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1章火锅出生
檐牙高啄,错落有致,绿瓦红墙,屋顶上,一道纤细的身影轻移莲步,淡粉的绣鞋衬着如镜的银月划出一条优美弧线。
她兜头倒转宛如天泻星河,一身莹白的纱裙,美得不似人间烟火。
赵正双眉微拧,一身傲雪凌霜的寒意,看着眼前的女子,挥手遣退了纷至沓来的侍卫。
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长鞭,抖手间银鞭宛如白炼倾泄刹时将她的周身笼罩。
只见她脚下一错,腰身一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贴地瞬移,宛如不可窥探的神秘弯月。
可以称得上狰狞的身法,迅速躲开了周身毫无破绽的鞭影。
赵正步步紧逼,她疾步后退,银牙暗咬,一炷香的功夫,败式已现,武功不敌,需及早离去。
“哼。”一声痛呼,她转身之时腰身被鬼魅鞭影卷起,内力卸去大半,赵正抬掌拍在她的前胸,鲜血溢出唇角,刚刚还轻盈的身影转眼间从屋檐重重跌落。
“说,目的。"赵正的嗓音如水淡凉,没有一丝温度。
她唇角微翘,一双宛如凄婉星子的美眸直视天空圆月缄默不言。
“不说?"赵正眉目微挑,一身白衣身姿挺拔翩翩如玉。
一手抓住她脆弱的脖颈,把她提起来,她闭上眼感受五根手指慢慢地地收紧。
手一松,她又摔在地上。
“本王不杀无名之人。"
“那王爷就在我身上破回例罢。”她气息孱弱。
“当真不说。"赵正的银鞭又欺身而上,食指微微收紧,毒蛇一般的银练缠绕脖颈。
她绝美的小脸顿时没了血色,冰凉的汗珠顺腮而下。
“全城给我搜。”侍卫躬身听令。
一个时辰后,侍卫回来,“启禀王爷,来福客栈地窖找到了一副玄冰棺!”
她骤然睁眼,眉目燃烧着怒火,
“赵正——!"
侍卫继续大声回报,“里面有一女子,似乎身中剧毒毫无生机,但是被奇门异术吊着性命,属下等已经将人连棺带来,请王爷处置。”
“命暗卫严加看守,妥善置于后山地牢。”
她眼中的怒火浅淡下来。
看着她一张煞白小脸儿敛眸间,赵正突然一怔想起了什么。
他忙松下她脖子上的束缚,除了留下一圈触目惊心的伤口,性命无碍。
“此事暂且不说,你还记得....."赵正眼神很淡地瞟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她打断了赵正问话,“记得什么事?王爷不妨直说,既然不杀我所图为何?”
“那女子是谁?用千年玄冰棺,还为她潜入本王府中行窃。”
“干王爷何事?"她呵笑一声,抱臂瘫坐。
“那女子身中剧毒,已经来靠奇门异术来吊命,所需定是本王府中之物,且本王府中仅有。"赵正顿了顿,看向她,“救命的东西,定是珍贵至极,所以你不想如实交待?”
她闭上双眼,眸中盈着的星子被掐灭了光芒,本来嚣张肆意的她被人捏住命脉,“不如说说王爷为何不杀我。”
“你当真不记得了?”
赵正这一问,似真有万千怀念,她想了半天,并未追回有关他的任何记忆。
"应该记得什么?”她冷声相问。
“算了,此事以后再说,从现在起,留在本王府中,待本王满意便准你所求。”
“好。”她笑了,仿若身上缀了星河,有些不真切。
赵正莫名其妙地缓和下来,丢给她一个精美玉瓶,“疗伤。”
伤还未愈。
她跪坐在汤池子外为赵正擦洗身体,雾气氤氲中,她认真温柔,眼神却平淡疏离。
他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猛的钳住她的细颈,上面那还有一圈红痕,很是触目惊心,他的大手掐上去,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猛的倾身,脸朝脸不过一指之隔,双方的呼吸仿若刷子一样轻轻地缭绕在二人脸上,只要一点儿意外就会……
他此刻舒适,表情温润,“玉千城。”
她温柔一笑,突然把布巾擦在男人胸膛上,朱唇轻启,“王爷什么事?"
