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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八回 让我去!(哭求票票)


顾蕴被簇拥着去到花园,进了凉棚,果见里面已是宾客满座,不过说是宾客满座,到底今日的宴席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出席的,也就宫里排得上号的妃嫔并宗室的一些女眷们,再就是皇亲国戚们有份儿出席了。

        这些人倒也未必就不像寻常人家的女眷们那般嘴碎,爱嚼舌根,只不过如今是在宫里,她们但有一句话没说对,就有可能为自家招来祸事,所以她们都比素日谨慎得多,不该说的话绝不说,不该插的嘴绝不插,只谈些衣裳啊首饰啊天气啊之类安全的话题罢了,以致整个凉棚内的气氛都十分的和谐。

        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唱喝:“太子妃娘娘驾到——”

        正彼此说笑着的众人忙都站起身来,齐齐拜了下去:“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蕴忙笑着叫了众人免礼:“本宫才出月子,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所以现下才亲自过来招呼众位贵客,若有不当的地方,还请大家千万不要见怪才是。”又请大家坐,吩咐宫女们给大家换热茶和新鲜的果品点心。

        大家少不得谢了恩,待顾蕴落了座后,才各自也落了座。

        便有礼亲王世子妃、庄亲王世子妃并诚郡王妃等几位宗室里素有体面的几位宗眷,含笑上前单独问候起顾蕴来:“瞧娘娘气色这般好,可见月子坐得极好,真是可喜可贺,就是怎么不见小殿下?我们才还说,小殿下那般有福气的人,我们定要见一见,最好还能抱一抱,沾沾小殿下的福气才好呢。”

        顾蕴忙笑道:“气色好不好且不说,胖了一圈儿才是真的,本宫才还懊恼以前的衣裳一件都穿不了,通通都得新做呢。至于念哥儿,才殿下亲自回来接去懋勤殿拜见父皇去了,想必稍后就能送回来,让大家都瞧瞧他了。”

        “娘娘这哪能叫胖了一圈儿?您是没看见臣妾当年刚出月子时,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后来也慢慢瘦了下来,只不过想要恢复到没生养之前的体形,是不大可能了,所以娘娘且不必急着做新衣裳,很快您以前的衣裳都能穿了。”礼亲王世子妃笑接道。

        诚郡王妃则笑道:“听说小殿下生得极好,皇上见了还不定怎生欢喜呢。”

        顾蕴点头笑道:“父皇待一众儿孙都是疼爱有加,想来念哥儿也不至例外。”说着,因见荣亲王府没有来人,便问道:“不知道十一嫂这些日子怎么样了,几位婶婶可知道,算来她如今也有四个多月了,胎像应当已经稳了。”

        礼亲王世子妃忙笑应道:“臣妾前几日整好有事去了一趟荣亲王府,十一侄媳妇胎像倒是挺稳,就是害喜仍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也就丁夫人亲自阉的酸黄瓜她能吃下去一点,八成也是怀的儿子,酸儿辣女么,不然她今儿一定也要进宫的,她虽才嫁进咱们宇文家半年时间,臣妾在一旁每每瞧着,倒是个难得的妥帖人。”

        只要丁氏胎像稳固就好,至于是男是女,倒是次要的,先开花后结果的多的是,只要能生,总能生出儿子来的……顾蕴遂不再多说这事儿了。

        当下大家又说笑了一回,冬至便带着奶娘送了念哥儿回来,小家伙素日不用出门不用见人,还玩不了一会儿就要犯懒睡觉呢,何况今儿从崇庆殿去了懋勤殿,穿过了大半个皇宫,一路上都是新鲜事物,饶他再懒,也忍不住一路大睁着眼睛东看西看。

        等去到懋勤殿后,他倒也给皇上面子,一直都是醒着的,在皇上逗他时,还笑了一下,把皇上稀罕得,直说他跟宇文承川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会儿他自然正呼呼大睡着,才不管有多少人等着看他抱他呢,免不得又被大家赞了一回‘沉稳’啊‘泰山压顶面不改色,果然生而不凡’之类,让顾蕴是啼笑皆非不已,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啊,除非饿极了,轻易都醒不了好吗?

