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冷眼旁观

来府上做客的女眷被热茶烫了手，梁明泽怎么能坐视不理？他忙绕过了青菱，拉起韩雨曦的衣袖，细看她肿起来老高的手。

        其他在座的宾客听见这一声痛呼，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围拥过来。

        “怎么烫成这个样子？你们怎么准备的茶？这么烫也没个人看着？”梁明泽不悦地对婢女斥责。

        “奴婢提醒过了，是韩小姐她自己……”那婢女慌忙跪下来，急匆匆地为自己辩白。

        “这还能怪韩姑娘不成？！”梁明泽有些生气了，韩家的小姐在自己府上烫伤了手，下人们却还要推脱，这岂不是越发显得他待客不周？哪有主人挑着客人的错的，便吩咐，“自己下去掌嘴！”

        那婢女便哭哭啼啼的被带下去了。梁明泽又令小厮去请太医：“去请太医来，为韩小姐诊治！”

        他拿出的不过是主人家待客的礼节，而韩雨曦却做出了又是羞怯又是委屈的样子。别人看起来，倒像是七皇子因为她受伤而紧张不已了。

        众人眼瞅着风向，都涌过来关怀韩雨曦。仆婢也忙扶着韩雨曦，要去内堂坐下等太医来。

        “青菱，你稍等我一下。”梁明泽对青菱道，“我很快就回来。”

        穆青菱只想看好戏：“无妨，伤者要紧。”

        拿自己的身体来博出位，只为了哗众取宠，这样真的值得吗？穆青菱如果有一天要牺牲自己的身体，为的一定是件值得她这样做的事。

        而完颜铭不动声色端了一杯冷茶走过来，截在了众人面前，连着茶叶带着茶水，哗的一声，全数倒在了韩雨曦手上。

        这下韩雨曦的鞋面便也湿透了。一只手原本只是红肿，现下却被茶水染了褐色，几片茶叶在手背上搁着，显得那手如老树根一般。

        “冷茶，紧急处理。”完颜铭道。

        “有道理，有道理……”宾客们纷纷点头。梁明泽也深以为然。

        韩雨曦十分尴尬，却也摸不清完颜铭意图，只得谦恭谢过。

        众人拥着韩雨曦进屋等太医。这原本热闹不已的席面便剩了零零散散几个人。戏台上正好唱完了一出，小厮们前去打赏。因为七皇子不在，便也没有了那些往台子上撒钱的热闹，一时竟显得有些冷清了。

        穆青菱鞋面沾湿了，略有些不便，自己也不当回事，略弯了腰拿帕子擦拭。

        完颜铭双臂动了动，最终又放下了。

        “还不抱起来吗？”风姿搭着完颜铭的肩，“倒茶的时候却有劲。”

        完颜铭只是向一边的丫鬟道：“带穆姑娘去换双鞋袜。”

        穆青菱点点头：“换了也好。”

        青菱便跟着那丫头去了。完颜铭却不离开，在穆青菱身后隔了几步，默默跟着。风姿便也陪着青菱走一段路。

        “我看这韩小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风姿凉凉地说。

        穆青菱问：“怎么讲？”

        风姿笑地像个狐狸：“短短片刻，她又是摔着了，又是烫着了。全天下的霉头都让她一个人触了！”

        穆青菱被他逗笑了，没想到风姿一张嘴也是毒辣极了。连那引路的丫鬟也有些忍俊不禁。

        一时穆青菱进屋换好了鞋袜。出门来看时，完颜铭与他的两个朋友仍在门外等着她。

        “烫着没有？”完颜铭问。

        “没有烫到。”穆青菱老实回答，这却不是在逞强。她的鞋是锦溪做得，原本针脚就比寻常绣鞋细密些，用的又都是好料子。

        “我们去看看韩雨曦？”风姿想凑个热闹。他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见他兴致十足，穆青菱便也跟着去了。

        此时太医正在为韩雨曦上药。韩雨曦紧紧攥着帕子，面上表情似是极力忍着疼痛，口中说着：“我没事的……打断了七皇子的宴会，真是过意不去……大家不要管我，只管开心宴饮就是了……”

        这话颇识大体，宾客们赞叹起来，却没人离开。

        这番表现令风姿啧啧有声。

        完颜铭那个冷着脸的朋友已经转头就走了。

        “你等等我呀！”风姿一边叫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这两人便打打闹闹的离开了。

        穆青菱便也想悄悄离开。看来看去，总是这么扮柔弱的一套，叫人有些腻烦，便想去王府中随便转转。

        而韩雨曦哪里是个省事的？

        “穆姐姐！”她眼尖得很，一眼看见青菱欲走，又要生事。她挣扎着扶床，作势起身，带累得太医上药时也歪了一下。梁明泽安抚地按了按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动。

        “青菱也过来看看？”梁明泽眼中有光，向外张望道，“放心吧，韩小姐无事！”

        他还有些想邀功：看，我把你的小姐妹照顾好了。

        穆青菱无奈，冷着脸走上前去，听听韩雨曦又要搬弄什么唇舌。

        “穆姐姐，刚才妹妹不小心打翻茶水，也溅在了姐姐身上，”韩雨曦一边被上药一边说，嘴里间或吸着冷气，这一句道歉甚至有些断断续续的，“妹妹实在无心，还请姐姐不要怪罪我啊。”

        穆青菱冷眼看着她，觉得耍这些小心眼很没有意思。

        见青菱毫无反应，其他人便有些看不过去。当着七皇子的面，也不敢大声议论，只窃窃低语：“韩小姐自己的手烫成这样，还忍着疼向穆姑娘道歉。穆姑娘竟然毫无反应，一句关怀的话也没有！这穆姑娘是不是太冷血了？”

        “韩小姐也不是有意的，何至于对人家冷着脸？怪不得是从边关回来的，心肠像石头一样硬。”

        穆青菱觉得麻烦极了。不陪着唱戏还走不脱了？

        “无妨，鞋袜已经换过了。”穆青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妹妹好生上药，不必挂心这许多。”

        说完便转身走了。

        院中自有大好景色，何必在此处看你这只树根一样的手呢？

        梁明泽见青菱出去，便想要追出来说话，而韩雨曦适时的又低呼了一声痛。梁明泽不好撇下客人，只好又回来，看着韩雨曦上药。

        韩雨曦心中洋洋得意，甚至有些自大起来——

        我不过是使了点小手段。七皇子现在我这里，众人的焦点也在我这里。你被指责冷血，我却被称赞懂事。你穆青菱即便恨透了我，也不得不在人前配合我做戏，与我那嫡姐也没什么不同，你们自以为出身高贵，却还不如斗不过我这现代人的灵活思维？你们又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韩雨曦觉得手上的烫伤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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