眼看呼吸就要相融,她迅速拉开距离,又像一个陌生之人,“我会让王爷满意,好得到那东西。”
她眉眼温婉,又是昨日闯入王府那般嚣张可爱,“但是您不要忘了,您虽然捏住我的命脉,但是若这命脉死了,我拼了命也会让您痛上一痛。”
不是威胁的威胁,赵正笑了,轻轻的,宛如清雅梨花,一身温润宛如上好的清玉让人沉醉。
她收回打量的视线,伏在他背后为他擦着胸膛,以半抱的姿势。
赵正拉住了她清瘦的手腕,用力一甩,为了避免姿势尴尬,她起身翻跃落水,后背隔着一层纱裙贴上了他的胸膛。
手腕被他在背后反剪,她不生气不挣扎不回头,水浸湿了衣服的让她微微眯眼放空了思绪。
赵正微笑着把下巴搁在她颈窝蹭了
蹭,“真像一个带爪的猫,若本王把你的爪子都捏碎了可还有这么好玩?"声音喑哑,里面的情绪让人拿捏不住,似深情却又凉薄。
她背对着他微笑道“试试的时候,别逝世。”
“继续。”赵正放开了她,把她拉入水解决了她怎么擦接下来的地方的苦恼。
他坐在池子边沿,她微微弯腰,水没过脖颈呼吸有些困难,手中动作并不纷乱。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伺候本王沐浴的人。”赵正歪头眯眼一笑,夜光为他的俊脸轻镀一层柔和。显然被伺候地很舒服。
她抬起头来木着脸,“荣幸。”
辣眼睛。
她纱裙湿重难受得很,屏气运功要蒸干却牵引了从腰腹升上来的痛感。内伤未好,她登时疼的脸色发白,血腥味蔓延出嘴角。
一根鞭子就让她如断了脊骨般的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咽下口中鲜血,舔了舔嘴角。
这恶狠狠却看似耍脾气的娇嗔模样让赵正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娇媚可爱。
她收敛目光又俏立在侧,一动不动。
赵正轻笑了下,自己起身蒸干浑身水气松松散散地套上外袍。有些似有似无的诱惑。
“绾发,”拿起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理他的墨发,如果不是曾经有过被伤的痛,眼前的男子端的是,玉树临风佳公子,翩翩君子美少年。
她目不斜视,拿起一根翡翠簪插入发顶。
跟在他身后离开汤池。眼前这个身形高大,挺拔健硕的男子仿佛在她的心底曾经留下过一抹印迹。
夜里的风微微凉,毕竟是早秋,她冷地打了一个哆嗦,内力无法凝聚,她白着小脸跟他穿过一个接一个廊下。
雅亭,他坐着手拿酒杯,她站着,手执酒壶,为他斟酒。
她只盼着冷风随便吹吹把衣服吹干,结果越吹越冷。
他惬意的举杯邀明月,她遍体寒凉叫苦不迭。
她搓了搓手,压住战栗的感觉,眼神放空不再注意便不会太冷。
赵正唤了两次,她没有反应。
赵正伸出手屈指敲敲桌面又唤了她一次,她猛的反应过来,"王爷有何吩咐?
“会女红吗?
她诧异挑眉,“会。”
赵正指尖捏着酒杯,周身氤氲在月光里好似为他镀上银华,嘴唇微泯,又是昨晚差点抽死她的那副仙人之姿。
他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绣个帕子。”
她疑惑地看着他,
“给本王。"
"奥,”她点点头。
猛的她突然扭头看向他,“王爷你晓不晓得,民间女子做帕子是要给心悦之人的。”
“你当真是失忆了?"
她一脸无辜,赵正头一次这么无奈,只能与明月共举杯。
2
“帕子做好了吗?”
