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败刀江河
冬锐达的名字,黄澄岂能不知,但凡在武阳官场摸爬滚打十年以上的人,谁人不晓?
当年在宛城,监察司两猛虎,一个冬锐达,一个段平之,武阳官员谈之色变。
武阳短短十几年的历史中,有两大案,一个就是人人讳莫如深的龙袍案,一个就是冬锐达制造的弘德三年大清洗。
杨湛从周国庞氏手中接过江山以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争霸天下之中,朝政几乎全甩给了弟弟杨浚和当时的几位周国老臣。
当时的武阳合三国之力,杨湛又不是铁血无情的皇帝,越国的官员几乎全部留任,蜀国的官员只要愿意在武阳为官的,也都没有为难。
正因为如此,当时的武阳朝局,乱成一锅粥。
很多官员内心中都不看好武阳,自古由南而北的统一天下,根本就没有成功过,所有的大一统王朝皆是北方政权。这些官员想的都是,在武阳还能支撑的时候,迅速的捞够本,等汉齐联盟胜了,他们估计很难再为官了,到时候做个富家翁,安度晚年。
因此,当时的武阳官场贪墨成风、刮油水、刮地皮、强占民产,利用手中权力给自家生意牟利,等等腐败之法层出不穷。
朝中重臣和杨浚商议之后,请示了杨湛,建立起监察司,当时的监察司由周国的老臣糜烛统帅,手下两员猛将就是冬锐达和段平之。
糜烛当时已经八十岁的高龄,老而弥坚,一眼就看破他们这个新衙门的弊端,以八十岁的高龄出宛城到前线去面见杨湛,密谈整夜,给监察司要来了,生杀予夺的大权,遇到反抗可以就地格杀。
众官员本来对这个所谓的监察司没有怎么当回事儿,可当糜烛祭出这柄大杀器之后,局面不同了。人人都紧张起来,为了自保,更大的官场动荡在发酵。
段平之负责京城宛城的官员清查,而冬锐达被放了出去,巡视全国。
冬锐达可以说是一袭青衫而去,满身鲜血而回。当时的半壁江山被他犁地一样的血洗一遍,冬锐达自己心中有衡量标准,比武阳律要严苛的多,只要手上沾了人命的,都必须死,没有人袭击他,他就自己制造袭击,反正他认为该死的,他就一定要弄死。
后来因为太过血腥,惊动了杨湛,满朝文武都攻讦和弹劾冬锐达,杨湛为此从前线回到宛城,朝会之上把冬锐达正法的官员,所有的卷宗都摊开,让群臣一个个的去挑毛病,结果没人挑出一个错漏,这些人个个该死。
可冬锐达的做法太过激进,也没有按武阳律,就算挑不出毛病,在后来糜烛故去以后,与相对柔和段平之相比,冬锐达还是处于劣势,最后监察司的大权就落在了段平之的手上。
而冬锐达自请去地方任转运使,杨湛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最后同意了冬锐达的请求。
冬锐达虽然远走地方,可他这一手血腥大清洗,对武阳的深远影响,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清楚。监察司有如今的威慑力,冬锐达功不可没,武阳地方官员如今虽然说不上人人清廉,但至少不再盘剥百姓。
更主要的是,后来成型的枢密院、尚书台、监察司的武阳官场三分体系,也由冬锐达这次清洗之后确立。
正因为如此,虽然冬锐达现在仅仅是个地方上的转运使,却没有人敢小看他,他才四十出头的年纪,还有二三十年的政治生命,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谁能知道?万一哪天皇帝想起了这个凶神,再次调任中枢,怎么办?
黄澄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置冬轩丞于死地,是他计划的重要一环,可现在他若执意通过黄家的影响力,坚持让冬轩丞背这黑锅,就等于和冬锐达不死不休,这事儿难办了。
他根本没有把陈璞放在眼中,在黄澄的眼睛里,寒门子弟都是土鸡瓦狗。
殊不知,最不起眼的才是最致命的,如果冬轩丞真的出了事情,别说黄澄,黄家满门都要死。
陈璞一身黄土的拉着茶娜的手走在前面,童芳毕竟岁数大了,陈璞的步伐太快,他有些跟不上,气喘吁吁的步履凌乱。可他心中乐开了花,黄澄这回真的有麻烦了,他早就看出黄澄要置冬轩丞于死地,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现在看来黄澄也是刚知道冬轩丞是冬锐达的儿子,以后他要怎么做?是一意孤行还是要悬崖勒马?
