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救援

穆青菱若不是被萧拂莫灌了许久的药，想来也能挣扎一二。如今却只得被扭送着，来到个挂满了刑具的小屋。

        这屋里又小又窄，暗无天日，莫说窗子，大门都严丝合缝，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那美人冷笑着将穆青菱推了进去，又令人生火烫烙铁来，目露凶光看着穆青菱：“且让我先给你这小脸雕朵花。”

        穆青菱身上没力气，却仍知道，此时需得想法子救自己。若是由这蛇蝎美人发落，只怕比前世时落到韩雨曦手里也强不了几分。

        思量了一瞬，穆青菱便嗤笑着说：“你尽管动手，耽误了主人派下的任务，你只会比我惨上一千倍。”

        倒像自己是奉命翻墙一样，穆青菱这话比真话声气还壮。

        蛇蝎美人当真犹豫了起来。她不甘心就此罢手，又实在害怕萧拂莫走前真给了穆青菱什么隐秘的任务。

        于是她目光阴沉试探穆青菱：“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不过是个买来卖去的下贱玩意儿，主人能有什么任务交代给你？”

        “被掳来的人里，主人单单挑出几个来不曾灌药，自然都是有大用处的。你怎么会知道？”穆青菱越发表现的有恃无恐。

        蛇蝎美人在这方寸之地踱着步，烧红了的烙铁在手中热浪蒸腾。

        “只有到黄泉下，我才能将这任务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穆青菱继续唬她，“只不知……到那时，被主人送下去的你，还剩下几分人样，我能不能认得出来呢！”

        美人儿只是顺着穆青菱的话想下去，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一怒之下，拿烙铁对准穆青菱的脸，贴近了穆青菱面前三寸，却终究不敢动手。

        愤愤许久，她终于把那嘶嘶作响的烙铁丢进水桶中。穆青菱暗自松了口气。

        “你以为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美人眼珠转了两圈，面目被遮盖在一片阴影里，“如果你是自己体弱，强行外出，没撑过这个寒冬呢？”

        穆青菱冷冷望着她。蛇蝎美人已经唤人端了一排盛着冰水的桶来，又令人揪起穆青菱，把她按跪在自己面前。她想出的法子，就是给穆青菱浇冰水。

        这样一来，待穆青菱在寒冬腊月的长夜里冻出病来，甚至死在这里……只消给她换一身衣裳，丢到墙外去。就可说她自作自受，翻墙不成反跌在雪地中，就此丢了性命。

        穆青菱手脚被扯着，连瑟缩都不能，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咬牙等着那冰水下来。即便做足了准备，仍旧在冰碴沿着脖颈钻入衣襟时尖叫出了声。

        一盆连着一盆，连喘息功夫都不得，呛入鼻间又呛入咽喉。数九寒天，穆青菱被那冰水激得神魂出窍一般，又觉得肉身就此被剥离，刺痛与麻木似乎再也不会停止。

        待四面的水声安静下来时，蛇蝎美人便一阵娇笑：“看我待你多好？洗干净了，主人也会欢喜。让我瞧瞧，你还能不能耍嘴皮子功夫了？”

        穆青菱服药日久，本就体弱，此时更是连喘带咳，在地上哆嗦，说不出话。

        蛇蝎美人终于满意地蹲下身打量她，补了个巴掌，却嫌冻着了手，忙又揣进暖袖中。

        外头一阵铁锁啷当，随着众人离去的脚步声渐远，穆青菱便孤身一人被关在此处了。

        这屋里只剩下冰冷和黑暗。黑的憋闷可怖至极。穆青菱最初只觉得深入骨髓的冷，而后便是心底的压抑蔓延开来，将她肺腑缠绕住，令她窒息又疯狂，甚至将躯体撕开。

        她无意识的痉挛着辨不清今夕何夕，恍惚是在地狱里挣扎。喉头与脑袋里渐渐升起了一团火，烧得她浑浑噩噩，神智不清。

        却觉得舒服了很多。就这么睡下去，好像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伤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黑屋的锁又发出了咔嚓一声响，不是钥匙转动锁眼，却是铁链被斩断的切金断玉声。

        穆青菱觉得额上被放了一只微凉的手，随即冻硬了的外裳被褪下，只剩下被暖温了的单衣，虽还是有点潮，却让人舒服了不少。

        还未被外头的冷风激到，一张毛绒绒的大氅就将她整个裹住了。是谁将她抱了起来？

        穆青菱连眼睛都没睁，却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完颜铭？”

        那人素来清冷沉静的声音中掺了一丝莫名的情愫：“嗯，是我。”

        她便安心了：“你来啦。”

        “……我来晚了，”完颜铭抱住她的臂膀又收紧了些，“这就带你回家。”

        穆青菱冷得厉害，知道他是拿衣衫将自己裹住，却也顾不得避嫌，只往他能遮风的胸膛里又拱了拱，忍着齿间战战，强撑着告诉他：“明姝公主也在这里。”

        虽然没有抬头，看不见。青菱却觉得完颜铭一定是皱起了眉。他并未犹豫：“我先送你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穆青菱摇摇头，从大氅里钻出来半个头，露出两只使劲张开，眯缝着的眼睛：“你听我的。”

        完颜铭扭不过她，又想着逃出去不知要耗多久，或许能在明姝那里寻到些衣衫，尽快将她这一身结着冰碴混着泥的衣衫换下。

        于是穆青菱喃喃指引着方向，两人来到一处略偏远的院落近旁。

        完颜铭与青菱藏身在一丛竹子后头，看门前的守卫情况，便知道找对了地方。

        “他们三个时辰换一次班。”穆青菱告诉完颜铭，她此时吐气滚烫，显然是发了高烧，“你有半刻钟时间。”

        这却是穆青菱根据自己门前守卫巡查的情况推断出来的。他们换班时会在巷口.交接令牌，院门附近便会容易潜进去。

        完颜铭轻声答应，又把一只手贴着竹枝上的雪，捂凉了贴在她额头降温。好在门前的侍卫不久就开始集合起来朝巷口走。

        看来是他们换班的时候了。

        完颜铭抱着个姑娘在怀里，身法却依然矫健敏捷。穆青菱甚至未感到什么震动，他便落在了院子里，脚步轻得像一只雀儿的啄食声。

        梁明姝的院子里并未上锁，看来萧拂莫已经完全不需要防备她了。

        穆青菱低声告诉完颜铭：“看见公主，打晕拖走，回去同你解释。”

        依照上次梁明姝出卖自己的经验，穆青菱可不认为她会把完颜铭当救星，欢天喜地接受营救，跟着离开。

        完颜铭诧异地看了穆青菱一眼。也罢，她这么说，总有她的道理。

        他们进了梁明姝卧房，在黑灯瞎火中小心翼翼摸向床边——可是床上空空如也。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诡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完颜铭乍惊回头，却见梁明姝忽然出现在了卧房门前，直挺挺杵在那儿。

        “快去！”穆青菱推完颜铭，让他把人打晕。完颜铭一时愕然不已，动手迟了一瞬，便已经晚了。

        “救命啊！”梁明姝高亢地尖叫起来，瞳孔中没有丝毫情绪，嘴角的弧度却扯得极大，像是一个被缝制好了的玩偶，“有贼人要掳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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