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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七回 太子难做


顾准身为金吾卫前卫指挥使,自来得皇上器重,若说宇文策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那他就是皇上的心腹,是皇上心目中仅次于腾骥卫指挥使和两个副指挥使的存在,他的话,分量自然也轻不了。

        本来皇上听了宇文承川的话,便已想着定要把这事儿处理好了,不给任何人以诟病顾蕴的机会。

        于公来说,顾蕴这个太子妃当得已实在无可挑剔,她将来又是要母仪天下的,名声更是容不得有任何瑕疵;于私来说,自家儿媳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难道是什么光彩可心的事情不成?

        何况今日这事儿,太子与太子妃只差一步就成了受害者,他却没将一众参与者罚得太重,顾忌如今在行宫不比盛京行事便宜,总不能给鞑靼人看天朝上国笑话儿的机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还是皇上存了私心,手心是肉,手背何尝不是一样?那就更要将太子和太子妃安抚好了。

        如今又听了顾准的话,皇上心里便越发重视此事了,因沉声说道:“太子妃虽才嫁进天家一年不到,人品德行如何,朕却是看在眼里的,毫不夸张的说,完全可以当得起天下所有妇人女子的楷模,朕自然不会因为罪人顾氏的几句胡言乱语,便对太子妃的品行有所质疑,同样的,在座所有人也不许因此质疑诟病太子妃,明里暗里都不行,否则,朕不知道便罢,一旦知道,决不轻饶,谁若是想知道朕究竟会如何发落那乱嚼舌根之人的,只管一试,都听清楚了吗?”

        众文武亲贵内外命妇闻言,心下俱各一凛,忙都就地跪下,齐声应道:“臣(臣妾)等听清楚了,绝不敢有违圣命。”再不敢去想回头便设法悄悄儿打听太子妃昔年旧情人这些有的没的了。

        二皇子就更是暗自可惜扼腕不已,他还是近来才自顾芷之口,约莫知道她与顾蕴沈腾那一段旧事的,之前没想着利用此事做文章,是因为沈腾此番没来行宫,他做也是白做,何况今日之事若是成了,他又何必再白费精力?偏如今父皇已明白发了话,这事儿看来只能就此作罢了。

        皇上这才面色稍缓,道:“都平身罢。”又吩咐何福海,“太子妃今日受了委屈,昨儿孛儿只斤爱卿不是敬献了几匹极品火狐皮吗,明儿都送去给太子妃做衣裳穿。”

        顾蕴忙再次跪下谢了恩:“多谢父皇赏赐。”才与宇文承川分头坐回了各自的席位上。

        皇上便又笑向鞑靼众亲贵道:“让众爱卿看笑话儿了,谁能想到区区一介弱女子,妒忌心一旦发作起来,竟会如此疯狂如此可怕呢?得亏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与影响,不然就真是要扫众爱卿的雅兴了,来呀,再上好酒热菜来,歌姬舞姬也要挑好的,朕与众爱卿不醉不归!”

        鞑靼人虽生性直爽豪迈,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远比不上大邺人的多,可也不乏聪明人,又岂能瞧不出几分端倪来?

        只不会傻到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表现出来而已,塔拉王爷与孛儿只斤王爷先就呵呵笑道:“皇上言重了,谁不知道大邺的女儿最是柔情似水的,可就像太子殿下方才说的‘一样米养百样人’,总会有个把个例外的,皇上实在不必放在心上,更犯不着为了区区小事,影响到您的心情和雅兴,臣等先敬皇上一杯。”

        君臣说话间,歌姬舞姬也都进了殿里,于是觥筹交错,轻歌曼舞,殿内不过眨眼间,便已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与喜庆,就好像中途从来没出过岔子一般,顾芷主仆的死,就更是犹如在大海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般,连水花都不曾激起一个,真正是生得卑琐,死得也无声无息。

        大宴一直持续到三更以后,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了,皇上才终于发了话,让大家都散了,且明日不必早朝了,众人这才撑着早已笑僵了的脸,拖着早已疲惫得不行了的身体,回了各自的居所。

        宇文承川与顾蕴回到玉润殿后,虽也有些累了,到底人年轻身体底子好,不过洗了个热水澡,歇息了片刻,便已缓过来了,遂屏退了众服侍之人,夫妻两个说起话儿来。

        宇文承川因先说道:“我知道今日未能重创老二和老四你心里不舒坦,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可顾芷既已死了,我们便没了最重要的人证,根本不能指证老二的阴谋,何况便是顾芷还活着,她也未必就肯如我们所愿,帮着我们反过来指证老二。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毕竟没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损失,那皇上便是再生老二老四的气也有限,自然也不会罚他们罚得太重,倒不如如他所愿,做一个心胸宽广,友爱弟弟的太子,待将来有了一击即中的机会,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不迟,蕴蕴,你能理解我吗?”

