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发糖
方棋把他脸扭到一边,干巴巴道:“不用了,这个就挺好的……”
小孩放下了斗笠。
方棋捏着毛,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上不上下不下,这么轻细的东西放哪儿都容易丢==
方棋索性握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饭,一边听人说话。
虽然他并不想要小孩的毛……但比起可能会看到鸿元失落。
收着就收着吧。
另一边就风瑶山的问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局,吵得极凶。
“笑话!站得越高眼睛越多,别说一个神,就算是一个剑帝魔圣这样的人物,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修为!现在说有隐世不知的神?我真不信会有这么一个超级大能,修真界没有人知道,偷偷摸摸的就成了神了?!整个修真界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是声音最洪亮的中年人那边。
蓝衣青年只轻飘飘反问一句。“那依您看,这么多大能聚首风瑶山,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中年人哑住,哼道:“此事尚未定论!听风瑶山那边怎么解释吧!”
蓝衣青年道:“这位大哥,你怀疑又有什么用?如果这事儿真没端倪,绝不至于引来这些大能来此,依我看来,来的人越多,身份越高,越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方棋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心中天秤左右摇摆,觉得这边说得对那边说得也对,哪边都有理。
不怪他们各执己见,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死胡同。
若说肇事者是某位不知名的大能,说不通,哪个大能修为堪比成神,这样凤毛麟角金字塔巅峰的人物,修真界会没有他的传言?就算真的偷偷摸摸的没人知道,历劫的时候呢?大能历劫修真界绝不可能没有反应。再退一步讲,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尊神,为什么血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两者一上一下,云泥之别,风瑶派怎么配得上和这等人物结仇?
可若只是一场再平凡不过的复仇,也说不通。毕竟不是来了一方大能,而是几乎牵连到了修士的每个领域,道修、剑修、佛修、魔修大能纷纷来此,平常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方棋烦躁的耙头发,要不要回去亲眼看看?不然总觉得心里没底啊!
方棋看着桌上的饭菜,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雾里,真想奔回风瑶山一瞧究竟。然而他看看小孩,鸿元靠着他的膝盖,抬头看着饭馆里的人你轰我炸,神色竟然有些凝重不安,方棋蹙了蹙眉,将人拉到双腿中间,抱在怀里。
“没事没事,他们吵他们的,跟我们没关系,别怕。”
鸿元收回视线,露出一副瑟缩害怕的表情,在方棋身上乱蹭。果然方棋抱他抱得更紧了,小孩依偎在他怀里,脸贴着方棋胸膛,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方棋抱着人冷静了下来,不能回去,绝不能回去。他不能拿鸿元冒险,在成神之前的任何时候,离这个修那个修越远才越安全。
但是固步自封,自个把自个蒙在鼓里,对风瑶山这件事不闻不问,也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万一因为消息闭塞被人断了后路插了刀,哭都没地儿哭去。
方棋看看桌上的饭菜,抬手叫来店里的伙计,特别贤惠的表示把饭菜打包带走。伙计撤了菜去打包了,方棋朝一同搭桌的几人道:“你们慢吃,我先走一步。”
那矮胖男子和魁梧的壮汉正和那边急赤白脸的争辩,络腮胡礼节性的笑了笑,方棋拖着小孩站起来,伙计小跑着送来打包好的食物,两人走出饭馆。
方棋左手提着饭菜,右手牵着小孩,肩上坐着小鸭嘴兽,胳膊上还挎着一条麻绳,绳子后面牵着条驴……东张西望的找客栈。
他决定折中一下,既不回风瑶山,也不离开这里,暂且在游安城住上几天。这里是前往风瑶山的必经之路,也是离开风瑶山的必经之路,人|流量大消息也灵通。一能打听腐尸遍野的千尸谷,二能等风瑶派盖棺定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鸿元看他大包小包,刚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前面有一家叫游安客栈的大客栈,方棋眼睛一亮,他就想找这样人多的客栈,方便来打听消息,拉着小孩就跑过去。
店里的伙计见有客来,先接过他手里的驴绳,牵着驴往后院走。
方棋看看后院围栏里吃草的牛马,叹息一声,心想做一只驴也挺好的,没这么多烦心事,头脑简单只知道吃……
但是它们只能吃草!方棋冷静的想,不能像人一样想吃啥吃啥,算了还是当人吧。
大客栈就是大客栈,房子还分三六九等和大通铺,方棋想着自己带着孩子还有小鸭嘴儿,苦谁也不能苦了孩子,毫不犹豫要了一间中……等房间。
没办法他虽然有将近四百两的巨款,但钱又不会生钱,路上吃喝都要花钱,花完了只能喝西北风了!
