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五章 冤有头债有主

　　因为梅朵儿和她的五位母亲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出来，所以，黑夜告诉梅朵儿和三娘，她们可以写一个书面的申请，预支半个月的薪水。
　　“这也是店里的规矩。”黑掌柜说道。
　　女人们犯了难。她们连笔都不会拿。
　　梅朵儿仰起头，请求道：“掌柜的，您能教我写申请吗？”
　　三娘连忙把她一到拉到自己身后，诚惶诚恐的道歉：“对不起，掌柜的，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写字，是多么神圣、高尚的事情。有谁会教女人写字！
　　不想，掌柜的竟然满口应下来了：“好啊。你想什么时候学？”
　　女人们惊呆了。
　　梅朵儿激动的问道：“现在可以吗？”
　　“可以啊。”黑夜走到柜台旁边，拿起墨水瓶里插着的鹅毛笔，“不过，我只教一遍。你要认真学。”
　　“是，掌柜的。”梅朵儿飞也似的跑过去。
　　女人们看到黑掌柜手把手的教梅朵儿拿笔，写字的姿势，竟然一个个捂着嘴，呜呜的小声啜泣起来。
　　“掌柜的，您，您真是个大好人。谢谢，真的谢谢您。”三娘感动的泪流满面。
　　店里不兴跪拜礼，是以，大娘双手合十，虔诚的躬身行礼：“掌柜的，您的心肠太好了。您肯定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不，庙里的菩萨不会救我们，也不会手把手的教我写字。”梅朵儿大声反驳道，“掌柜的比菩萨要好一万倍！”
　　大好人？比菩萨好一万倍？魔帅大人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两只嘴角不由高高翘起，继续教梅朵儿写字。
　　申请书很简单，总共不到二十个字。梅朵儿天资出众，黑夜只教一遍，她居然真的都记住了。
　　“你只是初学，所以，今天就破个例，允许你按手印，不要签名字。”比菩萨要好一万倍的黑掌柜温声说道，“下不为例。知道了吗？”
　　“是，掌柜的。”梅朵儿响亮的应道。
　　黑掌柜笑了笑，从柜台里抓出一把铜币，当面数给她：“你一个月的薪水是一百五十个铜币，预支半个月的薪水，是七十五个铜币。喏，这是七十五个铜币，你再数一遍。”
　　梅朵儿不会数数。不过，她很聪明，过目不忘。接下来，按照黑夜的方法，每五个铜币排成一排，很快就数清楚了。
　　她仰起头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会数数了！是七十五个铜币。”
　　真是个绝顶聪明的。黑夜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好了。这些钱现在是你的了。你如果在我们店里购买的话，也一样的享受内部人员价格，所有商品都打九折。”
　　梅朵儿睁大眼睛，一头雾水。
　　听不懂呢！
　　黑夜却翻开账本，低头记账，没有再搭理她。
　　于是，她转身去看母亲们。
　　女人们也是一眼茫然。
　　小李主动为她们解释：“这是我们店里的一项福利呢。比如说，这种细麻布，本来是十个铜币一块的，但是，我们自己店里的伙计来买，打九折，也就是，只要九个铜币就能买一块了。梅朵儿，你们先在店子里看一看，想好要买什么，然后把要买的东西告诉我，我给你们去配货。”
　　“嗯。大哥哥，我懂了。”梅朵儿捧着一大把铜币，眉眼弯弯的向他道谢，“大哥哥，我要怎么称呼您呢？”
　　小李笑着答道：“哦，我姓李，大家都叫我小李。”
　　“是，小李哥哥。”
　　可怜的女人们是头一次拥有这么一大捧铜币，又搞懂了九折的意思，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她们知道往后要用到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几人犹豫了许多，只买了一些必需品。
　　还好，摩诃城的人们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午后的这一段时间，是店里最冷清的时候，没有别的客人。
　　小李麻利的帮她们配货，划价。
　　“一共是三十五个铜币。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女人们相互看了看。大娘双手合十，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小李哥，店里收什么样的针线呢？”
　　小李说了声“稍等”，转身去另一个货柜前拿来五个初级加工包，一一摆在她们面前：“你们以前没有做过我们店里的针线加工，所以，我建议你们先试试这五种。每一个是五个铜币。做好后，拿到店子里来，如果符合我们的收购要求的话，每一件成品，我们会付给你们七个铜板。”
　　女人们又是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