        顾蕴闻言,笑道:“我有什么不理解的,你说的这些我也早想到了,皇上虽先是君后才是父,到底也是父,除非宇文承乾宇文承祚犯下滔天大错,否则绝不会罚他们罚得太重的,所以我们倒不如大度些的好。”

        宇文承川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要他们犯下滔天大错还不容易?老二手上可还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呢,丢他是肯定舍不得丢的,那便只能一直强忍灼痛握着,等到了实在握不住那一日,他的末日自然也来了。而老四今日被皇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成不了大事,一辈子充其量也只是个闲散王爷的命,也就等同于直接告诉所有人,老四绝没有上位那一日了,看他仅剩的几个拥趸还会不会再支持他,若再让他知道连自己的老婆也背叛了自己,他已是真正是众叛亲离,残酷的事实面前,你说他会不会暂时摒弃自己多年的雄心壮志,退而求其次的只做一个大权在握的亲王?”

        如此二皇子与四皇子势必会走得更近,成为真正的盟友,那等到二皇子握不住手里烫手的山芋,只能背水一战的赌一把时,四皇子自然休想独善其身,便是侥幸能保住性命,也只能圈禁一辈子了。

        顾蕴笑得两眼弯弯的,“我会找最合适的时机,把庄敏县主做的好事一五一十传到宇文承祚耳朵里的。”

        贱人竟敢肖想她男人,就算其真正肖想的并不是宇文承川本人,而是他的太子身份,她一样不能忍,一样要让她付出代价,悔不当初!

        宇文承川却微蹙起了眉头:“我瞧先前皇上的态度,像是已瞧出了什么似的,原本这个局便算不得高明,他能瞧出几分来也不奇怪,所以他才会当众让我别跟老二一般见识,事后更不能挟私报复。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不过就算他当时没瞧出来,事后一细查一细想,也势必会知道的。”

        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届时只怕他生我的气,反而会更多过生老二老四的,毕竟这事儿我既事先就知道了,只不跳坑便是,何必又非要将计就计呢,他们不识大体,我是太子,怎么也这般不识大体?而且皇上最担心的,便是将来他百年以后,我会苛待他的其他儿子们,如今是他还在,我便如此容不得老二老四了,异日他若是不在了,我岂非立时便会把他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一席话,说得顾蕴冷笑起来:“合着他的意思,我们只能为了自保防守,却不能反击,只能以德报怨?他倒是想得挺美,却不为我们想想,以德报怨的后果会不会是变本加厉!”

        宇文承川见顾蕴生气了,自己的眉头反倒舒展开来,握了她的手道:“你也别生气,皇上就算瞧出了什么来,至多也就是冷我一段时日也就罢了,不会将我怎么样的,他当然希望有个听话的,能事事处处都叫他放心的太子,却也绝不会喜欢一个软弱的,连兄弟摆明了觊觎自己太子之位,都不敢吭声的太子,这个度我会把握好,他也会把握好的,何况还有妙贵嫔呢,皇上今夜就歇在了她的芙蕖院,皇上心里想什么,明日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简而言之,就是不听话了不行,太听话了也不行嘛,太子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

        顾蕴腹诽着,表情也缓和下来,道:“你心里有数便罢了。就是今日之事,你们具体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怎么就让顾芷昏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呢,若是一早就让她醒来,指不定情急之下,她会嚷嚷出什么对宇文承乾不利的话来也未可知,那他便是一样灭了顾芷的口,也休想这么轻易便脱身了。还有十一哥出现得那么巧,不会惹人动疑罢,现如今十一哥是东宫的人之事,要我说还是继续瞒着所有人的好。”

        宇文承川道:“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怀疑十一哥,今日本就该他当值,皇上在垂纶水榭,他自然就该在水榭附近,我遇上他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又是我堂兄,还年轻有为,深得皇上器重,我与他多说几句话也是情理之中之事,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至于今晚之事具体是怎么操作的,都怪冬至出手太重,一掌便把顾芷劈晕了,不然她怎么可能一直昏睡不醒?”

