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活体”
终于, 网络作协热的采风活动,在所有人(周宸:并不!(ノ`Д)ノ)的期盼中, 临近了。
简月通过林小圆儿提前联系了“花与狗狗”的绝育科手术医生王医生,然而临到当天早上,小哈却生病了。
小哈整条狗上吐下泻的, 蹲在狗窝里无精打采。简月怎么叫它小哈, 它也不理。
林小圆儿在接头地点微信催简月怎么还没出门, 简月就告诉她小哈突然生病了, 让她再等会儿。
然后,简月拨通了王医生的电话。
“我家小哈不吃不喝,没精打采,不知得了啥病,今儿的手术有问题吗……”
简月在阳台, 背对着客厅的真皮黑狗窝,狗窝里,哈士奇紧闭的眼睛崩了条缝。
——当然有!
——问题大大地!
“延迟?”简月有点儿迟疑,“问题?哦, 没、没什么问题,我也就担心他万一乱滋尿什么的。”
“多大啊……它(简月想了想),六个月左右。”
“那行, 推迟三天我再联系您, 唉行嘞, 再见啊?王医生。”
简月忧心地挂了电话, 转头看眼狗窝。
大毛狗跟刚才一样儿, 还蔫巴巴地团在狗窝里睡觉,可就……可就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现在竖得老高,还时不时根据她发出的声音,耳根子转一下。
跟对雷达似的。
简月:嘶……
沈潇潇在楼下等,说是今儿恰好没事,人大热天儿的出门坐车难受,非要送简月。
简月就不好意思多耽搁,没顾上狗,赶紧提了包出门。
锁了门走到楼下,简月才想起没拿太阳伞,跟沈潇潇说稍等,又折了回来。
可打开门,却见哈士奇趴狗碗跟前儿,大长嘴正捅了满满一嘴肉饭夹着。
饿极了似的。
简月:“……”?
某哈奇士:“……”!(懵逼脸,眼珠转)
“小哈,你……”那“终于吃饭了?”五字儿还没吐出来,简月就见大毛狗往地上“bang”地一倒!
长嘴夹的肉饭被舌头推出来。
抽抽着吐了一地不算,还垂了一滩狗口水!
“小哈,小哈你怎么了小哈!”
“别怕,麻麻这就送你去宠物医院!小哈!”
可把简月给吓得。
周宸:……宠物医院……宠物医院?!
No !!!
——某狗内心呐喊。ヽ(#`Д)┌┛〃
“嗷呜~嗷呜~嗷呜~”
简月觉得自己这条狗太懂事了,硬是不愿意给主人添麻烦,立刻就跳起来,蹦哒了几下嗷嗷喊了两声,好像在说我没没事,你看你看!
但这精神劲儿只昙花一现,小哈又蔫儿了,只没刚才那么吓人!
简月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五六十斤的毛狗扛回狗窝里放着。
沈潇潇打来电话。
简月拖着大毛狗的呕吐物,手机夹在肩膀脸中间儿:“昂,小哈不舒服,吐了。我拖了地就下来。嗯,嗯嗯。好,一会儿见!”
“嗷呜——”
哈士奇对换鞋准备出门的漂亮御姐主人叫唤了声。
“乖别吵!睡觉,啊?”
“嗷呜——嗷呜——嗷呜——”
对此,回应的是——啪。
防盗门关上,屋里刹那重归于静。
周宸松了口气,盯了眼肚皮上那根儿小水管儿和还没长熟的小蛋蛋。
——好险!刚才差点儿没保住!
“简月啊简月,旁人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倒好,怀里新人笑,还想听我这旧人哭一哭啊……”
周宸来到狗碗跟前,刚才还蓬勃的胃口突然没了,兴致恹恹舔了几粒儿米饭,舌头舔了两口牛肉丸。
——简小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沈潇潇那小黄鼠狼。一接他电话,连拖地都只敷衍了几下,就下去了。
从前,简月对他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对他的关注,可以说是只要他在的地方,简月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现在……这落差真不是一般大,更难受,是还有个黄毛小子横插一杠,他以前享受的待遇,都在沈小黄鼠狼身上了。
周宸本想着,他俩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反正作为一条狗,他是没权利要求简月个什么。
可现在看来,这家里要容下他,都难啊……
绝育?
清朝都亡了多少年了,还兴割人小鸡鸡??
没毛病吧!!
