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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三回 眉目


中午宇文承川没有回崇庆殿用午膳,顾蕴一个人用膳便觉得有些没劲,不过草草吃了几筷子菜,又喝了半碗酸笋鸡皮汤,便放了筷子。

        谁知道晚膳宇文承川也没有回来用,顾蕴就更是没劲了,遂起了心打发人去前面瞧瞧他都在忙什么,便是实在太忙抽不出空回来用膳,好歹也打发人进来说一声啊,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能有多难为他?

        然转念一想,顾蕴又自嘲的笑了起来,果然习惯这个东西奇怪又可怕,先前宇文承川一离京便是几个月,她却一直没有习惯一个人用膳,如今他才回来一个月不到,她却已觉得两个人用膳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偶尔破例一次都觉得没劲,得亏宇文承川短时间内不会再与她分开了,不然她岂不是要饿得皮包骨头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外面传来胡向安的声音:“太子殿下回来了。”

        顾蕴脸上不自觉已爬满了笑,起身迎了出去:“今儿公务很繁忙吗,连回来用膳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子可已用过晚膳了?”

        却见宇文承川面沉如水,分明就是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谁惹着他了?顾蕴忙摆手将殿内服侍的人都打发了,才笑着问他:“这是怎么了,谁借你的银子不还了?”

        宇文承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顾蕴只得又道:“难道,三皇子跟万侧妃顺利圆房了?”他们一直占着上风,又才借刀杀人拔了李正图这颗林贵妃和宗皇后在御前的钉子,一切都朝着他们既定的良性方向在发展,除了这件事,她实在想不到旁的还有事能让他不高兴了。

        “他倒是想圆房呢,也得他有那个能耐。”宇文承川冷哼一声,忽然一把将顾蕴抱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转得她一叠声的叫着:“晕了晕了,快放我下来,我头真的晕了!”

        他才松开了她,低头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蕴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总是一再的给我惊喜,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天下,不然这辈子老天爷怎么会把你这么好的媳妇儿赐给我?”

        顾蕴头还晕乎乎的,闻言娇嗔道:“我知道我好,可你也用不着用这样的法子来提醒我啊,说罢,到底是有什么喜事,让你高兴成这样,偏方才还一直板着脸,一副谁欠你大笔银子的样子,害我心里直打鼓,难道是我惹着你了?”

        宇文承川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笑道:“你有什么可打鼓的,就算你真惹了我,我难道还会生你的气不成?何况东宫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夫纲不正,从来只有你惹我的份儿,我几时敢惹你了?”

        话音未落,顾蕴已瞪他道:“行了,别贫了,到底是有什么喜事,你快告诉我,我也好跟着高兴高兴。”

        宇文承川这才正色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前不是说总觉得老四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底牌,让义父越发深入的查探四皇子府和益阳长公主府吗,今日总算有眉目了!”

        “真的?”顾蕴闻言,立时满脸的惊喜:“义父发现什么了?”

        原本她只是凭空猜测而已,没有当然就最好,若有,能提前防备着也是好的,却没想到,竟真让韩大人查出了东西来,想想也是,四皇子前世能在强敌环伺的情形下笑到最后,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是缺一不可,而想要集齐这三者,没有过人的本事能耐和不为人知底牌,又谈何容易!

        宇文承川道:“暂时还没有真正发现什么,只能说有眉目了。义父派去的人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松懈过片刻,一开始两府都没有任何异样,但自上个月起,他们却发现,老四有两次去了益阳长公主后,都留宿到次日下午才回自己府里,可期间老四却从未出过房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他们便起了疑,一直到昨日,老四又去了益阳长公主府,他们终于发现了破绽,老四乔装成采办管事的样子,经益阳长公主府的后门出了长公主府,一连去了盛京城内的几家店铺,然后又换了衣装,悄悄坐车出了城。”

        四皇子这样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就只是为了出城,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顾蕴忙道:“然后呢?”

        宇文承川道:“然后他坐车到了宛平县境内,又换了一次车,到了宛平与密云交界的一座大山脚下,才换了马,带着十几个人打马进了深山密林,义父足足派出了二十几个人,分作了六拨,总算没将人跟丢。”

        顾蕴听得大是紧张,急急道:“他把自己的行藏掩盖得这般好,那座山上一定有问题,义父的人可查出是什么问题了吗?”