　　梅朵儿扒在柜台上，问道：“大娘，你们想不想买呢？做好后，卖回店里，我们每一件要以挣两个铜币。”
　　这话，她们都听懂了，纷纷小声的对大娘说：“大姐，我想试一下。”
　　于是，大娘问梅朵儿：“梅朵儿，我们每人买一件，钱还够吗？”
　　梅朵儿从长袍的口袋里取出所有的铜枚，摆在柜台上，又数了起来。五个一组，她总共数出五组，眉开眼笑的指着剩下的那些说道：“大娘，你看，还剩了这么多呢。”
　　大娘也笑了，很肯定的点头：“小李哥，麻烦您，给我们一人拿一件。”
　　“姐姐，梅朵儿真的太聪明了。”内院的一间密室里。香香收回神识，忍不住赞道。
　　沐晚也收回神识，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目前来看，确实是棵好苗子。”
　　香香想了想，愤愤不平的握拳：“西林家三兄弟，没有一个好东西。姐姐，香香去收拾他们！”
　　沐晚却道：“放心，西林两兄弟得意不了多久。”
　　果然，又过了两天，一队军士查封了西林掌柜生前的房产——两名纵火的混混交待，正是西林掌柜雇佣他们俩，去玲珑阁的仓库放火。为了证实自己的没有说谎，他们上交了十个金币。那是西林掌柜交给他们俩的订金。双方约好的，事成之后，再交付另一半酬金。
　　按照摩诃城的城规，雇人放火行凶，是重罪，不但要判五年以上的牢役，还要抄没家产。
　　西林掌柜已死，所以，城主府的判决是：牢役免除。家产全部充分。
　　就这样，西林两兄弟现世报了。军士们毫不留情的把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们一古脑儿的从大院子里赶了出来。不过，军士们比兄弟两个有人情味多了，没让他们打赤脚。
　　此刻，动不动就喜欢踹人的西林大老爷好比是被药过的耗子，远远的缩在街角，眼睁睁的看着还没住热乎的大院子被军士们贴上了大封条。
　　香香一得到信，就跑去围观，是以，目睹了整个过程。
　　当年，三兄弟一起从乡下进城讨生活。只有西林掌柜混出来了，在城里买了两进的院子，接连娶了五房妻子，日子过得甚是富庶。而另外两兄弟一直在棚户区里混，家里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穷得常常揭不开锅。
　　摩诃城的女人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所以，西林掌柜暴亡，两兄弟占了他的全部家产，真把自己当成了西林大老爷和西林三老爷。
　　不想，好日子转眼就跟皂角泡泡一样，转眼就破了。
　　看着他们俩的倒霉样儿，香香好不解气，回到铺子里，眉飞色舞的向沐晚描述两兄弟的惨样儿。
　　沐晚听完，呵呵笑道：“城主府这次行动如此迅速，全是黑夜的功劳呢。”
　　“啊？”香香愣住了。
　　沐晚解密道：“西林掌柜停灵的时候，西林大老爷不是当众说了十年前，城主大人的母亲也是殉了葬的吗？其实，这件事一直是城主大人的忌讳。所以，鲜有人提起。西林大老爷利欲熏心，说话不过脑子。黑夜把话传到了城主大人耳朵里。城主大人难得的起了个大早，亲自过问纵火未遂案。”
　　原来如此。香香明白了。城主大人此举，判处西林掌柜是假，惩罚西林大老爷的大嘴巴，才是真。
　　“香香去告诉大娘她们。”
　　“你告诉她们，西林掌柜雇人纵火，与她们不相干。”
　　“好的呀。”
　　大娘几个很安分。除了去厨房做饭，她们白天都是窝在小小的屋子里做针线活。傍晚时分，等所有的伙计下工了，她们才会出来，在屋子外面透透气。
　　所以，她们母女几个完全不知情。
　　听香香说完，女人们的脸色都变了。
　　大娘当即就给香香跪下，不住的叩头：“对不起，香香姑娘。对不起……”
　　包括梅朵儿在内，其余人都跪了下来，拼命的请罪。
　　香香劝道：“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你们母女六人雇人纵火，与你们何干？而且，一事不二罚。西林掌柜已经被判处了。纵火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只管安心的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就是。”想了想，她特意补充道，“这是掌柜说的。”
　　呃，夜哥哥可没说这些话。不过，姐姐说的，夜哥哥也必须遵从。
　　“是……谢谢。”女人们感激的哭了起来。
　　然而，西林两兄弟却没有忘记她们母女六人。
　　那天中午，母女六人狼狈的走进玲珑阁，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段时间，黑夜以纵火案为由头，招了第二批伙计。
　　三娘思想守旧，也就罢了。梅朵儿却是和新伙计们一起参加岗前培训的。所以，玲珑阁请了她们母女俩在厨房做伙计，这道消息象风一样的传遍了全城。
　　西林兄弟俩想不知道她们的下落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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