        宴席中途宇文承川前脚离了大殿,顾芷果然不出所料后脚便跟了出来,宇文承川也不与她说话,而是引着她至事发的亭子里后,才与她小声说起体己话儿来,当然其间不乏动手动脚,之后更是宽衣解带起来。

        她那个宫女就是确保二人已入了港后,才立刻赶往大殿把事情闹大的,却不知道她才一转身,冬至便一掌劈在了顾芷的后颈上。

        其时四皇子也已出了大殿来见蒙百户,只是与顾芷一样,他才在僻静的角落与蒙百户打上照面,话没还说上两句,后颈便是一阵剧痛,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蕴听着听着,因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宇文承祚其实与顾芷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俩那副……样子,其实是冬至弄的?”可就算二人什么都没发生,顾芷一样死定了,谁让她别个不挑,偏为自己挑了二皇子这个如意“狼”君呢!

        “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宇文承川反问,他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为了与顾芷周旋,他的手不得不碰了她几下,已让他恨不能洗掉自己一层皮了。

        顾蕴不由笑道:“倒是委屈冬至了。那个蒙百户,已经处置了吗?”

        宇文承川点头道:“十一哥说了,会处置得人不知神不觉,将功折罪的。”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三皇子安插进了眼线,并且那个眼线素日还颇得自己器重,宇文策有多生气与恼怒,可想而知,唯一庆幸的,就是蒙百户到底还算不得宇文策的心腹,并不知道他与东宫私下里的关系,不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宇文策岂有不“好生”招呼蒙百户的?

        顾蕴这才松了一口气,打着哈欠道:“时辰不早了,我们睡罢,虽说明儿你不用早朝,鞑靼亲贵们都在行宫,你也清闲不了。”

        宇文承川掏出怀表一看,果然已快交丑时了,也就不再多说,熄灯双双歇下了。

        翌日一直睡到辰时,顾蕴才懒洋洋的起身了,宇文承川自然早已不在屋里了。

        因想知道皇上事后可已瞧出了什么来,心里又具体是怎么想的,梳洗一番,用了早膳后,她便带着白兰紫兰去了园子里闲逛,若妙贵嫔知道了什么,一定会趁此机会递话给她的。

        果然顾蕴才在芙蕖院附近逗留了一会儿,一身家常淡绿撒花细纹百褶裙,头发只用两把弯珠钏简单揽住,不施粉黛,却越见清新动人的妙贵嫔便扶着个宫女,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见了顾蕴,少不得要行礼问安:“臣妾参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见顾蕴正坐在美人靠上喂鱼,心照不宣的自己也坐了下来,一面喂鱼,一面压低声音开门见山便说道:“皇上昨晚上虽歇在了臣妾院里,却没有让臣妾陪伴,而是单独歇在了厢房里,并且屋里的灯一直到交五更才熄了。臣妾担心皇上,中途曾悄悄儿去厢房外瞧过一次,可巧儿就听得皇上与何福海说‘如今是朕还活着呢,他们一个个的已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异日朕不在了,他们岂非越发要斗个不死不休了?’,骂二皇子与四皇子‘心术不正异想天开’,骂太子殿下‘心胸狭窄不顾大局’,骂自己‘教子无方白白让鞑靼人看笑话’,还砸了好些东西,看来着实是气狠了。”

        看来宇文承川对皇上还是挺了解的,倒是将皇上的反应猜了个*不离十,皇上呢,也的确英明神武,轻易被蒙蔽不了,那么快便已将事情的真相看穿了。

        顾蕴思忖着,蹙眉低声道:“那皇上可有说要怎么惩罚太子殿下吗?明面上皇上肯定是不会做什么的,私下里就未必了,贵嫔可就听见皇上与何福海说这个?”

        碍于“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皇上再宠爱妙贵嫔,在她面前也少不了有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候,可在何福海面前,皇上却显然没有那个必要。

        妙贵嫔摇头道:“臣妾怕再听下去会露了马脚,很快便折回了自己屋里去,不过太子妃放心,臣妾会找机会探皇上口气的,一有消息,便立时递话给太子妃。”

        顾蕴点点头,正待再说,远远的看见六皇子妃扶着宫女走了过来,也就打住,以正常的声调,说起无关紧要的话来:“想不到妙贵嫔于养鱼之道上竟如此有心得,明儿得了空,本宫可得好生讨教一番才是。”

        妙贵嫔早已恢复了在人前的冷清,当然,她方才也是一样的冷清,只不过话要稍微多些而已,如今则又恢复了在人前的惜字如金:“臣妾那点心得如何比得上园子里专司养鱼的宫女太监,太子妃娘娘要问,只管问他们便是。臣妾想起出门前还给皇上熬着参汤呢,就先告退了。”

        说完屈膝与顾蕴行了礼,行将与六皇子妃擦身而过时,又冲六皇子妃屈膝一礼,便自顾走远了。

        六皇子妃待她走远了,才走到顾蕴身边,坐到顾蕴的另一侧,笑道:“我去玉润殿找大皇嫂说话儿,大皇嫂的丫头却说您逛园子来了,我想着回去闲着也是闲着,便一路撵了来,没想到大皇嫂竟在这里喂鱼,倒是好雅兴。”

        抓了一把鱼食在手,一面闲闲的往水里撒,一面朝妙贵嫔离去的方向努嘴:“大皇嫂怎么跟她凑到一块儿了,我远远瞧着,你们还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不是自来谁都不理,跟谁都没话说的吗?”