周宸来到阳台,望着简月坐上沈潇潇的车,绝尘而去,心头没由来的烦躁。哪怕接受了简月和沈潇潇发生暧昧的事实,哪怕已经对狗生认命,但真要切切实实去接受、去眼睁睁看着,还是挺残忍的。
周宸很闷,想抽烟,一摸,烟没有,全一腿子毛。
“……”
糟心透顶了。
“小兄弟,你这样不行啊~~”
“不主动出击,你喜欢的女人会被叼走的~~”
猝不及防,周宸被突然出现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用看,就凭这骚·嚎丧的语气,不是蠢母狗是谁?
不过,这是蠢母狗萨摩耶第一次说出了“小兄弟白姐爱”之流,难得有点儿营养有点儿内容的话。
大概真是做狗太无聊,朋友太少,周宸随口问:“听你这么一说,难道你懂点儿什么?”
然后,萨摩耶抿嘴儿露出皓齿,笑了。白狗爪伸-入周宸的狗碗,按住那颗肥硕的牛肉丸——
“小兄弟,给白姐也来一口儿,我就告诉……”
——啪!
萨摩耶被哈士奇一狗爪拍飞!弧线落地,pia ~
周宸蹲在狗碗跟前,恶狠狠龇牙——
普天下,唯女人与食物,不能共用!
By公狗准则。
简月当然没功夫去察觉,自家养的哈士奇,暗藏了多少心眼儿!
——她忙着写作《锦衣》、忙着洽谈《无名氏》的影视,忙着找律师给合同签订保驾护航。
简月再不是曾经那个围着家庭、心爱男人转的女人了。
她太忙,忙到挤不出一丝儿时间,去回想哈士奇与前夫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沈潇潇送了简月和林小圆两个小姐姐到地儿,才离开。
自和简月认识,小伙儿大部分时间都泡简月这儿,做做家务做做饭,遛遛狗,和发小圈儿里阿峰他们都玩儿得少了。这不,阿峰组了个局,约去澳门的赌场玩儿两局。
沈潇潇就说出去两天,没跟简月简月说实情,怕在小姐姐心里形象打折扣,本来小姐姐就已经把他归类到不成熟、爱玩儿的小弟弟类别了。
但简月无意间看见了沈潇潇来微信的屏幕,自动就显示了文字消息。
简月知道,却也没说破。
——毕竟她也不是沈潇潇的谁,简月一直认定,小弟弟刺激玩腻了,就会走。
长久?
怎么可能呢。
简月从没想过。
这次参加作协采风活动的作者有一百多人,有男频有女频,有老作者也有小萌新。
作家注重隐私,彼此以笔名交流,尤其以老作者为最,除非特熟识,像简月和林小圆儿这种,其余的没人知道谁是谁,除了写作又干什么职业。
藏得紧的,连笔名都不会透露,就起个代号——紫葡萄啊、小牵牛啊、大喇叭啊……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只要你喜欢,你就取个“小跳蚤儿”“小王八”,都有人认真地这样喊你!
没错儿,作者就是这样一群游离在朝九晚五之外的特殊职业。
参观完热带植物园,百来号人去了会议讲演大厅,等候特邀言情女作家——落微尘的亲自演讲。
大会人还挺多,除了植物园采风的一百来号人,大厅里又陆陆续续来了百多人。
都市热报和商、晚报的记者已在会场中央架了□□短炮,就等挖掘新一轮网络文学动态和《紫禁》大神新闻。借着《紫禁1》的热度,现在但凡跟《紫禁》沾边的新闻阅读量都不错。
商报和腾讯新闻S市站有合作,所以从这端口出去,宣传流量客观。而商报作为传统报业,逼格也顾全了。
网络作协和落微尘的宣传团队还真下了功夫!
落微尘等几个重要作家人物未到,活动未开始,会场嗡嗡,林大神在头排嘉宾席等得无聊,干脆到后头来找简月聊天儿。
简月快给KE家《无名氏》的合约谈得没脾气了,磋磨价格、授权期限和编剧权,这会儿还抓耳挠腮皱眉。
林小圆儿就想逗逗老友开心,给简月放松放松,拉拉她衣袖——
“简女神,这现场两百号作者,哪些是资历深的老人哪些是小萌新,咱们不问,就用眼睛看,你能分得新老出不?咱们来比比看,谁准。”
简月环扫一眼点点头。
林小圆儿有点儿吃惊:“你、你就这么一下(抬脖子学简月环扫)……就知道了?”
简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分析:“区别老作者和小萌新方法很简单。”
“看谁话多,话密,完了还没营养!八//九不离十,小萌新没跑。”
“哦,对了。你要不理解,就回想回想你当年。”
“……”林小圆儿双膝中箭,竟……无言以对!