        “暂时还没有查到。”宇文承川脸上闪过一抹遗憾,“我们只有一拨人跟到了最后,仅仅四个人,哪是他们十几个人的对手,何况他既那般看重那个地方,可见定然一早就安排了重兵把守,我们的人若贸然行动,除了死路一条以外,还会打草惊蛇,让他即刻将该转移的都转移了,下次我们再想查到他的秘密,只会难上加难。”

        顾蕴脸上也闪过了遗憾与失望,勉强笑道:“原来只是有了眉目,还没有发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那你还是我是你的福星,你的福星也未免忒好当了罢?”

        宇文承川却已笑了起来:“都已发现地方了,要查到实质性的东西还不是迟早的事,所以你怎么不是我的福星了,你这个福星当得是实至名归。我一直到这会儿才回来,就是在与孟先生计先生他们商量,若能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发现他的秘密,再让他的谋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就最好了,若不能,少不得就要借助其他力量了。”

        也是,都已查到四皇子的秘密窝点了,查到他的底牌具体是什么,再将其破坏捣毁了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这般一想,顾蕴也就不觉得遗憾与失望了,沉吟道:“其他力量?你是说借二三皇子的手对付他?”

        宇文承川道:“这次就不能再借刀杀人了,万一他那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我能侥幸得到床弩的图纸,让人试着做,推己及人,他自然也有可能得到,若让老二老三抢先一步将东西据为己有了,我们岂不是白为他们做嫁衣了?孟先生的意思,如今正是各种猛兽横行的时节,周边的老百姓被猛兽咬伤几个也是很正常的,到时候官府自然就要介入了,官府一旦介入,放火烧山无疑是最稳妥伤亡损失最小的法子,我们就能趁机浑水摸鱼了。”

        他们有人有银子,何况已有了万全的计策,也算是将天时地利人和占齐了,胜利怎么可能不属于他们?四皇子与庄敏县主就等着好好喝一壶罢!

        顾蕴因偏头笑道:“看殿下的样子,分明已是胸有成竹了,我若这会儿就想与殿下小酌几杯提前庆祝一下,应当算不得得意忘形罢?”

        宇文承川亲昵的捏了她的鼻尖一下,才笑道:“你分明就是犯了酒瘾,偏要说提前庆祝,也罢,整好我也想喝几杯,你让人拿酒来罢,你我都喝点儿,待会儿才好助兴,你不知道,你每次喝了酒后,就乖得不得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没说完,已被顾蕴随手抓起桌上的苹果给堵住了嘴,将他“灭口”后,才红着脸叫人备酒菜去了。

        翌日一早,顾蕴去景仁宫请安,就见宗皇后眼睑下的青影比前几日还要深,想来昨儿夜里越发没睡好,连带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今年夏天来得早,也比往年要热些,累得本宫晚上老是走困,常常睡了比没睡还累似的,也不知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今日恰是初一,除了顾蕴,其他几位皇子妃也都有进宫来给宗皇后请安,彼时都坐在顾蕴身侧,只宗皇后这话并不是特意问的某个人,所以顾蕴妯娌几个都只含笑听着,并没有谁接宗皇后的话。

        倒是陆宁妃笑着接道:“臣妾也是这样,整宿整宿翻来覆去的,总觉得心里毛毛躁躁的,还以为只臣妾一个人这样呢,原来皇后娘娘也这样。”

        贤妃淑妃几个也都符合道:“是啊,臣妾们也睡不踏实,所幸月底皇上就要带大家伙儿去热河行宫避暑了,到了那里,想来大家就能睡安稳了。”

        正说着,吴贵喜进来了:“启禀皇后娘娘,三皇子妃带昨儿新进门的万侧妃给您请安来了。”

        宗皇后的脸色立时好看了几分,总算柯氏也开始懂事了,因命吴贵喜:“传。”

        吴贵喜便应声而去了,很快便引着三皇子妃与一个十七八岁,满脸娇羞,做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一前一后的进来了,显然那美貌女子就是万侧妃了。

        “臣媳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三皇子妃一进来便给宗皇后行起礼来,不待宗皇后叫起,又笑着与她介绍万侧妃:“回母后,这便是我们殿下昨儿新纳的侧妃万氏了,臣媳瞧着她实在是个好的,想来母后一定会喜欢,所以特地带了她来给母后磕头请安。”

        说完命万侧妃:“妹妹还不快给母后磕头?”