一早起来听说赵正被皇帝派去探大平山之事,料自己可以好好歇上几天,哪里知道他走之前见到自己就问帕子。
她木着脸从怀里掏出,早被自己当成赵正本人蹂躏成一块儿软布的丝帕,她认真的叠了叠,双手捧着递给赵正。
"不错,甚合本王心意。"
语气揶揄,她耳廓微红才是发现自己偷懒照着绣的是鸳鸯。
“若是交颈白鹤,就更好了。"
听到这句,她整个人恶寒不已。听到下一句,更是浑身鸡皮疙瘩。
“等本王回来,大平山此事虽然凶险,但也不会让你未嫁先失了夫君。"
她刚想冷言冷语几句,赵正已经上马走远荡了她几蹄子的土。
还交颈白鹤呢,她就算将来会嫁人,姻缘线也不在他身上。
好好地如月般冷清温润的男人,怎么就越发不正经了。
她暗自唾弃了一把,偷偷潜入后山地牢中,见到那玄冰棺,一时无法控制情绪,扑到那棺上,任由泪从眼角滑落在棺盖上漫延成一片镜,水镜里阿元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昏暗。
“阿元,既然是你当初救的我,那必然我倾尽所有也会救你一命,阿元,阿元。"
她抹去泪痕,指尖相对,掐印按在棺椁之上,若有人得见,必然见识得到那可吊人最后一丝性命的奇门异术。
此术也耗费施术人的生气和内力,她做完便觉头昏沉脚发虚。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顾不上缓和眼前虚黑,忙躲在暗处,是巡逻的侍卫,她轻嘘一口气,景王爷不可小觑,府中更是戒备森严,暗卫如云,她自己还好说,连人带棺她是逃不出去的,只要她和阿元一露面必然会被捅成筛子,眼下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从长计议。
她又回到王府,路过的婢女小厮见了行礼问安,任谁也看得出,这位姑娘在王爷的眼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几天,直到有人来府中禀报。
不是禀报,是求救。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王爷去查大平山时,行踪被人发现陷入苦战,遣我回来搬兵求援。”
她思忖片刻,“府中管事呢?”
“姑娘,请你快拿主意吧,府中管家如何知道此事如何处理。”这身上带血的侍卫已经是急了。
她认认真真把眼前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罢了,你且领我去吧。”
走之前,招来管家,交代了几句,才随着此人离开。
大平山离京城不远,二人到达那里恰好黄昏。远远可以看得见半山腰的烟火,她俏立在树梢上随着风轻晃,树下的侍卫一直着急地催促。
“着什么急,这不看看形势吗?”她严声厉色呵得他不敢多言,只低头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随我去...."
话刚起,跳下树时,背后杀气袭来,她迅速侧身避开颈侧弯刀。
“果然还是被我猜对了。”
她嗤嘲一笑,过了几招把他斩于树下,身首异处。
扒下此人衣服,她摸到一块令牌收好,随后隐藏身形向山腹急急行去。
她一边暗骂赵正死了好,一边仔细寻找,有轻微的打斗声传来,她循着声音加速赶去。她藏匿身形跟着声音找到了他和人交手的地点。刀戈交加的摩擦声震的她浑身不舒服。
她仔细观察情势还有他的伤势,除了腹部一道刀伤,他身上其余大小伤口均不打紧。一根长鞭,在他手里使起来已现颓势,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她观察的认真,伸出指尖一脸冷漠地轻轻抹去溅在自己脑门上的血迹。
她将手指屈在唇前,一声口哨吸引多人注意,她甩出随身携带的暗器,从他腋下穿过扛扶起他就跑。
“我来时已经看过,无处可走,跟我找个地方躲藏两个时辰,我已经让府中管家面见皇帝,现在我们只需等援军到。”
脚下不停,还扛着他一半的重量,他身上的血污混泥蹭在她的身上,她一边嫌弃一边又把他扛了个结实。找到一个堪堪可以容身的小山洞。
"你如何知道本王有难?"
“有人找我说你出事了。"
“本王这边百余人全军覆没,无人递出消息。”
天赐良机,早知道她就不来了,让他死在这,给他王府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她一边懊悔一边捂着他的嘴把药给他敷在了那道一掌多长的伤口上。
忽略他要杀人的眼神。
"是啊,那人也是假的呗,要杀我但被我反杀了,你瞅瞅我还找到了证据。"
她把捂着他嘴的手挪开,掏出了那个令牌递给赵正。
阴暗处赵正半面脸颊阴测测地,冷笑一声激起她后背一片冷汗,“据本王所知,这令牌是七弟的,但这山上暴露的私兵之主却是另有其人。”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藏好了。”
她搬来几块大石草皮,自己背靠在赵正身上,用石头封住洞口。
洞太小,避免不了会磕到赵正的伤口,她已经很小心了,“拜托王爷,您别出声。"
说着,他又闷哼一声。
她利落地从他胸口掏出一个帕子塞进了他嘴里,彻底安静了。
这帕子,巧了,就是她绣的,送给他那块。
后脑勺如刀削的目光直接忽视。
“嘘。”手臂压下赵正挣扎,听见外面呼喊声,"有人叫你,别出去。"
声音越来越近,说完,摘下君崖的发冠顶在剑柄上伸出去,一阵疾风劲雨,发冠已经在碎成几块。
“不是援军,撤!"
