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六回 绝情 断臂自救
平大老爷被封为平西伯一事,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都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汹涌起来,各方势力都是百般忙碌百般角力,以期能最终达到各自的目的。
谁让平修之运气就这么不好,偏在刚立了大功的当口死了娘,不得不丁忧呢,那他处心积虑扳倒柯阁老,倒是平白在为他们做嫁衣了,也不知道接到圣旨后,他会是个什么心情,太子殿下又会是个什么心情,虽不至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封爵总是天大的喜事,也是满心的欲哭无泪意难平罢?
皇上这一手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足见皇上对太子殿下虽一日胜似一日的信任与看重,心里到底还是防着太子殿下的,那便是他们的机会!
彼时平大老爷的确正领着阖家上下开了中门在接旨,对封爵之事他虽然失望,但因早已做过心理准备,且等待将来太子殿下上位以后,他虽实现理想和抱负的机会照样很小了,却可以栽培儿孙们,让儿孙们完成他未竞的心愿,他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胸襟和气度,只要他的儿孙们有真才实干,就一定能有机会的。
所以平大老爷待何福海宣读完圣旨后,便立时叩谢过皇恩,接过了圣旨:“臣平修之,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福海见平大老爷脸上不见丝毫怨怼不甘之色,一张脸立时笑开了花儿,忙亲自上前搀了他起来,道:“恭喜伯爷,贺喜伯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自大邺开国以来,似伯爷这样纯粹依靠自身能力和功劳封爵的,不超过三个,伯爷果然不愧为大邺的肱骨之臣,想必这会儿太子妃娘娘也一定很高兴。”
平大老爷闻言,忙笑道:“公公实在谬赞了,我不过只是尽了为人臣者应尽的本分罢了,何况单靠我一个人,也成不了事,便有功劳,也是大家的,实在当不起公公的夸奖。”
又请何福海去厅里吃茶,“公公也知道,如今我府上还有热孝在身,不然定要请公公留下,吃一顿便饭,好生敬公公两杯才是。”
何福海忙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伯爷何必这般客气,没的白生分了,况皇上还等着杂家回去复命呢,杂家就不多叨扰伯爷了,等明儿有了机会,一定登门与伯爷好生喝两盅,伯爷届时可别嫌杂家不请自来啊。”
“怎么会,家里的大门随时为公公敞开,就怕公公嫌弃寒舍简陋,不肯来呢。”平大老爷又笑着与何福海寒暄了几句,亲自打点了他一番,再亲自送了他出去,方折回了厅里。
就见所有人都还在,脸上的表情也都颇为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子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而不是才封了伯爵,领了厚赏,正式成为了盛京最引人注目的人家之一呢。
平大老爷就笑了起来:“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这样天大的喜事,不是该高兴么,怎么一个个儿的反倒跟别人借了你们的米,却连糠都没还你们似的?”
命平二老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圣旨请到娘灵前,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回头再开了祠堂,敬告过列祖列宗后,将圣旨在仙楼上供起来。”
平二老爷见兄长满脸是笑,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大哥没有怒形于色甚至满腹怨怼……忙笑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说完将放在大红描金匣子里描着五彩花纹的圣旨小心翼翼捧了,脚步轻快的往设在后面的灵堂去了。
众人见状,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如释重负之余,脸上也都带出了笑容来,平大太太因问平大老爷道:“到底是喜事,虽如今在娘的孝期内,只怕也得摆几桌酒,请了亲朋好友们上门乐呵一日才是,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不高兴呢,老爷怎么说?”
关键让皇上以为老爷不高兴做这个平西伯,可就糟糕了。
平大老爷想了想,道:“如今我们在热孝期内是人尽皆知的,不大肆庆祝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连亲朋好友都不请一下,也的确说不过去,就择个日子,摆几桌酒宴请一下亲朋至交罢,这样的大喜事,可不是时常能遇上的。再就是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赏一月的月钱罢,这阵子他们原也辛苦了,就当是犒赏他们了。”
平大太太闻言,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她还真怕老爷不高兴,甚至与皇上赌一口气呢,要她说,老爷入阁拜相是光耀门楣,如今因功封爵又何尝不是?
不管是前一种方式,还是后一种方式,平家因此成为了盛京城的上等人家都是事实,又何必钻牛角尖呢,说来老爷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此番又劳心劳力过度,她倒是巴不得他能趁此机会,卸下肩上的担子,好生将养一下身体呢,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她统统不知道,她只是个内宅妇人,目光所能看到的,也只是眼前那一亩三分地而已。
平大太太是这样想的,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儿,终归这个家一日比一日好,一年比一年好了,以后还会更好不是吗?