        也越发坚定了她以后要严格教养念哥儿的决心,届时他身边都是顺着他捧着他的人,她和宇文承川做父母的再不严格约束他,他不定得长成什么样儿呢!

        很快便到了开席时间,顾蕴忙让奶娘先抱了念哥儿回屋去,自己少不得应酬了大家一回,才告罪也回寝殿去了,反正她身份高,吃的东西又与大家不一样,也不至有人会有二话。

        回到寝殿,念哥儿正好醒了,在哼哼唧唧的找吃的,顾蕴忙自奶娘怀里接过他,喂他吃饱喝足了,才自己用起午膳来。

        落霞忽然进来屈膝禀道:“娘娘,显阳侯夫人在外求见。”

        大伯母必定是来与自己说体己话儿的,方才人多,她一时也没顾上与大伯母说话儿……顾蕴因忙道:“快请进来。”

        “是,娘娘。”落霞应声而去,很快便引着笑容满面的祁夫人进来了,行礼后笑道:“我原还担心宫里也没个正经长辈提点娘娘,怕娘娘坐不好月子呢,如今见娘娘也养得好,小殿下也养得好,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洗三礼和满月礼自来娘家人都是上宾,放到皇家娘家人自然越发要给女儿做脸,才好让皇家的人不至于轻慢了自家的女儿去,只可惜如今周望桂仍未满孝期,平家几位太太又在热孝中,也就只一个祁夫人能进宫给顾蕴捧今日的场了。

        顾蕴闻言,懊恼道:“岂止是养得好,根本就是养得太好了,不过罢了,都说过阵子自然能瘦下去的,我就不信大家都能瘦,我不能了。”

        笑一笑,转移了话题,“对了,这些日子大伯母可有去我舅舅家,大家都还好吗?尤其是我大舅舅……只可惜外祖母出殡时,我不能出宫去,也就只开了春,几位舅舅扶灵回乡时,我能亲去送一送了。”

        祁夫人忙道:“大家都好着呢,毕竟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要活下去。大表兄也挺好的,前番他封平西伯时,家里还摆了几桌酒,宴请亲朋至交们,虽说此番大表兄未能入阁是一大憾事,但能封爵也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了,伯母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会十分欣慰的。”

        顾蕴点点头,不好与祁夫人说得太多,毕竟是将来的事,便欲拿话来岔开,不想祁夫人却先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与娘娘知道……”

        “我们娘儿们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伯母只管说便是。”顾蕴忙说道,能让大伯母为难成这样,应当不会是小事。

        祁夫人这才道:“殿下前番不是向皇上建议,苗夷台江部那位王子想尚主,人选可以不必只拘泥于宗室的适婚女子,还可以放宽到四品以上人家的小姐吗?这阵子京里忽然就多了好些定亲成亲的人家,光我连日来收到的帖子已不下十张了,我就担心,届时事情只怕不容易办成,纵成了,也会于殿下的清名有损,落得个‘倚势凌人,强权压人’之类的名声……所以想提醒娘娘一句,这事儿怕是得早做两手准备才是,毕竟苗夷众亲贵子弟明后日就要进京面圣了。”

        顾蕴闻言,咝了一声道:“难怪方才礼亲王世子妃她们与我说话儿时,说最近盛京城内日日都有办喜事的人家,也不知是不是今年年头好呢,我当时还想着,难道是百姓们看着西南的乱也平了,与瓦剌的仗也要打胜了,所以举国同庆呢,竟没往这事儿上想过,如今看来,礼亲王世子妃怕也是在提醒我呢,只人多口杂的,她不好说得太细罢了。”

        可这事儿与宇文承川什么相干,关键是皇上愿意以一介弱女之身,来换取西南的安宁好吗?若皇上不愿,宇文承川纵说什么也是白搭,如今倒都把账算到他头上了!

        因着这事儿,顾蕴之后的时间就有些不大痛快,好在众宾客吃完了席,也就陆陆续续的告辞出宫了,宫里办喜事可不比外面,用完了膳还可以摸牌看戏,倒也不必顾蕴再多费神。

        照大伯母的说法,她怕是不好再办什么赏花宴了,万一届时那位台江王子看中的女子偏没有看中他呢,彼此都免不得难堪,更糟的是,万一届时的赏花宴,根本就没人来,纵来了人,也都是些差强人意的呢,台江王子会不会觉得是在羞辱他?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儿,看来还是得让宇文承川届时先接见一下那位台江王子,能打消他尚主的念头就最好了!

