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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章两界共主(220)


谢茂曾想过,        是不是叫衣飞石单独和徐莲谈话。毕竟,关上门来,        衣飞石与刘叙恩、徐莲才是至亲同门,谢茂总要隔一层。若衣飞石有些不好启齿的话要对徐莲讲,谢茂在场也不大方便。

        可他转念又想,刘叙恩的脑补能力已经够奇葩了,        徐莲也不知是哪个等级的脑补选手。

        万一他不在场,只留衣飞石去谈话,        那俩不省心的又把他脑补成一个奇奇怪怪的“态度”,再弄出一堆令人窒息的荒唐事来……谢茂已经不想收拾这种烂摊子了。

        所以,        衣飞石出门的时候,        谢茂也跟在身边。

        当着两个徒弟的面,        谢茂就这么亲昵地搂着衣飞石,用一种很亲密温和的姿态同坐一张沙发。

        刘叙恩和徐莲显然又脑补了一个浴室play的情节。

        刘叙恩强行忍住了做贼心虚的尴尬,看上去倒是挺镇定,若无其事。

        徐莲则低下头,        显出了几分惶恐。就算他曾经对君上心存妄想,        此时也早就磋磨殆尽了,        不可能有任何怨憎嫉恨的情绪,        仅余下后怕与畏惧。

        谢茂与衣飞石显得越恩爱,他这份愧悔畏惧越深沉。

        曾经只怕君上,        现在也害怕恩师。

        “起来说话吧。”衣飞石说。

        谢茂与衣飞石离开这段时间,        刘叙恩与徐莲都老老实实地在待客厅里跪着。刘叙恩半圣修为跪着跟躺着一样轻松自在,        徐莲则是常年承受剖身之苦,        跪着躺着都是一样煎熬难受。

        衣飞石在荡神击世界就用圣魂给那个世界的徐莲补过神魂身体,也算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

        徐莲才磕头起身,他已分出一缕圣魂,笼罩住徐莲不住崩溃又重生的神魂躯体。

        ——徐莲所受的苦楚,惟有圣魂能润养补全。哪怕刘叙恩有半圣修为,半圣也不是圣人,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莲一日日苦熬憔悴,给不了任何安慰帮助。

        刘叙恩和徐莲都拿眼神去偷瞄谢茂的反应。

        谢茂已经和衣飞石沟通过了,也知道衣飞石素来心疼徐莲,这会儿能有什么反应?

        他难道还能横眉竖目训斥,不许衣飞石救治徐莲?虽说消耗了衣飞石的圣魂,谢茂也很心疼,可这事儿既不能阻止也不能代劳,只能心平气和地支持。

        实在不行,就让小衣再蹲朕胳膊里,朕费点心思给他养着呗!也算是个情趣了。

        谢茂苦中作乐地想。

        徐莲在永无止尽的苦楚中度过了数不清的日子,几乎忘记了身体神魂健全的感觉。

        此时被师父的圣魂强行稳住了不断重复碎裂、重生的神魂与身躯,仅仅是无痛无灾的滋味,就让他触摸到了天堂。他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最疼痛的心口和眉心,早已习惯了痛楚的身体,竟然因为无痛的舒适激出无法控制的眼泪。

        泪水啪嗒啪嗒糊了一脸,徐莲竟也没反应过来,看上去像个神经兮兮的小傻子。

        不说与他最亲近的刘叙恩和衣飞石作何感想,谢茂在旁瞧着都觉得可怜。这娃可不是无知无觉地死了几千年,他从庐江之畔剖身做祭开始,就一直在被困在千刀万剐的酷刑折磨之中,一刻未停。

        谢茂突然之间觉得不对。刚才小衣为什么没出手替徐莲稳住神魂身躯?