房间在楼上,推开门进去,干净倒是干净,但简简单单只有一间房,桌杯茶盏和床在一个屋里,也没有隔开的布帘。
方棋围着房子转一圈,这几日住的地方都及不上第一次住的那个洗澡的客栈,饭菜也大多不比那家实在。将饭菜放在桌上,搓了搓胳膊,有点冷,这才发现没放炭盆。
方棋只得到门口吆喝一声,好一会才有人端着炭盆送来。
方棋拉着鸿元蹲在炭盆边烤手,小孩的手脚都是冰冰凉的,翻了翻手背,有一片小小的红。方棋按了按,低头仔细看了看,皱眉道:“痒不痒?该不会是长冻疮了吧?”
鸿元翻翻手掌,茫然的看他。
方棋笑道:“冻疮,你不知道冻疮是什么?就是天冷了,手背上先长了红红的小疙瘩,然后开始起包烂泡,天暖和的话伤处会痒痒的。”
小孩摇了摇头,“没有。”
方棋道:“说来我一直没想起来问过,你以前的冬天是不是很难熬?”冬天不比夏天,夏天虽然会很热,但躲在阴凉的地方最多就是出出汗,补充充足的水分的前提下,很少听说过热死人的。但冬天不一样,恰逢战乱年代,冻伤冻死的比比皆是。
鸿元飞快的分析了点头和摇头的利弊,随后选择了点头,他噙着泪水,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委屈可怜的不得了的样子,方棋心化成一片,充满了对鸿元的疼惜和救助他人的英雄情结,挪了挪脚挨着小孩,柔声道:“都过去了。你跟着我,再也不会让你过那种苦日子了!”
鸿元把脸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眼底早不见了刚才的小可怜模样。
小孩一直腻在他身上不愿意起来,方棋蹲的脚都麻了,也不好意思推开他,心里有点苦。
两人身后,小鸭嘴兽眼巴巴的蹲在桌子底下,饿得咕咕叫,又等了一会,还没人来喂它,只好自食其力,扒着凳子腿往上爬。
凳腿又滑又粗,小鸭嘴儿合抱不住,爬一截就滑下来,急得围着凳腿直转圈,扁长的大嘴咔哒咔哒的啄木头出气。
方棋听见哒哒哒的声音,回头一看,讶然道:“你在干嘛?”
小鸭嘴兽又急又怒,把凳腿啄出来一个小坑。
小孩趴在方棋肩膀上往后看,小鸭嘴兽委屈的对着地上的木屑吹口气,打了个喷嚏。
方棋:“……”
“饿啦?”方棋这才想起来在饭馆的时候,因为听到消息太震惊,他自己没吃几口,也忘了喂小鸭嘴儿。小家伙没别的乐趣,除了玩球就是吃,每天吃饭可积极了,现在饿了它一顿,可见对它是个巨大的打击!