        顾蕴正纠结着呢,四公主进来了,屈膝行礼后笑道:“大皇嫂,客人都送走了,总算幸不辱命。”

        顾蕴只得敛住心神,笑道:“今儿得亏有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请谁替我总领全局才好呢,等忙过了这两日,我单独备了酒菜,好生敬你两盅可好?”

        四公主忙笑道:“大皇嫂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如今吃您的喝您的住您的,不过替您做了点小事儿而已,就要您特特感谢,那我哪还有脸再在东宫住下去,还是趁早回我的公主府去是正经。”

        说得顾蕴失笑道:“那我再不说了,总成了罢?你也忙了这么大半日,必定累了,就先回去歇着罢,晚间再过来我们说话儿也是一样。”

        四公主却不肯就走,而是拿眼看起四周服侍的人来。

        顾蕴是个聪明人,见她这样,猜到必定是有话与自己说,遂将众服侍之人都打发了,方笑道:“这下除了咱们姑嫂,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妹妹有话可以直说了。”

        四公主就红了脸,抿了抿唇,再抿了抿唇,方小声道:“我开席前无意听得有客人在净房里小声议论,说……说大皇兄倒是说得轻巧,不但宗室之女,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也可以任那位台江王子挑,也不想想,西南那般苦寒,谁家舍得将娇生惯养的女儿嫁去那里,此生都再难得见?哪怕低嫁呢,好歹也比嫁去西南强之类,所以我就想着,想着与其让大皇兄两面不是人,既得罪宗室和百官,又有可能让台江部不满于心,毕竟他们求的是公主郡主,给个宗室女已是差强人意了,再随随便便给个官员的女儿,也未免忒没有诚意了,倒不如,倒不如就让我去,我怎么说也是根正苗红的公主,不就可以皆大欢喜了吗?”

        顾蕴万万没想到四公主会与自己说这个,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道:“这怎么可以,西南苦寒,与盛京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就更不必说你生在皇宫长在皇宫,更适应不了那样的日子了,你就别瞎操心这些了,你大皇兄自会解决的。”

        四公主好容易才克服羞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哪能轻易就被顾蕴劝退,道:“我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固然娇生惯养,可宗室的其他姐妹和百官家的小姐们,就不是骄养长大的吗?我不能适应西南的苦寒,她们自然也不能适应,反之,若她们能适应当地的日子,我自然也能,大家说到底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大皇嫂就答应了我罢。”

        “可是……”顾蕴还待再说,四公主已抢先道:“以前我不知道大皇兄光鲜的外表下,是多么的不容易,如今却是再清楚不住了,我实在很想帮他和大皇嫂您分点忧,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愿意为你们牺牲自己。何况我并不觉得这是牺牲,不知道大皇嫂可还记得我曾与您说过,我甚至想过,若哪日朝廷需要公主和亲了,我就去求了父皇,让我去,如此好歹也能证明我的存在多少是有一点价值的?所以,我是心甘情愿想去的,大皇嫂您就成全了我罢!”

        若四公主真是自己愿意去的,那的确再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皇上亲生的公主,哪怕是嫁过一次的,于台江部一个苗夷部落来说,也不亚于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大好事,想也知道台江部的土司和王子会高兴成什么样,以后的日子又会怎样将四公主捧着供着,让她就算未必能得到台江王子发自内心的爱,一辈子的尊重却也是定然少不了的。

        如此还可以堵住宗室亲贵文武百官的嘴,太子殿下是说过家国安危,是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可如今去和亲的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太子的亲生妹妹,不存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说法,指不定皇室的声望还能因此而不降反升。

        于台江部乃至整个西南苗夷来说,则是皇家给足了面子和诚意,别说台江只是苗夷十三部的一部,而不是整个苗夷的主宰了,就算台江是苗夷的主宰,给个郡主与他们,便已是开了天恩,可如今皇家却给的是嫡亲的公主,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造反叛乱?再不知足,届时连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大邺就算兴兵灭了他们全族,也怨不得大邺了!