只有平三老爷与平讼知道平大老爷面上虽在笑,心里却必定不好受,待稍后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往内院走去时,便有意落在了后面,陪平大老爷说话儿。
平三老爷因先沉声道:“大哥,我知道您心里很遗憾,我心里又何尝不遗憾,若不是造化弄人,您此番一定能入阁的,如今却……不过您放心,您未完成的目标,我一定会尽全力替您完成的,便我也完成不了,不还有讼哥儿兄弟几个吗,他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对不对讼哥儿?”
平讼忙郑重的点头道:“是的父亲,我一定会替您完成心愿,也一定会让平家成为真正的一流世家的!”
平大老爷就欣慰的笑了起来:“那你们记住你们今日的话,将来若没有做到,休怪我不客气啊,太子殿下是个气度过人的,我相信只要你们有真才实干,便被打上了外戚的烙印又如何,他也一定会让你们实现梦想的!”
这边厢平大老爷兄弟父子在说宇文承川,崇庆殿内,此时宇文承川也正与顾蕴说平大老爷:“本来还想推恩到表哥们身上的,到底还是没能成功,任大舅舅被封了平西伯,怕是此生都没有入阁的希望了,真是可惜,像大舅舅这样有能力有魄力的人入不了阁,反倒让某些个尸位素餐的人入了阁,就跟面前摆了块金子,偏上面又沾了污秽之物,让人是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顾蕴早在宇文承川没回来前,已知道这事儿了,下人们能知道什么,只听说平大老爷被封了伯爷,还赏了黄金千两,何等的风光,自然欢天喜地的回来向顾蕴报喜。
所以顾蕴已提前想明白了,封爵就封爵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总不能让大舅舅抗旨不尊,反正大舅舅接下来两年多里,也要丁忧在家,谁知道两年后会是什么情形?她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届时皇上还在不在亦可知,那宇文承川想擢大舅舅入阁,谁还敢有半句二话,本来大舅舅就实至名归么!
所以这会儿顾蕴反倒劝解起宇文承川来:“你既认同大舅舅的能力和魄力,将来有机会时,再助他达成心愿便是,这样的事大邺自开国以来,也不是没有先例,你总不会连那点胸襟和气度都没有罢?说来大舅舅可算不得真正的外戚,若与我站点亲带点故的都算外戚了,朝中岂不满是外戚了?端看殿下怎么想了,殿下应当不会让我失望罢?”
说着,顺势将双手吊上了宇文承川的脖子,一副为了不让他让她失望,她连美人计都甘愿使出来的架势。
宇文承川就笑了起来:“我让不让你失望,可不取决于我,都取决于你,你若是答应我出了月子后,让我……”说着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一说,“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话音未落,顾蕴已是红了脸,松开双手将身子退回去,啐道:“你成日里都想什么呢,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说,这些日子是不是背着我,往哪里去学坏了?”
这混蛋,竟说届时要将她绑起来,蒙上眼睛,再在她身上洒满蜜酒,他要细细品尝……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宇文承川低笑道:“这些事情哪用得着特特去学,我这么天纵英才,自然是无师自通……还有念哥儿素日喝的那个,我也想喝,你给我喝点儿怎么样,只要给我喝了,别说大舅舅将来只是入阁了,给个异姓王做做,也不是没可能。”
说着,看了一眼顾蕴如今大了不止一个号的胸前,还有因丰腴了一些,显得越发吹弹可破的肌肤,喉结不自觉滚动起来,都素了快整整一年了,偏还日日都能看到却吃不到,他容易么他?
顾蕴的脸就越发红了,没好气道:“你想得倒是挺美,念哥儿还不够吃呢,还给你吃,所以异姓王您老还是留着罢,我是要当一代贤后的,可不想将来被人说‘红颜祸水,狐媚惑主’。”
异姓王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如今宇文承川是与大舅舅君臣相得,且平家是大舅舅当家,几位表哥也都是好的,她自然可以确信他们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以后会怎么样,可就谁也说不好了,她是既不想让大舅舅的后人们成为乱臣贼子,也不想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隐患,所以趁早把事情揭过,以后都不再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宇文承川也暗悔自己色令智昏失言了,遂顺着顾蕴的话笑道:“一代贤后?贤在哪里了啊,东宫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个惧内的,指不定外面也不少人知道呢,至于‘红颜祸水,狐媚惑主’,难道不是吗,我的的确确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啊!”