        顾蕴笑道:“我经过这里时,可巧儿看见她在这里喂鱼,总不能装作没看见,也总不能就干巴巴的打个招呼什么都不说,便各自走开罢?见她在喂鱼,我便多与她说了两句话,没想到她于养鱼之道上倒是颇有心得,我正与她说明儿得了闲要请教她一番,你就来了,她也干巴巴的回绝了我,告辞回去了,这也算‘相谈甚欢’吗?”

        六皇子妃听得自失一笑:“我说她几时转了性子呢,原来没有,不过,”压低了声音,“方才我与她擦肩而过,啧,那肌肤那水色,不怕大皇嫂您生气,我瞧着比您还强上一二分,也就不怪父皇拿她当心肝宝贝了……”

        话没说完,顾蕴已嗔道:“要死了,这话也是你做儿媳的能说的,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别人的面儿,你可一个字也不许提,不然不慎传到了父皇耳朵里,本来父皇就正生气,仔细拿六皇弟和你做筏出气。”

        说得六皇子妃连连咂舌:“我也就当着大皇嫂的面才说,当着别人的面,我再不说的,只是昨儿的事,不管怎么说也已过去了,父皇难道还未消气不成?”

        顾蕴低声道:“怎么可能一夜间就消气,毕竟当着那么多文武亲贵,甚至还有外邦属臣的面儿丢那样的脸,指不定回头一想,更生气了也未可知。你是个聪明人,昨儿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必也瞧出几分了……如今不只我担心,我们殿下也担心父皇一并恼上他呢,所以我方才才想与妙贵嫔韬近乎呢,她是父皇跟前儿第一等得意之人,父皇的心意,还能有谁比她更清楚的?”

        六皇子妃忙道:“那我岂不是坏了大皇嫂的事?”满脸的自责与后悔。

        “没有的事。”顾蕴忙摆手,“我瞧她的样子,我说十句她也接不了一句,彼此素日又没有什么交情,她更是无论如何求不到东宫名下,怎么可能与我说这般要紧之事?我也就白提醒提醒你而已,回去后,你也得提醒一下六皇弟,让他这些日子御前奏对时,千万加倍小心谨慎才是,城门失火,殃及的自来都是池鱼哪!”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一说,六皇子妃感激之下,自觉与顾蕴也越发的亲近了,道:“父皇怎么能连大皇兄也一并恼上,昨儿之事大皇兄分明就是受害者,何况父皇总不能让大皇兄只挨打,却不还击……大皇嫂放心,若父皇真恼了大皇兄,我与我们殿下旁的做不了,让大家都知道大皇兄的委屈还是做得到的。”

        再是亲兄弟,大皇兄与大皇嫂再是厚道人,“打虎亲兄弟”,没一起打过虎的亲兄弟是一起打过的能比的么,他们也该力所能及的为大皇兄大皇嫂做点事分些忧才是。

        说得顾蕴笑了起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来的委屈不委屈之说,六弟妹能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有些话东宫的人不方便说,总要有人帮着说,六皇子又自来得皇上怜爱,可不正是最好的人选?相信这样双赢的事,不止六皇子妃,六皇子也一定会很乐意的。

        当下妯娌两个又说笑了一回,眼见玉润殿的人找了来,说是何福海奉旨送了给顾蕴的赏赐去玉润殿,正等着她回去谢恩,顾蕴方与六皇子妃作了别,回了玉润殿。

        果见何福海已等着了,一见顾蕴回来,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打千儿行礼:“太子妃娘娘可回来了,奴才奉皇上之命,给太子妃娘娘送鞑靼两位王爷进贡的火狐皮来了。”

        顾蕴少不得先谢了恩:“本宫无召不好贸然去见父皇,当面向父皇谢恩,就有劳何公公回去代我叩谢父皇的恩典了。”又与何福海应酬了一回,赏了他一个大大的荷包,才亲自将他送出了殿外。

        回到殿内打开御赐的匣子一看,果然装了几领火狐皮,皮毛丰厚,油光水滑,红得烈火一般,一看便知是极品,也就不怪塔拉和孛儿只斤两位王爷会进贡给皇上了,倒是难为皇上竟舍得赏给她,只不知如今皇上可后悔了?