        早在她跪下时,便也一并跪下了的万侧妃便忙给宗皇后磕了头,口称:“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态度十分的恭谨,礼仪更是无可挑剔。

        宗皇后的脸色就又好看了几分:“抬起头来本宫瞧瞧。”见万侧妃满脸都是只有新嫁娘才会有的娇羞与欢喜,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哪个新娘子新婚夜没能与夫君顺利圆房,怕是都娇羞欢喜不起来,而只会有忐忑与羞恼,那便是装的了,既是装的,可见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好啊,如今他们母子身边是再不能多一个蠢人了。

        看了一回,宗皇后满意的点头道:“果然是个好的,也不枉你们娘娘这般抬举你,你以后可得好生服侍你们殿下和娘娘,为你们娘娘分忧才是。”

        命三皇子妃与万侧妃都起来,又赏了万侧妃几样东西,才命人将万侧妃带去了偏殿稍事歇息,并没有将其介绍给在座众人认识的意思,当然,也的确不需要介绍她认识众人,万侧妃说到底只是个做妾的,在座的人里与顾蕴妯娌她是不够资格相交,与众妃嫔则是没有相交的必要,儿子的妾与父亲的妾本来就八竿子也打不着,所以宗皇后此举也无可厚非。

        但就是这短短的片刻功夫,已够在座的众人都看清楚万侧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并在心里掂量过她不知几个回合了,都自有自己的看法与想法,只没人表露出来罢了。

        宗皇后好些日子不见三皇子妃了,如今好容易见了,自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哪里还耐烦多留顾蕴妯娌和众妃嫔,又随便与大家说了两句话,便端了茶。

        顾蕴妯娌与众妃嫔见状,忙都起身行了礼,鱼贯着却行退了出去。

        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好几日不进宫了,因东宫素日得了什么东西,顾蕴都少不了给二人送去一份,妯娌间也颇有几分感情了,这会子见了面,难免要多说几句话,加上陈淑妃与崔贵嫔,倒是围成了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圈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十分的热闹。

        看得后面孤零零无人作伴无人说话的庄敏县主眼里都快要滴出血来了,曾几何时,她走到哪里也是这样众星捧月,人人都喜欢,人人都乐意与她交好,都是顾氏那个贱人害的她,总有一日,她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然转念想起昨夜四皇子半夜才回家的消息,庄敏县主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只要想想顾蕴以后的惨状,多少总能轻松几分了。

        据殿下的说法,昨儿他们在密云深山上的火药火器试制点疑似有外人闯入了,只他们发现时人已经撤离了,也不知闯入者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派去的?对他们的秘密又已探知到多少了?

        为此殿下气得一夜都不曾合眼,将一众心腹都审问了一遍,却什么线索都没查出来,可那些心腹却是再留不得了,错杀一万,总比放过一个来得强,提前有了防备,也总比事到临头再来亡羊补牢来得强!

        只是那闯入者到底会是谁派去的,会不会就是东宫派去的?皇后和三皇子府近来俱是自顾不暇,关雎宫与二皇子府就更是焦头烂额,算来算去,还真只有东宫的嫌弃最大,且东宫深藏不露,也有那个能力,——实在是太可恨了,老天爷生那个婢生子和顾氏那个贱人,难道就是专为了克他们的吗?

        一时行至御花园,见其他妃嫔都已走远了,陈淑妃方笑着把话题扯到了万侧妃身上:“……生得好也就罢了,难得的是那份处变不惊,沉稳内敛的气度,横竖这里也没外人,本宫也不怕人听了去,要本宫说,万侧妃撇开出身不谈,单瞧本身的人品气度,倒比三皇子妃还要强上那么几分,也就难怪皇后娘娘青眼有加了。”

        崔贵嫔笑道:“咱们也就只见过她一次而已,究竟好不好的,还得多见几次才能下定论,老话不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时辰已不早了,嫔妾就不多陪太子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说话儿了,嫔妾还有几样东西要交给五皇子妃带回去给五殿下和小郡主,嫔妾就先失陪了。”

        说完屈膝一礼,带着五皇子妃自往旁边的小径去了。

        余下陈淑妃待崔贵嫔婆媳走远了,才悻悻的与顾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她怕什么,年轻时怕这怕那的也就罢了,如今该有的体面都有了,儿子也已大了,她至于还是这么谨小慎微的吗?”