心里却已做了决定,将来等自己说话能一言九鼎时,一定替平大老爷实现愿望,就算让人说‘任人唯亲’又何妨,大舅舅的确有那个能力够资格入阁,他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夫妻两个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念哥儿哼哼着让奶娘抱进来了,不过才一到顾蕴怀里,便不哭了,只是小脸不停的往顾蕴怀里拱,顾蕴便知道,他这是饿了,忙背转身子,解开衣襟,喂他吃起奶来。
看得本就心里直冒火的宇文承川越发浑身都冒火了,想离去又舍不得,只得与顾蕴说起话儿来,以图转移注意力:“这小子倒真是不爱哭,我记得慧生小时候,身体弱成那样,一旦饿极了,哭声也是震天响,非要吃到嘴里那一刻,才能停下来,果然是我的儿子,哪哪儿都像极了我!”
说到儿子,顾蕴立时两眼放光,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初为人母者特有的温柔与满足:“他哪是不爱哭,他是懒得哭,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东西将来定然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以眼神解决问题,便绝不开口的主儿,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显然是像你了,不怪你说他哪哪儿都像你了,可不是吗?”
好罢,才说嘴就被打嘴了……宇文承川摸了摸鼻子,大感兴趣的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他才这么小,什么都不会说,甚至连以眼神指使人都不会,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蕴笑道:“我一日里除开睡觉,时时都与他待在一起,我如今又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可不只能观察他了?一开始我也没往这方面想,是前日上午,太阳晒进来时,我抱了他至床边,隔着窗格让他晒太阳,顺道让他瞧瞧外面的情形,才发现的。你不知道,他当时是既想睡觉,又想看外面,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我和四皇妹都笑个不住,我这才反应过来,他素日饿了尿了都只是哼哼两声,待有人知道了便止住,甚至当初在我肚子里时,也比旁的孩子动得少,不是因为旁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懒得哭,懒得动,所以当初我们真是自己吓自己,白担心了。”
听得宇文承川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在娘胎里便已经这么懒,看来不是随我了,不过生在咱们这样人家,懒便懒罢,又不指着他亲自动手做这做那的,只要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便可以了。”
顾蕴就撇了嘴,揶揄道:“才还说念哥儿哪哪儿都像你呢,这会儿便不是随你了,殿下变得可真是有够快的。”
宇文承川被她揶揄,也不恼,见念哥儿吃完了奶,便将他自顾蕴怀里接过,自己抱着逗弄起来,果然发现小东西虽醒着,眼睛却也大多数时候都是半开半合,似是觉得全部睁开了费劲儿似的,可爱有趣得不得了。
以后宇文承川但有空闲时,便也会不动声色的观察念哥儿了,渐渐就发现,他果然懒得出奇,但当他拿了拨浪鼓摇铃等小婴儿都喜欢的东西逗他时,他的眼里却会放光,眼神也会围着那些东西打转,只是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看上几次后,便看够了,看明白了原理似的懒得再多看。
宇文承川这才稍稍放了心,看来儿子懒归懒,却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做多余的事,倒是与他挺像,——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是夜,盛京城内好些人家书房的灯都是通宵未熄,成国公府的书房也不例外。
彼时成国公便正坐在临窗的长案前,满脸阴鸷的与自己的二儿子小儿子和几个侄子并心腹幕僚手下议事,屋里的气氛因成国公一直不说话,而越来越沉闷,越来越压抑,都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成国公终于“砰”的一声,砸在了长案上,沉声道:“柯海东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早提醒过他,他那个弟弟一看就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儿,让他好生约束管教他,再不济了送回老家去,带这边大事已定后,再接回来亦不迟。他偏不听,偏要宠儿子似的一直宠着那个蠢货,如今终于宠出天大的祸事来了,还坏了我们的大事,这会儿那个蠢货是不在我面前,若在我面前,我非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了,方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本来他们以后的路就够难走了,谁知道柯阁老还在这当口即将被迫致仕,一个首辅,哪怕是被皇上所不喜的首辅,能量依然大得超乎常人的想象,可如今,首辅之位成了别人的,朝中现有的格局也必将随之来个大洗牌,他们的实力至少也得削弱十之三四,近乎一半,还谈什么宏图大业,根本就是笑话好吗!
宗二爷知道父亲气得不轻,可现下哪有时间给他们生气,只得小心翼翼说道:“父亲息怒,事情不出也已出了,我们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调整以后的计划,总不能因为柯阁老倒了,我们便也跟着偃旗息鼓罢,纵我们愿意,东宫也势必不会放过我们!”
