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四回4

这天夜里，孟宇辗转难眠，七公主的影子不时在脑海出现，两人的交往过程也反复在脑际重现。心想：“她是那么完美，言谈举止魅力四射，一言一行都让人心动，然而她的圣洁却又让人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看得出，她对自己青睐有加，尤其在御花园临别之时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更觉得是对自己动了情。从她身上，仿佛找回了初恋的感觉，找到了心目中的女神。这女神就在身边，却又觉得距离是那么遥远，仿佛远在天边。这是因为她是地帝的掌上明珠，是无比尊贵的女神，而自己只是人间的一介草民，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啊！门户殊异且不论，仅就仙凡殊途来说两人也是完全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想到这里，孟宇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然而她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直纠缠得他到五更将尽才睡去。

        七公主也和孟宇一样，回去后睡不着觉。辗转反侧中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孟宇了。昨晚虽然也是一直想着他，但想那只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思罢了；今夜又是如此，不能不说已动了春心。这就是爱吗？她从来没有体验过。不禁警觉起来——仙凡之间是不可以恋爱的——这是违反天条地律的。她想算了，不要胡思乱想，不要陷入爱情的泥潭，免得走上一条不归路。然而，思想有如脱了缰绳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她想到底喜欢他什么呢？他对神仙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可是又觉得他憨得心里透明、憨得脑中无杂念、憨得可爱、憨得让人心里踏实。她想：“这种憨实难道不就是自己择偶的标准吗？”又想：“他打败弥天魔君，可能是机缘巧合，可他又出谋献策打败狼精，再次解了父皇之危，这就不是偶然的了。看来，他虽然憨，却不傻，他做到了一般神仙做不到的事情，可不能把他当凡人看待！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不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吗？况且他被神仙界尊为恩公，父皇迟早要封他大神的。再说，几千年来自己从未动过春心，能对他动心必有缘分在里头，可要珍惜这个初衷，不然就不是雪婵了！”想到这里，心里暖呼呼的。

        不觉天已黎明，她按捺不住心猿意马，起身匆匆梳妆打扮，便跑去找孟宇。怎见得：

        神女春心，凡夫蝶梦，愁思几缕游幽径。黎明露短月迟迟，相知相映遥相送。

        门户悬隔，仙尘异境，一根红线飘不定。关山难阻命中缘，真情却把痴人弄。——《踏莎行》

        孟宇在睡梦中被女招待唤醒，说有人找。走出驿馆——站在面前的七公主打扮的更加俏丽，明媚的眼睛闪烁着含苞初放的光彩，仙袂轻扬，楚楚动人。

        “早上好！”孟宇说。

        “打搅你清梦了！”

        “不，不，没什么。昨夜是睡得迟一些。”孟宇揉了揉眼睛。

        “用过早点吗？”

        “还没有。”

        “快去吃一点，我们一起出宫玩去！”

        “不用了，不饿。”

        “还是吃一点。”

        “你们神仙可以不吃不喝，我也要练练饿肚子。”

        “好吧，那我们走！”

        走出紫虚宫，却是一片冰天雪地。孟宇穿着仙服，虽然单薄，并不冷。这里山势雄伟瑰丽，奇峰突兀穿空；浮云在眼底下风驰电掣，似万马奔腾，而天空却一丝云彩也没有，被白云和白雪映得发白。凛冽的狂风吹得他们东倒西歪，本来他们都可站稳，但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在这大自然奇观和美丽绝伦的仙子面前，已是老成持重的还在夜里想着怎么疏远七公主的孟宇一时童心大发，奔着、滚着、爬着、喊着，忘乎所以。七公主玩得更欢。他们打雪仗、散雪花、堆雪人，累了，便靠在背风处，沐浴着阳光、聆听着风的呼啸、呢喃细语着……

        “这里人迹罕至，离紫虚宫近，妖魔不敢靠近，就咱俩独享一山雪呀！”七公主説。

        “你这一说，我想起一首古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一江雪。’不过眼前不是孤舟蓑笠翁，也不是面临一江雪，而是仙凡两——两——”

        七公主见孟宇结结巴巴的，神识一动，知道他想说“仙凡两情侣，共享一山雪”，而又觉得现在说“情侣”为时尚早，便卡住了。察知此情，不觉脸红，半晌道：“你是想说‘仙凡两玉人，共享一山雪’吧。”

        孟宇连忙道：“对，对。不过，公主是玉人，在下称不上玉人，还是‘两朋友’合适。”

        七公主见孟宇老实巴交的，心里愈发喜欢，看着层峦叠嶂的雪景，情不自禁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在一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地方一起——修炼，那也是很惬意的事。”

        孟宇发现她说这话也卡了一下，一琢磨，猜想七公主出于自重把本来要说的“生活”改为“修炼”。不禁心湖荡漾，漪涟骤起。

        七公主发觉孟宇能猜透自己微妙的心理活动，有点难为情地转了话锋。

        不知不觉间，他俩都打开话匣子，从雪山谈到草地，从大陆谈到海洋，从人间谈到仙境，从天堂谈到净土，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十分尽兴。

        正谈得起劲，忽然香风阵阵、祥云朵朵，八位公主从天而降。

        原来紫虚宫没有秘密，七公主和孟宇一起出宫，八位公主都知道，大公主雪婧向来以长姐如母自居，她担心七妹和孟宇真的谈上恋爱，触犯了条律，便约了姐妹们过来搅局。

        六公主见七公主迎上来，笑着打趣道：“哟，七妹子，出来赏雪景也不叫上姐妹们！你是卓尔独行还是超然独处？”瞟了孟宇一眼，“哦，还有个恩公，那不是独往独来，算我说错，算我说错！”

        七公主脸略微一红，道：“成天呆在宫内，闷得慌，出来随便走走。恩公初来乍到，顺便带他出来熟悉一下环境。”

        孟宇也迎步上前见礼。诸位公主虽然是存心捣乱来的，但是对这位恩公还是恩礼有加，一个个都还了礼。

        诸位公主虽然生活在喜马拉雅山之巅，但平时很少走出宫门，偶然出来一下，乍见如此美丽的人间雪山景色，多数寒暄一番就去赏景了，只留下大公主、六公主和九公主。

        大公主也不好当着孟宇的面说七公主什么，问起孟宇的身世来。孟宇如实相告。大公主道：“原来是书香世家，怪不得如此儒雅！”

        孟宇谦逊了几句。九公主与六公主、七公主最为要好，是姐妹中的“三家店”，她怕循规蹈矩、处事刻板的大姐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便说道：“孟公子可是打败弥天魔君的大英雄，神仙界谁的功劳有他大，朝中一品大臣都对他礼让三分、关爱有加，我们更崇拜得紧哪！”

        此话用意十分明显，大公主当然知道，不过她很有分寸，连声道：“那是，那是！”

        他们无关痛痒地聊了一阵子，有六公主在，倒是充满了诙谐、乐趣。

        不久去赏景的几位公主都不约而同地围过来。四公主雪容道：“难得出来一趟，我们一起到琅涯山仙境观光如何？”

        众姐妹齐声附和，场面甚是活跃。大公主未表态，八公主雪芯拉着她的衣袖道：“大姐，你就行个方便吧！众愿难违呀！”

        大公主没办法，道：“你大姐也不是苦行婆——就懂得苦修。好吧，大家一起去！”

        众公主欢喜雀跃。六公主和九公主齐声道：“我们可不能把恩公扔在这里！”

        大姐略一犹豫，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于是，皆大欢喜，把孟宇带上云头，驾着一片彩云，飞往琅涯山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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