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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照旧否


  “不过一日……”

  “如隔三秋。”

  夜十一刚起个头鄙视下莫息所言的许久,便被莫息能腻掉牙的四字斩首,再说不下去。

  跑堂恰端着新沏的热茶与新出锅的糕点而至,觉得气氛天差地别的怪异,手上动作越发仔细轻柔,生怕一丁点声响都会引火上身,撑至上好下去,他硬是被撑出一身冷汗。

  待跑堂退下,夜十一明艳小脸一板:“你挡到我了。”

  莫息甚合作地把将身躯往右移了移,硬生生侧出半个座的视线来:“这样呢?”

  永书边吃着跑堂刚端上来的热呼呼甜糕,边将茶楼大堂给扫了一圈,暗下打算着是否该清场?

  倘不然任他家大少爷这般脸皮厚下去,把夜大小姐惹火了,届时无论文训还是武打,大少爷绝然只输的份,为大少爷脸面想,身为忠仆,他怎么也不能让大少爷这般势弱的一面给露出去。

  永书暗忖着,想罢决定了刚想站起身行动,未料夜十一便站了起来,骇得他腿脚硬生生顿住,险些坐不稳。

  莫息也被突然起身的夜十一惊住:“十一?”

  “既是莫大少爷喜欢,那这座便让给莫大少爷了。”夜十一起身,阿苍南柳自然也紧随其后。

  莫息快声道:“还记得花督主夜访万恶道么?”

  夜十一转身欲离座的身形顿住:“事关姑姑?”

  “嗯。”莫息知一提事关秋令人,夜十一定然会重新坐下,果不其然,夜十一下息再入座,他转至隔壁桌同永书道:“清场。”

  永书领命,去喊了周掌柜,知会其莫息之意。

  周掌柜无不照办,集齐几个跑堂,立马楼上楼下清场,好言好语地把茶钱免了,将众茶客和和气气地请出忘返茶楼。

  莫息自然不能让周掌柜开门做生意吃亏,下刻便让永书拿银子添补周掌柜免去的茶客茶钱。

  楼上楼下尽空,阿苍南柳已转至隔壁桌与永书同坐,茶楼大门杵着俩跑堂挡客,周堂柜亲自坐镇柜台,以备能及时应付诸如有客硬闯的突发状况,力求茶楼外一切皆不会打扰到台下最前正中一桌同坐着的俩贵人。

  台上小曲儿依旧轻唱着,没被清场的卖艺爷孙俩一人拉着弦一人吟唱着,心中皆不无惶惶,两两暗下愈发小心翼翼,地道的江南小曲儿立刻显出些微不同。

  夜十一微微蹙起眉,她喜听江南小曲儿,皆因其曲调婉转轻柔、余音绕梁,一旦掺杂恐慌,味儿一变,便少了那么些意思,留下爷孙俩,是她的意思,总不能空荡荡的大堂里安静得仅余她与他的说话声,那太刻意,也太显眼。

  莫息赞同留下爷孙俩继续唱,则因夜十一喜欢,此刻曲调微变夜十一蹙眉,已坐至夜十一左侧座的他一侧脸,便望向台上爷孙俩。

  爷孙俩猝不及防,爷爷手一抖弹错一个音,孙女嘴一飘空唱一个字,两人皆被莫息忽如其来的注目吓得不轻。

  “你别吓他们。”夜十一说得莫息即时转回脸来看着她,“说正事儿吧。”

  “我答应过,要同你一起彻查葭宁长公主病薨的真相,那回同你说花督主夜闯万恶道乃因的秋令人,其因却不明,自那刻起,我便在查。”台上台下尚有段距离,又有曲调掺杂,莫息刻意压低的声音几近除了近在咫尺的夜十一能听清,余者连阿苍南柳永书都听不太明,台上爷孙俩更听不到半字。

  夜十一绷紧神经:“因何?”

  莫息借机凑近夜十一了些,迎面扑鼻满是幽香,他心跳乱窜之余不忘继续说正事儿:“受的皇命,见毛小旗在万树山庄得到及时救治完好无损,花督主不惜以身犯险,夜探秋令人是否照旧。”

  “照旧……”夜十一低声呢喃,银牙慢慢咬紧:“照旧!”

  是否照旧……

  这是在探究她秋姑姑是否照旧疯魔!

  “秋令人是个关健,倘能让秋令人恢复神智,当年真相将随之大白。”莫息看着夜十一怒火中烧的眸子,不由大手一伸,包住她紧握成拳的手:“十一,你要冷静,倘到最后,真相不堪入目……”

  夜十一听到此处,一个抬眼便直直望进莫息那一双犹如墨染的漂亮眼眸:“不堪入目?什么不堪入目?你还知道什么?”

  莫息于前世并未尽知葭宁长公主病薨真相,只知其中多少与永安帝有牵连,永安帝乃葭宁长公主嫡皇兄,是夜十一嫡舅舅,不管牵连深浅,真到水落石出的那一日,夜十一注定皆得大受打击。

  今生有意协助查清真相,又不愿心上的人儿承受那毁灭性的残酷,他犹豫着,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可伤害已在,定局难以扭转,他所能做的已有限。

  面对莫息的沉默,眼中的犹豫不决,夜十一慢慢抽出被他握在手心的手,缓缓站起身:“也对,你是你,我是我,你是莫家人,我是夜氏女,除了幼时那数年青梅竹马,我们什么都不是,你要为莫家谋,为三皇子衡量,我同样的,也得为夜家着想,为四表哥铺路,你有你的顾忌,我有我的目的……”

  她转身,背对着莫息眼透晶莹:“莫息,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自不该携手同行,故梦中错了,她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言罢提步,却被莫息自后拉住手,夜十一不得不停步,却未转身,她怕她一个转回去,看到他眼里从来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情意,眼眶中的柔软会倾刻展现在他面前。

  莫息拉住的是夜十一的左手,手腕上清晰可见当初他咬她的那个咬痕,咬痕不是很深,因当时他不舍得用力去咬,却也不浅,因未用去痕膏,咬痕原原本本留着,彰显着当初她拒他于千里之外时,他被逼急了的最原始最直接的愤怒。

  “你说得对,我也能懂你一直拒绝我的理由。”莫息眼落在她左手腕上不深不浅的咬痕上,脑海里响起前世失去她的那刻,他悲至灵魂深处的那一声嘶吼:“我心悦于你,我非你不娶,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皆初衷不改。我咬你,本是想让你疼,疼到想忘都忘不了我,临了却又不舍得用力咬,我只能努力靠近你,拼了命让你看到我……”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夜十一想起梦中莫息对她的好,他为她拒了多少自动送上门的平妻贵妾,她怀孕时他的喜悦,她难产时他的悲痛,她逝世时他的嘶吼是有多绝望。

  她没有忘记,她都记得,也正因记得,她才不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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