        顾蕴忙笑道:“娘娘是个爽利人,自然希望人人都似您一般爽利,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您这样爽利的,自然也就有崔贵嫔那样慎独与谁都不交恶的,何况人的性子与经历不同,行事作风自然也不同,我倒是觉得崔贵嫔这样也挺好的。”

        六皇子妃也笑道:“是啊母妃,贵嫔娘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您与她做了二十年的姐妹,难道还不知道她吗?依臣媳看,贵嫔娘娘素日话虽不多,心里却是什么都明白的。”

        说得陈淑妃自嘲一笑:“是啊,她谨慎了一辈子,忽然间要她改了这性子,不是难为她吗?倒是我苛求了。好了,不说她了,说来今儿三皇子妃的反应才真是让人意外,春风满面,宽和大度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差点儿都让我以为自己看错了,而且她那宽和大度完全不像是装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转了性子的,难道如她所说,是真瞧着万侧妃是个好的?那万侧妃可真够本事的,越发不能小觑了。”

        三皇子妃昔日虽不至于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满天飞,对三皇子的姬妾们素来没有好脸子却是皇室宗室里好些人都知道的,只宗皇后与三皇子都没发话,其他人也不会傻到多嘴罢了,所以陈淑妃有此一说。

        顾蕴因笑道:“不管那万氏多有本事,说到底也只是三皇子府的家事罢了,与咱们八竿子也打不着,娘娘理他们呢。对了,我大舅母昨儿递了牌子进来,说今儿要进宫瞧我,我就不多陪娘娘与六弟妹了,回头待娘娘与六弟妹得了闲,我再请了娘娘和六弟妹去我那里吃酒抹牌,好生乐呵一日。”

        她倒是知道三皇子妃何以跟换了个人似的,反正三皇子已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了,那她的儿子便是三皇子唯一的儿子了,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有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那她干嘛不做得漂亮一点,让人人都称赞,毕竟大家已没有了最主要的利益冲突,便是守活寡,也是一起守,谁也不能例外了不是吗?

        陈淑妃闻言,忙笑道:“嗐,看我,一说起闲话来就没完没了了,差点儿误了太子妃的正事儿。那我们娘儿俩就不耽误太子妃了,回头得了闲再与太子妃说话儿。”

        与顾蕴互相行礼道了别,才一朝左一朝右,各自回各自宫里去了。

        再说宗皇后打发了顾蕴妯娌和众妃嫔后,等不及将满殿服侍的人都屏退,已迫不及待问起三皇子妃话来:“稷儿这几日身体可大好了?蒋太医虽日日都有来景仁宫回本宫的话,到底不比你时时都陪着他,来得更清楚他的情形,你快与本宫细细说道说道。”

        她的贴身嬷嬷忙使眼色让殿内服侍的人都退下,又示意心腹守住了殿门,才与宗皇后一样,目不转睛的看向了三皇子妃,等着三皇子妃的回答。

        三皇子妃早不复方才的春风满面,抿唇沉默了片刻,才摇头低声道:“殿下的身体……虽已消了肿,能如常解决三急问题了,但那方面……仍未有起色,不过母后只管放心,自那日外祖父亲自登门劝诫过殿下后,殿下的精气神儿已是一日好似一日,昨日应酬起宾客们来时,也与早前一般无二了,想来假以时日,殿下就能变回以前那个他了。”

        宗皇后闻言,不由红了眼圈,道:“本宫这些日子日夜都悬着心,如今听你这么说,总算可以稍稍放心了,那他与万氏……昨儿夜里是怎么过来的,本宫瞧万氏的样子,倒是挺欢喜的?”

        三皇子妃道:“殿下昨儿夜里自是歇在万妹妹屋里的,不过殿下身体还未痊愈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暂时不能圆房也无可厚非,万妹妹很是理解,母后只管放心。”

        那贱人只看到了殿下生得丰神俊朗,待她又温柔和气,却不知道殿下早已是中看不中用了,就等着守一辈子的活寡罢,谁让她和她父亲一开始就存了非分之想的,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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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有点发烧,喉咙也一直痛,吞口水都难受哈,所以少更了两千,请亲们见谅,么么哒,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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