        他不敢。

        他知道徐莲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谢茂的想法,所以,他不敢随意出手。

        直到谢茂明确地表现出了对徐莲的“谅解”,认为徐莲的“爱慕”不构成“觊觎图谋”,可以被宽恕时,衣飞石才替徐莲缓解地狱般的痛苦。

        饶是如此,刘叙恩和徐莲也都小心翼翼地看谢茂脸色,惟恐谢茂不悦。

        所以说,你把气氛搞得这么恐怖,小衣怎么敢对你表白?活该你追不到!谢茂一阵气苦。

        他追衣飞石不可谓不辛苦,好不容易养出一个亲亲小心肝衣,架不住君上从前积威深重。这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也未免太大了吧?!暗恋就要处死,死了还不得安宁,只怕徐莲死后,衣飞石多看君上一眼,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恩师容禀。”徐莲缓了一刻才找回理智,“弟子有罪,求恩师收回圣魂。”

        他这时候才感觉到下巴凉飕飕,有泪水正在吧嗒吧嗒往下掉,连忙用手抹了,努力恢复肃静整洁的模样。更怕恩师认为自己哭泣乞怜,说话时声音都竖了起来,半点不敢撒娇:“弟子本不该回来。师兄宽怀友爱着意施援,弟子……弟子也听闻恩师,恩师慈爱,对弟子过去不能释怀……”

        “弟子此来并非乞求君上宽恕。”

        徐莲不敢与衣飞石目光接触,最好的选择就是跪下,将额头碰触地面,什么也不管了。

        “弟子犯上狂妄,本就该死。他日若有天罚降下,斩去不人不鬼之身,也是弟子罪有应得。只求恩师不要再牵念弟子,弟子……不值得恩师惦记。”他还是不肯主动去告诉衣飞石,那个他认为只保持在他和君上之间的秘密。刘叙恩虽也知道,可刘叙恩也没有大嘴巴四处嚷嚷。

        刘叙恩本想替徐莲说几句话,又觉得这或许是小师弟以退为进的策略。

        如今师父和君上正是感情深厚如胶似漆的时候,若小师弟直言当年我觊觎图谋君上、被君上记恨至今,师父心里能好受么?纵然师父再大度不计较,哪个徒弟敢和师父抢男人?

        小师弟说得这么支支吾吾,师父眼里不揉沙子,肯定要问内情,比如,你怎么就犯上狂妄了?

        届时小师弟再多求告两句,就能慢慢地顺下来了。

        哪晓得事情并未按照他想象中的发展。

        衣飞石久久不语,也是在斟酌该如何遣词。就在徐莲额头抵在地上,几乎渗出冷汗、跪不安稳时,他才缓慢诚恳地说:“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徐莲顿时情急:“不,师父,是我对不起师父。我、我不该……”

        这种事委实难以启齿,可徐莲又不敢不说。

        ——君上当面,若他不曾对师父招认,反而被君上揭破往事,师父会怎么看他?

        他不止要自己说出来,还不能磨蹭,不能被君上抢先一步施以训责。这份见不得光的私幕往日有多甜蜜雀跃,今日就有多羞耻难堪:“弟子不尊师训、擅动道心,妄以卑身攀污君上,性狂如此,不可救药……”

        说到这里,徐莲停顿了片刻,本以为会受训斥责骂,可衣飞石并没有口出恶言。

        衣飞石说:“我知道。”

        徐莲呆呆地抬起头,似乎听不明白“知道”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对不起你。”衣飞石被谢茂搂着不得动弹,只得将手伸出。

        徐莲呆了片刻,方才如梦初醒地上前,依偎在衣飞石膝前,任他摸了摸头顶:“我什么都教给你了,却没有教你谨言慎行。彼时我自己也不敢表露心意,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君上跟前打转……若我早一日把你送去天南。”

        徐莲被他轻轻抚弄头顶,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强忍着没有哭泣。

        “师父知道的,就算把弟子送去了天南,弟子仍旧是今日处境,不会有什么改变。”徐莲说。

        这话就让谢茂不大高兴了,冷冷地哼了一声。

        衣飞石说过,徐莲死因有二。一则是他继承了衣飞石的衣钵,能够为衣飞石剖身替死,二才是觊觎君上,被君上顺水推舟处死。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衣飞石都很为自己当初的不肯施救内疚。

        现在衣飞石在谈第二件事。

        这件事上,君上才是主谋,衣飞石顶多是个阻止不及又不敢救援的次要责任。

        徐莲一句话就把死因归结到前一条上,说自己是否爱慕君上,都会因为衣飞石的虚弱成为弃子,谢茂自然不高兴。哪怕徐莲有一千万个理直气壮觉得委屈,谢茂也不喜欢他责怪衣飞石。

        “那咒文是小衣给你的?”谢茂质问道。

        徐莲被他训得一愣:“不是。”

        “那咒文念诵时若有一丝不诚,祭祀就无法生效。你心甘情愿剖身做祭,此时又要怪罪你师父,是他逼你去死的么?你有何不甘只管问我,话里话外再敢有一句骨头对着他——”谢茂撂了狠话,却没有说出最后一句威胁。亲娘老子的,小衣的小徒弟,朕能把他拆了还是咋的?