        可理智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情感上顾蕴却是怎么也做不到答应四公主。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道:“你连那位台江王子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西南又是出了名的苦寒,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想去?……上一次,好歹你还在京中,受了委屈也自有我为你做主,若真去了那里,山高水长的,我纵知道了你的委屈,也没办法替你出头啊,何况怕就怕,你连哪一日……已不在了,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且不必再说了,你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多的是法子,未必就要牺牲你自己,才能实现。”

        四公主这半年以来的确成长了许多,然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让一只小白兔忽然就变得大老虎一般勇猛慑人又怎么可能,最稳妥也是最保险的法子,便是让小白兔一直生活在大树的荫蔽之下,自然也就不必担心她被别人吃得骨头渣也不剩了。

        “大皇嫂,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四公主脸上残存的羞怯都化作了郑重与坚毅,“而且一个人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第一次跌倒,还可以说是天真无知,第二次再跌倒,就是愚蠢了,若我真那么愚蠢,你救得了我一次二次,总不能再救我三次四次甚至一辈子!大皇嫂有大皇嫂的人生,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就让我自己选择自己的路罢!”

        话说到这个地步,顾蕴还能说什么,况她也的确不可能护四公主一辈子……

        只得叹道:“你得想好了,上一次还能回头,这一次可是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将来你纵再痛苦再后悔,也回不了头了。而且这事儿又哪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总得先问过你大皇兄,再让他去问过父皇的意思才成,你知道父皇因上次的事,对你很是愧疚与怜惜,只怕父皇未必会同意,若父皇不同意,你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好留在宫里,什么时候想嫁人了,就嫁人,不想嫁了,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成吗?”

        四公主忙忙点头:“只要大皇嫂同意就好,您同意了,大皇兄自然也同意了,这东宫上下谁还不知道大皇兄对您言听计从不成?至于父皇那里,就不必您和大皇兄操心了,我自会去求得他老人家同意的。”

        见顾蕴还是紧缩眉头,又笑道:“您真的不必担心我会过不好,上一次……上一次是我傻,先对那个人动了情,在爱情的国度里,哪有身份的尊卑贵贱之分,从来都是谁先动情,谁先认真,谁便输,这一次,我又不想得到爱,只想得到足够的尊重即可,所以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这倒是,上一次四公主输就输在对何继光先动了真情,若不然,何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将她欺辱成那样,何继光就是她的软肋,这一次,只要她守住自己的心,没有了软肋,台江王子当然休想再伤害她!

        可这样一来,四公主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真正爱自己疼自己胜过性命的人了,顾蕴自己与宇文承川深情相许,都爱彼此胜过爱自己的性命,自然也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像自己一样。

        万一有朝一日,四公主遇到了自己命定的那个人,可她其时也没有了遵从自己本心的权利,可该怎么样呢?

        顾蕴在四公主离开后,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连宇文承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现,还是宇文承川一连叫了她几声:“蕴蕴,蕴蕴,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才让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道:“你回来了,呀,怎么这么浓的酒味儿,午宴你是喝了多少啊?”

        既是皇太孙满月的大日子,东宫自然不可能只在后殿开宴,前殿同样摆了酒席,以供来道贺的宗亲们享用。

        宇文承川见顾蕴满脸的嫌弃,忙道:“那我先去洗洗,换件衣裳再出来与你说话儿。”说完进了净房去。

        少时换洗过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的出来道:“才你想什么呢,想得那般出神,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你叫我一声‘好哥哥’,再难的事我也替你解决了好不好?”

        顾蕴就白了他一眼:“成日里就没个正经的时候。那你呢,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喝这么多酒?”

        他身份高,谁敢灌他的酒,可他却一身的酒味儿,可见是自己主动喝的,他又明知道如今有孩子了,每日见孩子之前都会很自觉的先洗手换衣裳,不是遇上了不高兴的事是什么?

        宇文承川见瞒不过顾蕴,便也不强颜欢笑了,皱眉沉声道:“上午皇上见过念哥儿后,礼亲王世子报了适龄的宗室女孩儿们的名单到懋勤殿,除了两家落魄得日子都快过不下去的人家报的是嫡女,其他都是庶女,想必四品以上官员家中也是打的同样的主意,那还不如不结这个亲呢!”

        ------题外话------

        看来保住前十又是奢望了,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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