她如地鼠钻洞,扛住他的腋下就往外急速窜出,
瞬间万箭齐发,她半侧身拔剑相抵,飞射而来弹飞出去的箭只交叉成网。只听得见耳畔风声簇簇。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她骂了一句,轻功那是运了个十成十,带着个赵正已经飘出箭雨之外。
眼看无路可去,崖边和包围二选一,她毫不犹豫选了包围圈。
“人快到了,搁崖边杀出去。”
她恶狠狠一推,让赵正打头拼杀,自己殿后,二人拼杀出一条血路。
血路尽头,终于看见眼前御林军。
“援军到了。”赵正虚弱呼唤着,身后没有声音,遂回头去看,
她左肩后背中箭,右臂插着几个暗器,额上的血混着发丝黏在脸上,她阖着眼,气息微弱。
“千城,千城?”
"别碰我,疼!!疼啊!!”
“本王以为你死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上药的时候,捂你的嘴吗?"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像我这样叫啊。”说完她就没了知觉。
3
两个月后,她躺在锦被貂裘里看着园中的红梅迎寒绽放,脸越发的瘦小,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可以羽化飞升。
赵正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千城,本王娶你可好?
她闻言诧异回头,
"那你嫁给本王也好。”
赵正坐在她对面,温柔目光锁紧她娇小身影,其中意味让浑身鸡皮疙瘩。
“王爷说笑了。"
”本王是认真的。”
"那认真的,不如救命之恩用宝贝来还。”
“此事可以谈,但你必须先嫁给本王。”
“好。”她淡淡一笑,如风似羽。
大婚当天,繁琐的礼节过后,她一身正红喜袍坐在床边,头上沉重的凤冠,唇上嫣红的口脂。
她夜入王府窃珍宝,不料东西没得手,她被王爷掳去做了王妃
些微凉风携酒气窜进屋子,一个红色的身影走进来,一双红色的男靴出现在眼前,盖头被人轻轻揭开,眼里是一张丰姿绰约的脸。
”等等!”她挡住了他手里的交杯酒。
“爱妃,春宵一刻值千金~”
“王爷,不如等我们谈好了再说这夫妻之间的事情。”
赵正微醺有些孩子气地撩袍坐在一旁,“爱妃说吧。"
"我实话实说,希望王爷也能真诚相对。"
“自然。
"那棺中女子名叫春元,是我救命恩人,曾为救重伤的我尝遍山野草药,因为误食无数毒药也确幸尝过不少奇珍异草,虽然身中奇毒但被我用异术吊住性命。"
“她为何不求医?"
“为了我啊,”她笑了笑,有些凄凉,“我当时被无数仇家追杀,无法求医。”
“所以你需要什么?"
“血芝,我四海打听,才知道燕国景王这里还有仅存的血芝。”她突然以食指抵住赵正薄唇,堵住了他刚要说的话,"大平山后续王爷可愿意告诉我?”
“本王暗查是太子所豢养私兵,但是因为他早先准备,让本王的七弟背了黑锅,现在的太子爷依旧稳坐高位。”
赵正冷冷勾唇,“他发现是我去查的大平山,甚至当时想将我就地射杀嫁祸于我,可惜了没让他如愿,就像皇后当年陷害我母妃一样,不过是一丘之貉。"
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很温和很平淡地寻求一个答案,“现在我们都知道对方的事,王爷,你的答案呢?”
”不是本王不愿意给你,而是,血芝曾是母妃嫁妆,她去世时曾说血芝只可赠予深爱之人,或恩重之人。”
她闻言惊讶回头直视他双眼,随后无所谓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赵正轻轻拉住千城的袖子,拦住了她要离开的脚步,“当时,在大平山,你为什么要让本王冲在前面?”他很急要寻求一个答案,想寻找可以和当初重叠的身影。
千城抬袖露出白皙手臂,烛火氤氲暧昧,她轻轻把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因为你当时力竭伤重,只有蛮力冲锋,而我殿后挡住所有暗器才有一线生机。”
赵正瞳孔一半是利落俏丽的身影一半是跳跃烛火,他猛的捉住她的双手。
“当年,在行宫,你全不记得了吗?”