        顾蕴心里虽有事,女人喜欢漂亮的衣料首饰却是天性,瞧得如此极品的火狐皮,也忍不住两眼放光,兴致勃勃的与白兰暗香几个说起要用这些火狐皮做斗篷来,“……等回头回了盛京便着尚衣局的去做,小年夜的宫宴应当就能上身了。”

        “娘娘生得白,这么鲜艳的颜色别人未必压得住,娘娘却一定压得住,届时一定会引得所有人都称羡不已的。”

        “这么多毛皮,做一件斗篷哪里用得完,依奴婢说,再做一顶卧兔儿,一副手筒,配成一套才好呢……”

        主仆几个正说得兴起,宇文承川回来了。

        顾蕴忙领着众人给他见了礼,又亲自服侍他换了衣裳,才道:“今儿不必陪皇上应酬鞑靼的亲贵们吗?”

        宇文承川道:“昨儿才闹了一整日,今儿大家都还没缓过来呢,所以今明两日,应当不会再有宴席了,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想骑马吗,下午我带你去骑好不好?”

        顾蕴闻言,先是一喜:“真的,你下午真带我去骑马?那太好了,我早想去骑马了……”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你就算不用应酬鞑靼的亲贵们,也要批阅奏折接见臣工们,哪来的时间带我骑马去,是不是皇上罚你了?”

        宇文承川就摸了摸鼻子:“难怪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呢,我以前不觉得,如今总算体会到了,好宝贝,你就不能偶尔笨那么一次吗?”

        顾蕴没好气:“别顾左右而言他,说正事儿呢,皇上怎么罚你了?难道,又不让你监国了?”

        宇文承川点头笑道:“嗯,皇上说前阵子他一路舟车劳顿的,毕竟上了年纪,身体吃不消,才会让我临时监国,为他分忧的,如今他身体既已缓过来了,你昨儿也受了委屈,让我多陪陪你,以后各地的奏折便不用送来玉润殿了。我还正说这些日子忙得都没时间陪你呢,如今既有了皇上金口玉言,接下来几日,我便带你把整个热河都逛个遍,你说好不好?”

        当然不好,非常不好!

        顾蕴满腔的怒火,难怪历朝历代都少不了太子最终正不了位的先例,皆因太子难做,做多了是错,做少了是错,不做还是错,尤其他们遇上的这个皇上还是个特例中的特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可见宇文承川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对着她笑,顾蕴到底还是把火都压下了,别人给他委屈受也就罢了,她不能再给他委屈受了,何况这本就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急这么快而已。

        就当是给他放个假,也给彼此一个难得逍遥自在的机会罢,反正皇上也不能轻易废黜宇文承川,反正监国不监国于他们区别也不大,宇文承川势必会坐上那个位子的,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在心里安慰劝解自己一番后,顾蕴总算让自己笑了出来:“不监国便不监国罢,横竖费了心力也做不了主,倒不如彻底的不管呢,而且聪明人都知道此番之事是你委屈了,皇上想来也冷不了你多久,况还有妙贵嫔呢,别的妃嫔枕头风不管用,她的却是一定管用的,我们索性趁此机会,好生放松一下的好,不是再有半把个月,就要返程了,下次再来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宇文承川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蕴蕴心疼自己,为自己生气打抱不平气坏了自己,说真的,如今监国不监国,于他来说意义并不大,皇上还有的是年头好活,他既不能太出色了,又不能太平庸了,那个度有时候还真挺难把握的,且他如今做得越多,反而出错的机会越多,还真不如不监国的好,实在犯不着为了皇上一时的肯定,便让自己费力不讨好,幸好蕴蕴不生气了。

        他不由凑到顾蕴耳边低笑起来:“不过,你若真的心疼我委屈了,想要安慰我,我也乐意之至,上次在船上……那滋味儿,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呢,什么时候我们再尝试一次去?不然马上也可以,要不……”

        被顾蕴红着脸一掌把脸给推开了,啐道:“你也不怕一个不小心,给你折断了,真是……”

        见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才暗暗庆幸起来,幸好当初他没有听自己的,去与皇上上演什么父慈子孝,不然如今他得多伤心,谁说没有真感情不好了,这不挺好的吗,没有真感情,自然也不会真的受到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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