童芳之所以和黄澄势成水火,就是因为自己寒门的身份,地方上的寒门官员最是尴尬,特别是童芳这种情况,五十多岁的年纪才熬到了一方州府的二把手,一把手却是当地最大世家的子弟。他要面对的不单单是政治上的诘难,还有人格上侮辱。
虽说有寒门集团可以求助,可那些京城的寒门大员不是神仙,不可能把天下的寒门子弟都照顾到,童芳就是那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上面没人,又没有什么人脉,为人又清正。如果这次蓝安造反的事情,最后真的把责任推到了冬轩丞身上,那他这个同意冬轩丞做法的楚雄通判,也难辞其咎,他的官路也就到头了。
童芳为冬轩丞说话,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冬轩丞在那案子上的评断,没有问题,他根本没想到,冬轩丞还有这样的身世背景。这次是福是祸,还真的不好说,童芳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前路如何。
又走了一段之后,陈璞停下脚步,转身道:”童大人,你刚刚说的那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麻烦你详细的跟我说一说,不要漏掉细节。“
童芳说道:“其实那案子,案情清晰,冬轩丞完全按照武阳律判处,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闹成这副样子,我也不知为何。”
蓝安城中有一个富户,户主叫做李通,今年五十三岁岁,有正妻一名,三名妾室。蓝安县周边的土地有一半是李家的,李员外的名声很好,并没有什么为富不仁的劣迹。每年春节后还会把家里的长工、短工召集到家中,杀猪宰羊,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餐饭,算是对大家一年中辛劳的慰问。
今年也是如此,大伙都热热闹闹的在李府吃喝,李通多年云游在外的好兄弟江河,也在年前回到故乡,李通十分的高兴,多喝了几杯,早早的被扶到卧房歇息。
江河和李通是儿时一同长大的玩伴,李通家原只是个普通人家,是李通改变了李家的命运。他喜欢算账,自打五岁第一次见到算盘,这辈子就与算盘结缘,从小学徒做起,慢慢的做了账房先生、掌柜,最后自己做了买卖,才有了这番家业。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江河也是个执着的人,从小就喜欢刀。可自古,穷文富武,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钱买刀,他就用自家的菜刀舞弄,等慢慢大了,就抡起家中铡草料的铡刀,十岁那年被蓝安县的镖头看重,收做了徒弟,从此走上了江湖路。
人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江河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走镖,就在途中遇到当时的天下第一刀“魔刀”楚拦江,楚拦江是江湖上出了名喜怒无常的疯子,他二话不说,像掐小鸡崽儿一样把江河拎在手中,几个呼吸就没了踪影。
楚拦江只对江河说了一句话,江河就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边,“我教你天下最强的刀!”
至此江河跟着楚拦江身边十年,给楚拦江养老送终,继承了楚拦江的衣钵。
二十三岁的江河,步入江湖。初入江湖的十年,江河败了十年,他逢人就挑战,挑战必败,从此得了个败刀的名头。
整整十年未尝一胜的江河,自三十三岁那年开始,就再未有过败绩,有人说他是有奇遇,吃了仙人的丹药,有人说他是接受了世外高人的灌顶大法,有人说他是一朝悟道踏破桎梏。
总之,过去的败刀是,败于天下武者,现在的败刀是,败尽天下武人。
天榜第四,败刀江河。
江河三十三岁那年回来过一次蓝安县,与李通把酒言欢,次日就鸿飞袅袅。时隔十几年再次回来,两人已经人过中年,步入老年。
李通喝多了回去休息,江河却毫无醉意,这李府中除了李通他又没有什么可以聊天的人,最后只得
手提一壶酒往给他安排好的住处行去,路过一处房舍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男女欢愉的呻吟声,他只当做是李府下人夫妻在共享欢愉,没有当回事儿。
可当他走出两步后,听到房中窃窃私语,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不如我们私奔吧,自从你跟了李通,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现如今我们再相聚,我怎能再舍你而去?”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时常的欢愉,那老东西也不会知道,我们也衣食无忧。”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江河听到此处岂能不明白,这是李通的妾室在和人私通,江河虽然不如他师父一般喜怒无常,可对这样的事情岂能容忍,心头火起,抽出背后传自楚拦江的钝刀“撼天”,踹门而入,仅一刀,森然的刀罡就将两个叠在一起的狗那女双双腰斩,然而木床却毫无损伤,足见其登峰造极的刀法。
杀了一对奸夫淫夫,江河根本没有当回事儿,第二日他还主动把李通单独找出来,说了此事,李通登时就羞怒难当,来到那房舍,两具被腰斩的尸体,血都已凝固了。
见到如此情景,李通也从愤怒中醒悟,毕竟是两条人命,虽然他们该死,可人命官司不能儿戏,不过他也不在意,武阳律规定,男女通奸,要被杖五十,女方若有丈夫,要加五十;如果当场捉奸在床,杀死无罪。
李通跟江河说明以后,就报了官,刚上任的冬轩丞和仵作,还有作为他保镖的栾颜冰,一同来到李府,勘察现场后,一切都表明江河的说法属实,两人确实通奸,然后被江河撞见,杀之。
死了的女子是李通最小的妾室柳眉,死了的男子是李府的短工张东升,两人都是蓝田县下辖的清河村人,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柳眉被李通看中,他的爹娘也愿意把女儿嫁给李员外做妾,不日就嫁入李府。
至于两人怎么又勾搭到一起,就无人知晓了,可案情既然明朗,没有任何的疑点,那就可以结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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