一旦他们先偃旗息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不言而喻,纵侥幸能保住性命,也必定生不如死,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那他们何不放手一搏?便不为他们自己,也得给那些追随他们多年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一个交代才是!
成国公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若他们只是皇后的娘家,即便将来太子登基后,不得不尊宫里的皇后娘娘为皇太后,即便他仍记恨当初他们曾帮着三皇子与他斗个你死我活,架空了宗家,让他们只剩一个空架子,太子倒也未必就容不下他们。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福建那边他们经营多年,早已当做自家的地盘了,赚得钵满盆满之余,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也是数不胜数,连忍痛抽身都抽不了,有了这现成的罪名,太子怎么可能再容得下他们?
所以,他们不但不能偃旗息鼓,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怕还是主动出击了!
成国公沉默片刻,终于看向宗二爷,沉沉开了口:“即日着手在天津卫秘密安排下船只随时待命,明儿一早再传信给你大哥,让他安排了人随时等着接应我们,家里所有人身边都安排得力的人服侍着,一旦情况有变,即刻撤退,去福建与你大哥他们回合……再就是怀王殿下身边,也得安排好人随时待命,有他在,我们还可以打‘清君侧’,奉命替他报‘杀父之仇’的旗号,谁不知道三殿下是死在太子手上的,怀王殿下身为人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否则,他们便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说,死后也要遗臭万年了!
后面的话成国公并没有说出来,但宗二爷等人又有谁会不明白,本就凝重的脸色,就越发凝重了。
“父亲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宗二爷沉声应毕,才问道:“那皇后娘娘处,要不要安排人随时待命?皇后娘娘自三殿下去后,一直病着,至今也不曾好转,宫里又守卫重重,只怕得多派些人里应外合着,才能将她一并带走了。”
成国公却道:“皇后娘娘身边便不用安排人了,祸不及出嫁女,真到了那一日,料想皇上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到底夫妻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如今又成了那个样子,皇上的性子我还是多少有几分了解的,不至于绝情到那个地步……若她能熬到我们顺利再回盛京那一日,自然她所有的苦都不会白受,反之,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她是好是歹,自然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话实在有些太过绝情,关键成国公自来疼爱看重宗皇后这个长女,所以宗二爷听得这话,一度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片刻方迟疑道:“可是,可是姐姐自来骄傲,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多年,她哪受得了那个气,万一想着自己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就……可该怎么样呢?”
成国公渐渐红了眼圈,女儿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儿子儿子没了,丈夫丈夫靠不上,如今最大的指望也是唯一的指望,便是他们这些娘家人,若他们再背弃了她,她没准儿真会走上绝路……可他总不能为了她,便拿家里其他人的性命安危去冒险,拿他们的宏图大业去冒险!
念头闪过,他已将未成形的眼泪逼了回去,冷冷道:“她受不了那个气,谁又是生来便该受气的不成?她既享受了家族带给她的荣耀和富贵,自然也要随时做好为家族牺牲的准备,何况她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荣华,已经不枉此生了,还想怎么样?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
宗二爷闻言,就不敢再说了。
成国公这才又低声布置起其他事来,心里则不无庆幸,万幸当初柯海西那个蠢货拿着银子来,说想与他们一道做生意,其实就是想染指福建那边的海运时,被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带开了,没有让他入伙,也万幸柯阁老身上始终保留了几分读书人的风骨,有些不该沾染的东西,他绝不沾染,亦绝不会多嘴,否则,此番随着柯海西做的蠢事曝光,他们在福建的事势必将再瞒不住,那他们现下别说安排退路了,立时就要被逼到绝境!
成国公府暂时还有喘气和安排退路的空隙,柯阁老却已然是退无可退,只能忍痛弃车保帅,断臂自救了。
是以皇上给的三日期限一满,他便带病亲自押了柯二老爷去面圣请罪,一同带去的,还有从柯二夫人处得来的二十余万两银票,连同自柯二老爷外室处,搜到的四十余万银票共计七十万两银子,并自己的致仕折子。
至于那个外室,既然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通通都知道,自然是不能再让她出柯府了,便由柯阁老亲自做主,让柯二夫人同意她进了柯家的门,连同她那一双儿女,也说好待此番之危机解除以后,就让他们上柯家的族谱,正式成为柯家的人。
那外室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觉得自己这辈子是死是活,是好是歹都不重要了,要紧的是一双儿女的前程,即便柯府此番之后必定大不如前,即便她一双儿女上了柯家的族谱也只是庶子庶女,那也比没名没分来得强,只要他们能有好前程,她哪怕就是即刻死了,也心甘情愿,所以纵知道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什么好日子,依然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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