹妹的手，带她走入凉亭中，塞给她一杯热茶。
“就是怕你冷，所以二哥特地在这里等你，”穆青云把请帖递给妹妹，“你先去江南茶馆，看看百里霂找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我兄妹二人什么时候聊天都行。”
“嗯，”穆青菱点头，想着百里家这几天接踵而来的事情，捏着请帖的手指用力三分，“也许是百里随的事吧，他现在是朝廷钦犯，一直关在百里家也不合适。”
这几天对于关押百里随的地方她没少琢磨，关在知府大牢肯定不合适，谁知道是否还有三皇子的内应。
关在她们这里也不合适，当初没准备在这里常住，只租用了一处院落，根本没有地牢。
关在完颜铭那里也不合适，他现在的身份是齐大家主，关在他那里名不正言不顺，不知道还以为是江南两大富豪不合呢。
“现在多想也没用，你先去看看吧，一切小心。”穆青云接过伞，撑在穆青菱的头上，送她出府。
江南茶馆中，百里霂把一叠文书递给穆青菱，“这是我在抄检百里随物资的时候找到的，对于百里家而言这只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我想，在巡抚大人的手中应当有用。”
穆青菱看了百里霂一眼，她的水眸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安静的看着她。穆青菱伸手接过文书，打开一看，居然是三皇子和百里随勾结的书信往来，她惊讶的张大嘴巴。
要想打垮三皇子，这些文书是必不可少的，但她没想到百里霂居然会亲自拿给她。
百里霂看出她的惊讶和疑惑，她笑笑，纤细修长的指尖不经意的抚摸杯沿，她低头，细碎的发丝遮住眼眸，“这次多亏大人给百里家一次自证清白揪出内贼的机会，否则百里家只怕已经给百里随陪葬了。我们无以为报，只能送上这些文书，以尽绵薄之力。”
穆青菱仔细检查文书中的内容，没想到文书的信息量之大，三皇子勾结百里随并非一朝一夕，从中.牟取的暴利不知凡几，而这些，正是他犯罪的铁证。
加上勾结官员私吞军饷，这是三皇子落在她手上的第二个证据。
穆青菱把文书收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再三保证不会掉出后，她感激的替百里霂斟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说道:“大恩不言谢，在下以茶代酒，敬百里小姐一杯。”
“其实不用谢的，我还有一事想要求大人帮忙。”百里霂笑的有些勉强。
穆青菱放下茶杯，好奇的看着她，“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百里小姐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我想见长川一面。”
穆青菱抿唇，琉璃般的眼眸安静下来，看不出丝毫情绪，“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族长的意思？”
虽是同一人，对于百里长川而言，意义却相差甚远。
百里霂握住茶杯的手蓦然用力，骨节微微发白，脸上的笑容愈加苦涩，她挪开目光，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都有吧……”
仿佛她泥泞不堪的内心，潮湿，阴冷，凉薄……百里霂苦笑，“我自己也想见他一面……”
在穆青菱面前，这些话格外没有底气，她甚至为如今的自己感到不耻。为了百里家，她不得不出面劝说百里长川，让他留在伤他至深的百里家，为百里家出一份力………
穆青菱在她的难堪中沉默着，不发一语，她的感激在“百里长川”四个字里变得淡薄，文书固然重要，但不及百里长川的幸福。他是她的朋友，也是救命恩人，她没有资格为了一己私欲而推他入火坑。
沉默中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入耳畔，茶馆中热闹的气氛仿佛离她们很远很远，一个呼吸的距离，再也看不见。
穆青菱率先起身，她看着淡淡垂眸的百里霂最终做出妥协，“我带你去。”
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见到了百里长川。
百里长川冷冷看着百里霂，“你想让我回去？为什么？因为百里随无法成为百里家继承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充斥着冰冷和不屑，像一把利刃，插进百里霂的心头。
“不是，是我求你，长川，留下来吧……”百里霂扯出难看的笑容。
穆青菱站在廊下，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只听见这么一句卑微的祈求，一场变故，一个坏人，一个破碎的家族，弄丢了百里霂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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