方棋推了推小孩,鸿元抱着他不撒手,阴狠狠的蹬小鸭嘴兽,嫌它事儿多。小鸭嘴兽抱着凳子腿,捂着肚子叽叽叽。
方棋一看小鸭嘴儿受惊的小白花儿一样的表情就知道鸿元又开始呲呲它,不由开始头大,道:“你怎么还老是吓它。”
小孩别过头去。
小鸭嘴兽捂了捂脑袋,其实大大大王对他的态度比以前好很多了。
只是看起来仍然很不喜欢它。
方棋叹了口气,一个小鸿元一个小宠物,都是他的心头宝,哪个都疼。顾念鸿元以前的苦日子,才格外的黏人,方棋索性把人抱起来,起身在原地跺了跺脚,缓解一下麻痒的腿,才走向桌边。
小鸭嘴兽后腿蹬地,抬起两只前爪,一只前爪扶在凳子腿上,一只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含蓄的暗示他,它真的好饿哦呜呜呜。
方棋无奈的把它提起来放到桌上,打包的饭菜里,有肉片和烧鸡这样的食物是用油纸包好的,带汤水的则是用小罐子装着。
小鸭嘴兽站在桌上,一层一层的打开油纸包好的肉,一屁股坐在桌面上,快乐的摇着后腿,两只前爪抱着肉片大口的啃。
方棋把它放上桌就没再管,小家伙是极其聪明而具有灵性的。吃完了知道盖上油纸,恢复成原样是做不到,不过包好以后它都会在油纸表面趴一下,把油纸压压结实。然后舔舔爪,有条件了还会模仿方棋在水里洗洗手。
两人躺在床上歇了一会,连日赶路早起晚睡好几天没休息好,方棋躺在床上就有点犯困。
鸿元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想睡,拉开被子给他盖上,随后一同钻进被窝里。
两人眯了小半个时辰,醒来以后神清气爽,小鸭嘴兽没敢下桌子,怕下去了就上不来,抱着烧鸡呼呼大睡,睡了一觉方棋也饿了,想到鸿元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两人将剩下的食物分了分,又给了揉着眼睛不大在状态的小鸭嘴兽留了两块肉。
吃完以后,鸿元主动收拾了桌子,方棋则是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街上人|流攒拥,明明不是什么节子,竟也这么多人。
在屋里待着也没事儿干,方棋真想不通古人这一天天无聊的生活是怎么打发的。
带着钱拿上斗笠,把小鸭嘴兽放进袖子里让它继续睡,方棋带着鸿元又下楼了。
不过过了区区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到了楼下,一眼看到好几个人堵在掌柜的柜台前。
方棋以为是挑衅滋事的,忙拉着小孩往旁边靠,那掌柜一脸无可奈何,道:“诸位消消气,小店只剩下了一间房了,咱们分个先来后到,这位客官先来的,不如你们再去旁处看看怎么样?”
风瑶山一事既出,极大的拉动了风瑶山附近的经济!游安城虽然远在百里之外,却是这四里八乡最大的城市,许多大能散修相约在此地聚头,连带着游安城的客栈饭馆都跟着沾了光,生意特别火爆!
方棋探头看看,最先来的是一个独行的散修,穿着朴素,面容温和。另外还有两拨人,一拨是穿着一样衣裳的小修士,想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出行,挺讲道理,道:“真没别的房间了?”
掌柜面带歉意的点头,“真没了。”
那几名小弟子嘀嘀咕咕的往外走,“别的客栈也都满了,刚才那个老板叫我们往这儿来,来了也没抢上。”
“现下来了多少人呀,连个落脚处都没了。”
“不然咱们直接往风瑶山去吧,真想去看看。”
“不行……师父再三交代过,一定要等师叔。”
……
柜台前剩下的那一拨人风霜满面,可没那么好打发,冷漠的看了那散修一眼,粗哑道:“按理说是该分个先来后到,可我要是付三倍价钱呢?”
老板眼睛亮了亮,看了看那个面团子一样好捏的散修,显然已经心动了。
散修不慌不忙,道:“十倍。”
方棋:“!!!!!”
老板这下眼睛唰的亮到刺眼,期待的看向另几个修士,看会不会再竞价。那几个修士诧异的看了散修一眼,咒骂一声扭头走了。
方棋睁大眼睛看着,卧槽他不会真的出十倍吧!
那散修不知是缺心眼还是钱多烧的,居然真的掏出一锭白银,放到桌上。掌柜的咬了咬银子,笑呵呵的收了钱,指使店里的伙计带客官上去。
方棋震惊的看着那散修,拖着鸿元往楼梯口走了走,那散修走来,方棋激动的小声说:“你居然真给他十倍?!”
