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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1 无一幸免


  身边并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建议,以及,她身边好像也没有谁在谈情说爱。
  师父,他早无欲无求。
  赵宁和屈夫人,她们不屑。
  老佟,支长乐,杜轩,戴豫,杨富贵,李满……好像身边都没有女伴。
  宋倾堂,无。
  夏家军,也无。
  大哥二哥都未娶。
  王丰年,他大掌柜当得不亦乐乎。
  支离的话,聂清凌那个小姑娘,应该不算。
  不然,今晚回去找支离问问?
  不过回去之前,得按照刚才跟沈冽说得,她需先去张筠筠那走一趟。
  ·
  夜鸟落下,小婧从夜鸟腿上解下小竹筒,快步送入书房。
  张筠筠书案前灯火通明。
  打开竹筒,她面色越看越差,最后烦躁地揉成一团,放入小缸中,以火焚之。
  小婧在旁不敢出声。
  张筠筠以手支额,平静翻开一页书,淡淡道:“给我取碗女儿红,温热的。”
  “是。”小婧应声。
  待酒热端来,张筠筠听到脚步声,不作理会,仍保持单手托额的看书姿态。
  门外却骤起酒碗落地的碎裂声,宁静夜色下,将张筠筠惊了一大跳。
  她顿然怒目,起身出去。
  房门在这时被自外面推开,才绕过书案的张筠筠脚步一顿,看着门口以匕首挟持住小婧的少女。
  少女眉眼如画,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正和她对视。
  张筠筠后退一步:“你……”
  夏昭衣莞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话音刚落下,张府外响起一声尖叫。
  张筠筠抬起惨白的面孔,朝外面看去。
  尖叫声非常惨烈,划破夜空般尖锐。
  很快,那尖叫声起的地方一片喧哗。
  “别紧张,”夏昭衣微笑,“我朋友在外边教训几个不知轻重的人,不会出人命。”
  “你……”
  “如果你不希望张府中的任何人出事,那就好好配合我。”少女的笑容敛去,目光亦变冰寒。
  除却惨叫声,外面还有很大的落水声。
  几个跟踪了夏昭衣和沈冽一晚上的人,怎么都没能想到,他们一路跟到这里以后,这对年轻男女才开始玩起失踪。
  沈冽如鬼似魅一般悄然自他们身后出现,而后,他们遭受惨无人道的毒打,还被他或踹或扔,落下了湖。
  不说是春天,便是夏天,入了夜的湖水也是冰冻刺骨的。
  眼看同伴,或者根本不认识的其他“同好”都来水里团聚,一行近二十人,全在水里拼命朝湖对岸游。
  动静引起附近居民们跑出来看热闹,对岸沿湖的灯火照着水里游啊游的男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孩都在哈哈大笑。
  张府的管家也跑出来看,一顿打听,不明所以。
  在湖边看着那些人游走,张府管家跟着乐了阵,转身回府,不管知道多少,都得去跟老爷们说声。
  带着几个下手才进侧门,便见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背靠着旁边石墙,抄手而立。
  管家等人顿时大惊:“什么人?!”
  沈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微光下,俊容冰冷似寒刀。
  小半会后,管家等人纷纷落水。
  湖边的居民们于是沿着叫声传来得方向跑去,夜色下没能马上认出是张府管家,只是觉得好玩,又一阵哄笑。
  但凡只要是张府出来一看究竟的人,无一幸免,全部落水。
  支离这句话,夏昭衣没有接。
  哪条路发兵过来最妥,这应该是跟李乾最近的宋致易去思考的,以及,夏昭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任何军队去灭掉李乾。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阳光在慢慢西去,此刻日头大不如正午,想到明天便要动身去衡香,夏昭衣想继续休息,养精蓄锐。
  才被她放下的茶盏,她又重新拿起。
  “欸?”支离随着茶盏抬头。
  夏昭衣过去倒茶,喝了口,道:“好茶。”
  “……”
  离开前,夏昭衣回头看向回去支离身边,整理支离刚才弄乱的纸沓,将镇纸压回去的沈冽。
  似有所感,沈冽抬头朝她看来。
  夏昭衣发现,她越发不能去细看他的眉眼,太过深邃清澈。
  夏昭衣张了张口,沈冽的声音却先响起:“金昌道那边刚才送信回来,称已经开始收拾了,我很快能在熙州商会里找到人接手衡源文房。”
  衡源文房已被张彩云看到,所以转移是必然。
  夏昭衣自己不怕,赵杉也随时能走,但是雇佣来得那些熙州本地的仆妇,却不能不顾。
  不过熙州商会官僚严重,非常排外,夏昭衣对沈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渗入到熙州商会而感到意外。
  但沈冽既然开口提及,定有其十分把握。
  “多谢了。”夏昭衣道。
  出来推开隔壁卧房,夏昭衣和衣躺在床上。
  刚才很困,这会儿走动几步回来躺下,好像又不困了。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新嫩的枝叶。
  熙州府和河京的网都已撒下,如同当初在衡香那样,她画图定局,由手下负责张罗。
  今晚陆明峰将度过他在大牢中的第一晚,这只是前戏,接下去,陆明峰将会体验到什么叫人生无常,跌宕起伏。
  紧跟着,便是李氏宗族的那些产业开始被动摇。
  夏昭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手里拿着一个铲子,正在用力往地上铲去。
  外面这时传来声音。
  夏昭衣抬眸朝门口看去。
  听动静,有人从支离那房出来,然后离开。
  脚步声略急,不是沈冽。
  沈冽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如其性情沉默,不动如山,安然深沉。
  “……”
  夏昭衣被自己无语到了。
  她闭上眼睛,止住更多想法。
  前世从未有过这种怦然心动,并非身边没有才俊,甚至有胆大热情者,以情书情诗托鸿雁送来。
  但再缱绻绮丽的辞藻歌赋,在她手中只是一张纸,她更多去看对方的字迹,平仄押韵,对方的用词习惯。
  还有旁人看哭了的书,夏昭衣看了只觉得迷惑。几乎每一个故事,她都不能理解。
  天上仙女和人间男子相爱,被仙女母亲拆散,为什么没人觉得男子偷人衣裳不对。
  一男子拾回来得海螺变作姑娘悄悄干活,又为什么要无偿替人做饭洗衣。
  二哥说,因为这个姑娘爱这个男子。
  夏昭衣想了一阵,道:“不是因为这个姑娘爱这个男子,而是写这个故事的人希望自己是这个男子,好有人白白为他做饭洗衣,生儿育女。他可以写他的想法,畅所欲言,但这是他的私欲,不该被歌颂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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