细想,她当年还真如此。话多,话密,完了还没营养……
老作者们遍看沧海桑田,以年少纯真的满腔鸡血,眼睁睁看着现实一次次把理想摁在地上,花式强-暴,生下专栏里一本本滑铁卢……最终背着满身伤疤和一颗淡定坚毅的心,才踏入了凯旋门,功成名就。
在这媳妇终于熬成婆的过程中,老作者们越来越成熟,可对于写作这事儿,对于言情作家这职业,激情早已在洋洋洒洒的文字里平息,波澜不惊。
而小萌新们呢?
普遍来说,他们相对年轻,哪儿哪儿都活跃!
论坛撕逼掐架打头阵,拼字群、兼职作者群、全职作者群,两岸三地处处开花。
日更一万字,八千字在和CP基友们聊天打屁。
他们的理想还养在圈(juan)里未出栏,现实的杀猪刀离脖子还远,所以她们对自己的故事和才华充满自信,对作家的道路有着美好的憧憬。
不过岁月这东西很有趣,老有老的饱满,小有小的激情。各有所得,都是个过程。谁也逃不了这两个阶段。
林小圆儿还是有点儿怀疑,就拉着简月去搭讪了几堆沉默的人,和几堆聊得火热的人。
结果还真跟简月说的一样!
尤其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叫“南宫离离”的小萌新,可称活体版“十万个为什么”!
可惜她只有问题,没有答案,所以穿梭在各个堆群里,探索写作技巧、作家发展前景,尤其全职作者收入,订阅等等……
可谓孜孜不倦!
林小圆儿可是怕了她了!保持着僵硬的小神风度,赶紧逃难回嘉宾席。
这时候,重磅人物们才粉末登场。
两个在实体出版、影视、娱乐圈儿都混出点儿地位的作家,一男一女,男的是男频官场小说的鼻祖大神,“笑妄书”,女的当然是时下炙手可热的言情女作家,落微尘。
记者们活跃起来,拍照,录像,盒子忙活。许是网络作协给的辛苦车马费丰厚,他们都很卖力。
简月听了会儿笑妄书讲个人经历,和一些写作心得,然后到落微尘这儿,听了没多会儿就开始走神了——套话太多,给小萌新们洗脑很好,给她这种老油条就……佐料清淡,不够劲儿!
两尊大神过后,轮到嘉宾席上的小神讲个人心得,当然,卖了版权但还没播的林小圆儿也在列。
丫头片子收起平日嘻嘻哈哈,端庄整齐大方,还挺有范儿。
简月在台下给她悄悄竖了个拇指,林小圆儿朝她眨眨眼。一瞬间两人心中都想起了彼此的曾经,从个小新人,一步步走到今天……
个中不易,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林小圆儿一干人下台,已是一小时后,轮到观众向笑妄书和落微尘提问环节。
主持人说“要向咱们两位大神提问的,踊跃举手,啊?”“机会不多,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然而真举手的,还是不多。
简月听了两个问答,彻底没兴趣了——这流利程度,显然都提前找好的人,设置好的问题。
其中一提问的作者,居然临时忘词儿,反复背诵着卡着的句子,可把台上主持人和落微尘急坏了、尴尬坏了!
摇摇头笑笑,简月干脆翻出手机,刷到通讯录,郑言那儿。然后不小心上滑一点,露出个名字——“周宸”。
郑言和周宸是挚友,会不会看在周宸的面子上……
简月使劲摇摇头!
说好的,再不活在周宸的光环和阴影下。靠自己,简小月!(握拳)
就这时,简月就被熟悉的女孩儿声音吸引了,和旁边儿的人一同循声望去——
正是那个活体版“十万个为什么?”小萌新姑娘(下简称“活体”),她扎着马尾,穿着T恤牛仔裤,捏着话筒激动得脸蛋发红,夹着些古言腔:
“落、落落微尘大大,我是新人作者‘南宫离离’,鄙人仰慕您的作品和名声已经很久很久了!没想到您是这么漂亮的大大!”
“《紫禁-春深》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宫斗小说!大大,您能跟我们小新人分享下您的灵感来源和创作心得吗?”
这话听得罗薇满面春风,母亲般地慈祥和蔼,她想:
‘这个书粉儿妹子真可爱啊。’
‘主办方非要提前设置好问题和人员,刚那忘词儿的,假得能把人尴尬死……’
于是,罗薇细心说起,并对妹子大嘉鼓励表扬。
主持人找妹子还话筒,妹子还有话说,不想还。主持人看看罗薇,罗薇微笑着朝主持人示意“随她”。
然而接下来,这妹子突然就跑偏了……
“活体”小萌新捧着话筒,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
“微尘大大,或许我这样说很冒昧,但我真的很好奇。”
“我和我的朋友们也混作者论坛,听说微尘大大《紫禁2》金榜订阅欠佳,有人传言《紫禁2》内容疲软。面对这样大的压力下,您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坚持呢?”