        刘叙恩恢复正常记忆之后,徐莲也在他的帮助下找回了记忆,然而,没能试探清楚谢茂的容忍度,刘叙恩也不敢让徐莲现身。师父和君上究竟有多恩爱,徐莲得到的全是刘叙恩过了一手的消息。

        见面了谢茂也没说几句话,徐莲也看不出深浅。

        直到现在谢茂劈头盖脸训斥他,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衣飞石,徐莲都有些懵了。

        反倒是衣飞石被夹在其中有些为难。他自认对不起徐莲,可谢茂发脾气都是爱护他,不舍得再欺负徒弟,更不敢驳了谢茂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君上这是宽恕你了。”

        原本谢茂也没有怪罪过徐莲。总而言之,摁着徐莲磕头服软,这件事就揭过了。

        徐莲也没从谢茂那番话里听出“宽恕”的意思,但,谢茂没有反对,他只当师父情面巨大,适才在里边就已经求过情了,很乖顺地磕头谢恩:“弟子谢君上宽仁。”

        “弟子知道,师父一直对弟子替死一事耿耿于怀。”徐莲仍旧没放弃这个话题。

        他跪在地上,仰头与衣飞石视线平齐,眼眶微红:“从前弟子不敢说。如今师父已经知道了,也不怪罪弟子心存妄念,弟子才敢告知师父——”

        “弟子从前修血河道,入道不久,便受不臣偷袭,险些丧命。侥幸逃生之后,弟子央告师父,血河道易学难精,愿身许轮回,永继鬼道……方才改修轮回道。”徐莲说到这里,略微更咽。

        “弟子骗了师父。”

        “弟子改修轮回道,是因为君上带着弟子屠杀八方洞府时,曾展露春秋之威。”

        “君上修时间,师父修轮回。弟子也想修轮回。”

        “从弟子心怀不轨、改道轮回时,就注定弟子会死在庐江。这与恩师无关,是弟子自己的选择。所以,师父,您不要再为从前的事耿耿于怀。”他用额头抵住衣飞石的膝盖,轻声说,“当初,老神君将那份《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的残章交予弟子时,弟子唯一的想法是,幸亏……当初改了道。”

        衣飞石猛地将他揪起来:“谢润秋给你咒文?!”

        “从前弟子不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他一心一意要挑拨师父与君上不睦。”跟着刘叙恩在时间线上挣扎了这么多年,徐莲也不再是当年的傻白甜。

        衣飞石一直认为,《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是徐莲根据《大轮回经》所创。

        这世上懂得《大轮回经》的修士是有限的。衣飞石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全部记忆,很清楚自己并未亲创那变态的咒文。剩下能够将《大轮回经》脱胎成《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的,还有谁?

        谢润秋?谢润秋所修并非鬼道,他没有那个无师自通的本事。

        轮回道艰涩无比,若非师传心授,根本不可能自我顿悟。何况,让徐莲剖身死去的《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绝对是《大轮回经》中脱胎而出。这就代表这替死的咒文必然有传承。

        不是徐莲,不是他自己,刘叙恩并非此道,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人。

        ——君上。

        衣飞石扶着徐莲的肩膀,五指深陷其中,下唇微微抿紧。

        这么凶狠的咒文,若是徐莲自己从《大轮回经》悟出,君上冷眼推了一把,也就罢了。可它若是出自君上之手……这责罚何其狠毒?十天一个轮回,千刀万剐,永不解脱。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啊。

        衣飞石艰难地从剧痛中镇定下来,口吻尽量温和:“是,他只是想……离间我与君上。所幸他一直也没有成功。没有人能够离间我们。这些年你受苦了。师父一定会补偿你。谢谢你,徐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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