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翻牌子
春暖花开，刮沙子。
几百年前的北京，春天可不是太好的季节。
今天外头又是沙尘暴，林夕隔着御案坐在炕沿，一边给胤禛磨墨，一边说应该在蒙古种点树。胤禛为她的异想天开忍俊不禁，现在国库里的银子，连中原旱灾水患都救不了，哪里还管得去蒙古种树？
这时苏培盛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
林夕扭头一看，就见盘子上整齐码放着八个木头牌子，嗯，绿头牌。
林夕赶紧站起来，低头立到一边。
看来丧期已过，雍正皇帝该尽他的义务了。
这也是胤禛登基以来第一次见到绿头牌，一时有点愣住，旋即反应过来，立刻抬眼往林夕那边看去。见到她那个低眉顺眼的恭谨模样，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又恼怒起苏培盛来。这个不长眼的奴才，怎的就这样直愣愣地将牌子杵到朕面前来？
大手一挥，“不取！”
苏培盛愣住，也不敢说什么，“嗻！”然后就准备撤出去。
谁知胤禛又叫住了他。
“等等，唉，就年贵妃吧！”
苏培盛出去了，暖阁里一片沉寂。
胤禛接着批奏折，对面那个磨墨的丫头却迟迟没回来。
“青海战事焦灼，正在关键时刻。”皇上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林夕抬起头来，这是给她解释？
“皇上想要谁，便要谁。”你无需给我解释啊！
还是这句话，平静淡然，竟是一点赌气的意味都没让胤禛寻到。
他放下笔，下了宝座床，走到林夕面前，离得极近，脚尖都快相抵。
“一点也不在意？”胤禛有点恼怒。
“皇上翻牌子，何需问林夕在意与否？皇上想要谁，自然有皇上的考量，林夕又何来在意？”
“好，好，好，竟是个没心的！苏培盛！”胤禛高声喝道。
苏培盛赶紧进来，就听皇上吼道：“今天换人当值！林夕御前失仪，拉下去……罚俸……算了，你滚出去！”
皇上怒气勃发，对林夕的处置却改了三改，最终还是让她滚出去了事。
苏培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的惊慌。
而林夕却是委屈起来，哪里来的这无名火？你翻牌子，我非得吃醋？不吃醋不行？
她也愤怒起来，扑通跪在地上，硬生生地回道：“嗻！奴婢这就滚！”
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特么的，老娘不伺候了！
回到屋里，蒙头就睡，天天起的比驴早睡的比狗晚，乐得滚回来补觉！
而东暖阁内，暴怒的皇上变成桌面清理大师，苦了苏培盛了。
第二天，胤禛依然不叫林夕当值。
第三天，仍然休息。
林夕就待在屋里，也不出门，只一遍一遍默着《出师表》，然后就在房里打咏春拳发泄心中的怒意。
那怒意林夕也说不清来源是哪里。有对胤禛的，有对系统的，更有对自己的。怎的就这样轻易被老四牵动了情绪？怎的默这么多遍《出师表》还要用打拳来发泄对另一个男人的不满？
坑爹的系统，为什么任务是要她做个渣女？
直到这天晚上，苏培盛敲响了她的房门。
“林姑姑，林姑姑！”
林夕赶紧开门，就见苏培盛一脸焦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皇上今晚喝了酒，现在有点醉，谁都服侍不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嗯？皇上不是贪杯之人啊，今晚为何会喝多了？”
林夕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苏培盛。
“还不是因为那年……咳咳，青海战事拖延日久，迟迟没有个结果，今天有几十个大臣集体辞官。”
“啥？就为了年羹尧，几十个大臣都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可说呢！唉！今天皇上回来就脸色不好，自己喝闷酒，这不，我就来请林姑姑了么。”
“苏公公客气了，我去试试看。”
“嗨，林姑姑只要去了，一准儿成！”
进了东暖阁，苏培盛站在外面就把门关上了，林夕叹口气，只见屋内满地狼藉，各种碎片，而胤禛，坐在宝座床上，一手摁着御案，一手握拳垂在身侧，低着头，也不知是酒醉晕了，还是在生气。
林夕蹲下来，先收拾地上的东西，胤禛听见动静，抬头怒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可待看清那是林夕，又抿了抿嘴，终是没有要她出去，而是自己一个扭身，冲窗户坐了。嗯，这是雍正生气时惯用的身段。
小心翼翼的收拾好，林夕走到雍正身边，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感受到林夕的靠近，胤禛等了半晌，她也不说一句话，只好自己回过头去，张口却是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林夕无语，不是你不叫我回来的？
“嗯，回来了。皇上怎的喝了这么多？”
胤禛将头又扭回去，冲着窗户，“哼！你就是个没心的！不用你管！”
“皇上，奴婢的心在胸口扑通扑通跳得欢实着呢，怎么就说奴婢是个没心的？”
“你！”胤禛又猛地将身子转回来，怒视林夕，却见林夕正一脸促狭的笑意看着他，不由得更加气急，刚想要继续面窗，林夕赶紧伸手摁住他的肩膀。
“好啦，我的爷！要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您说就是了，何必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自己？”
“哼！你是什么奴婢？哪个奴婢敢像你这样气朕？说走就走了，三天都不见面，对爷不闻不问！还敢说自己有心？”
林夕哭笑不得，将胤禛扶到墙边软垫前坐好，一边伸手摁着他的双腿经脉，一边缓声说：“好，是林夕做的不好，那万岁爷，这几日过得可好呀？”
雍正紧紧盯着林夕，“朕过得不好！你也曾经是老十四的人，你说句公道话，朕这个皇上到底当得怎么样？”
“皇上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每日批的奏折没有一万字也有六七千字，试问历史上，哪个皇上有您这般勤勉？”
雍正欣慰的点头，“你时时在朕身边，看的最是清楚明白！”
旋即又生气地说：“可是他们呢？为了参倒年羹尧，竟然近百人集体辞官！他们想干什么？逼宫么？不，他们不光是冲着年羹尧，他们是冲着朕的新政来的！”说到这狠狠拍一下身侧的软垫，高声道：“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新政必须推行，有什么拦路的魑魅魍魉都尽管跳出来吧，朕不怕！”
酒劲，加上激动，胤禛额上起了一层薄汗。林夕伸手擦了擦，“皇上，公道自在人心，新政推行，本来就不会一帆风顺，不然圣祖仁皇帝又何必等着您来做这件事？既已知道前路必然遍布荆棘，您会退缩么？”
“绝不！朕若退缩，又怎对得起皇考临终时对朕的期望？”
“那皇上就继续往前走，路再难，也总有人会陪着您，那些不愿意走这条路的人，皇上又何必在意？还是那句话，当忍则忍，当战则战，林夕相信皇上自有雷霆手段！”
胤禛忽然握住了林夕的手，林夕一惊，想要抽回，却被他紧紧攥住，只见他眼睛红红，目光炯炯，“你是会陪着朕的，对么？”
林夕抽不回手，也只能罢了，坦然的对视着胤禛，点头道：“对！林夕早就说过，不论是忍，还是战，林夕都会陪着皇上的。”这就是她的任务啊！
胤禛手上一用力，将林夕抱在怀中，林夕想要挣扎，却听他在耳边说：“别动，好夕儿，让朕抱一下，就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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