“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特崇拜微尘大大的风度,处变不惊,很有大师的范儿。因为每次我们遇到读者差评、数据扑街,或者同行找茬,就心灰意冷,忍不住想断更啊烂尾啊。”
“真的,好难坚持啊……”
“大大,您能跟我们分享下现阶段的心情吗?”
一瞬间,会议厅中老作者们集体COS“蜜汁静鸡”(注:迷之静寂),只有小萌新们,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等待扎满鲜花的演讲台后“落大神”指点迷津!
他们的眼睛那么真诚,毫无杂念,一心求解惑。
老作者以及记者们:唉咦?难道……万众瞩目的《紫禁2》,数据扑街了?
简月脱下蜜汁静鸡装,点开微信,是林小圆儿发来一条微信:“我擦!‘活体’小萌新牛了!”
罗薇好不容易从铁青的脸上挤出个笑容,瞧着活体小妹子:
“我想你接受的讯息有误。《紫禁2》成绩一直非常红火,数据、读者反应以及和影业的洽谈,都很顺利!”
“其实读者订阅只是作者收入的一部分,越成功的作者,这部分收入的比例就越小。”
“所以,我并不在乎订阅多少钱,更不在乎在订阅金榜上排第几名。”
“因为在乎这些东西,永远写不出好的东西来——心态就不对。”
趁“活体”妹子话才开了个头,罗薇立马匆匆掐断:“谢谢你的提问以及对《紫禁》的喜爱!以及希望我的回答能够帮助到你和你的朋友。谢谢。”
活动结束,林小圆儿和简月在人群里走,悄声聊天。
“哎哟~落微尘末尾那盆毒鸡汤真是……她要不在乎,能跟简女神你搞事儿?”
“算了。她说她的,没牵扯我就行。”
俩人正说着,就听旁边几个别网站的作者和J网站的俩女孩边走边聊天——
“看来你们论坛里落微尘和素月流天的撕逼楼是真的了?《锦衣为我》真把《紫禁2》爆菊了?”A女说。
“就是就是!天使贝贝,你赶紧给咱们说说啊。我们K家女频的作者圈儿都在传。”B女说。
C女不高兴“嗯”地叹了声,翻个白眼:“哎哎哎,什么爆菊不爆菊啊。别造谣!”
“你们又不是小萌新,还不知道现在网文无线风格的小说,和实体影视向的小说,风格区别越来越明显?!”
“咱们微尘大大也说了,不在乎订阅,就冲着影视向的!”
A女、B女一知半解的点点头,消化着,C女说:“你们‘RL随身阅读’和K家女频不都走网文无线风吗?动辄几百万字,都是男女言情嫖男神的,几个文改编影视了?”
A、B女有点儿不高兴,觉得自己被C女歧视了,但又找不着话反驳。
——可不是么?
RL随身阅读和K家女频,满屏《霸道总裁的惹火小娇妻》,《千亿小新娘:大叔深点儿宠》,三四百万字,还真是没法儿改编。不少小说立意和人物设定,都有点擦边球,就算有影视公司敢买,广/电局也过不了审。
这种在网络文学圈儿的行业术语统称无线风格,和J网站介乎于实体与无线风之间的“轻实体风格”区别甚大。
当然J网站也不是没有无线风格的文,金榜上也大有文在,只是比较少。
也不是说没有改编的无线作品,比如某某“宠妃小情人”,数量屈指可数不说,还都是低成本网剧。
A女说:“那你的意思,《锦衣为我》这文其实是无线风的消遣读物了?”
C女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秉持大大最完美的准则,随口道:“那还用说?《紫禁2》版权已经有归属,是今年的影业黑马星辰。”
“可你听见《锦衣》有信儿了吗?没有吧!”
又有几个《紫禁》书粉儿加入小团队,七嘴八舌——
“《锦衣》不就挂了几天金榜嘛……”
“订阅那几个钱儿不重要!”
“谁卖了影视,谁火遍大江南北,那才是真牛逼!”
吃瓜群众简小月林大神目瞪狗呆,看着“半活体”小团队从跟前儿走过去。
简月(⊙ ⊙) :“我这是……又躺枪了?”
林大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躺的是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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