散修停了脚步,讶然看他,道:“你跟我说话?”
方棋道:“是啊!不然还能跟谁!你怎么这么实在呢,那边给你抢房的人已经走了,我要是你我就照原价开|房,反正现在没人跟我抢,老板要是不干,那最多最多,听好是最多!给老板跟那人一样的三倍价钱就好了啊!”
散修一派正气道:“君子一言九鼎。”
方棋:“……”
鸿元叹了口气,头疼的拖着他走了。
走到街上方棋还在嘟囔,“有钱真任性啊真任性还缺心眼……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鸿元看看他,肃容道:“是。”
方棋受到了鼓励,来劲道:“挣钱不容易,你长大以后可不能这么傻实在上赶着让人坑。君子一言九鼎是不假,但还有一个词叫兵不厌诈!”
鸿元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方棋想了想,苦恼道:“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会不会显得很傻缺?”
鸿元道:“你见义勇为。”
方棋:“……”
方棋自己絮叨半天,随后又高兴的嘿嘿嘿起来,他这人从小就有点好幸灾乐祸的毛病,看别人争着抢着住不上房,他住上了,心里那个暗爽啊,乐滋滋道:“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今天多少人睡大街哈哈哈,幸亏咱们下手快,我今天一定能睡得很好!”
鸿元:“……”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语气好贱==方棋干咳一声,道:“我今天要失眠了……我其实很同情他们……”声音越说越小,灰溜溜的拉着小孩往前走。
街上人来人往,方棋拉着小孩在街边乱逛。游安城比嘉阳镇还要繁华热闹许多,街道两边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小摊,卖鸡鸭的,卖花花草草的,卖圆圆的奇怪的蛋的……还有卖的一些小玩意儿也都很新鲜,奇形怪状的,手艺瞧着也很精巧。
这些东西之前都很少见过,方棋乡巴佬一样看啥也稀罕,鸿元也不嫌烦,耐心十足的就跟着他逛。走了大半条街,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他一个大男子没耳洞没鼻钉没女票没男票,哪里用得上首饰,自然看也不看的就翻过去了,走出好远想起来什么,又拉着鸿元往回走。
那卖首饰的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看有客人来,笑眯眯的说:“买点什么呀,可是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
方棋在摊上翻翻捡捡,懒得解释,随意的嗯了嗯。
小孩愣了几秒,猛地抬头看他,姑娘?!他什么时候认识了姑娘?!
鸿元如堕冰窖,从脚底到头顶凉透了。
那小姑娘道:“您看看这个镯子怎么样,卖得很好,粉色和蓝色,姑娘家都喜欢。”
方棋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小姑娘又道:“这个项链您看怎么样?上面虽然是小石子,但颜色很纯粹,一点杂质都没有,这样的货色很难见呢!”
方棋没说话,顾自看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小姑娘不死心,拿起一条叮当响的手链正要说话,方棋笑道:“找到了。”
他拿起来的是一个很小巧漂亮的红盒子,大约只有硬币那么大,用来装耳饰的。
方棋道:“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要,我要这个。”
这小盒子几乎是她这些商品里最便宜的了,不由撇撇嘴,道:“大哥,您就送您心上人这个啊?看您穿着不凡,可不带这么小气的啊,您再看看,再看看嘛,这个镯子很漂亮的,您心上人一定喜欢!”
方棋坚定的说:“我只要这个,算账!”
小姑娘冷着脸,只好给他算了钱。
鸿元低着头看着地面,脸色铁青,双耳嗡嗡作响。心里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压得他喘息都困难,体内澎湃汹涌的力量几乎撑爆了他,眼底深处又出现了鲜艳的红点。
鸿元阴深深的看着两人拉着的手,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总是不听话?
想撕了那个女人的嘴!想杀人!不如都去死好了。
就在地面上再次涌现若有若无的微而薄的黑雾的时候,他就听见方棋挺高兴的说:“这小盒子好,回去装你的毛。”
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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