他试探到了答案,可她全不记得了。
“行宫?我走遍各国,很多行宫我都去过。”
赵正没了初见的冷漠温润,得到如此回答的他仿若失去珍宝,只淡淡点头,松开手看着她在地上的影子,渐行渐远。
说来也可笑,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分房而眠,她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4
再见赵正竟然已经是来年春猎,
春猎应要求带上各府女眷,她自然也在列。
她憔悴许多,还留了长指甲,似乎已经是许久不曾习武。
“王爷,春元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赵正没有回答,看着她暗淡笑容,只能紧紧包裹住她微凉的小手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在行宫什么事,你才在刚见我闯你府中时没有杀我。”
赵正扶她登上马车,把她通红小脸儿裹进蓬松狐裘,“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
“千城,春猎,你我恩爱一些,可好?”
“都好。”
她娇柔一笑靠在他肩上,他却感觉两颗心虽然跳动但却并未贴近过。
"这些书你看看如何?”
赵正认真翻看,忍不住称赞有加,“爱妃从何处找来这么多的治国之论?”
“是春元所写,她因为是女子而无法入仕,但实际上她所有治国之论不逊色那些当朝官员。”
玉千城撩起窗帘轻轻一笑裹挟着冷风蕴满了凄清,"我怕她死后这些也没流传出去,你收好,我希望将来世上会有她的名字。”
赵正郑重收下,心中疑惑不已,该是怎样的女子会有这样的胸襟胆识,文韬武略。
她食指轻抵朱唇,声音充满憧憬,"我们当时约定,若有机会,哪怕女扮男装,也要入仕,她走文试,我走武试。"
“快到了吧?"
赵正做了决定,在下车之前,从脖颈取下一个平安锁,递给她。
“等回去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关于行宫的事。”还会把血芝给你。
“好。”她莞尔一笑,和他相携走入猎场营帐。
她遥望清冷风间山林青绿,就想起那年的杏花微雨,一身青衣的女子从水气氤氲的暮光里走来,把她从污浊里扶起,轻声的说“我们回家。”
‘春元啊,我好想你,好想你可以醒过来看看我,我觉得自己在这世上一个人,好累。’
断了思绪,她看着春猎仪式后朝着她走来的赵正,“王爷何事来找妾身?”
她从大臣皇亲的女眷里走出,和景王一副恩爱样子。
作为不知身份的山野之女,能嫁入皇家,多少女子艳羡着,也嫉妒着。
“想要什么?本王都猎给你?”
她优雅捂唇轻轻一笑,宛若银铃轻响,不少人朝这里看来,一时羡慕景王好福气,也懂了此女为何好运气。
“什么都好,只要是王爷猎的,妾身都喜欢。"她浅笑,指尖微曲勾住赵正手指,轻轻摇晃,娇媚撒娇,“不过妾身更喜欢小老虎,王爷给不给妾身猎?”
“依你。”
他答应地很爽快,她也满脸憧憬,目送他离开。
“弟妹?"
她疑惑回首,看清来人金黄衣袍,低头行礼,“太子殿下。”
“弟妹认得本宫,”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俊美无俦,妾身早已闻名已久。”
她娇柔一笑,知男人食色,突然心生一计。
半侧身低垂眸,轻抚袖,几声轻咳,身子摇摇欲坠,她太知道自己为求那一位珍贵宝贝,走遍各国,也算是靠自己的一副绝佳皮囊。
至少至今还没有人能拒绝她的主动示好,太子也一样。
“弟妹不如先回营帐歇歇?本宫请太医来。”
“有劳太子殿下了。”
她满面娇柔,粉红脸颊氤氲诱惑,似乎是故意,也似乎是半推半就跟着太子进了太子营帐。
“妾身未带酒,不知太子殿下这里可有?"
"有,"太子了然一笑,招人上酒。
帐中唯有他们二人。
酒过几盏,她扶额半醺,“太子殿下,妾身疲累,先回自己帐中休息.."
她歉意离开,命侍女去打热水,待她走出太子营帐,立刻去河旁洗干净甲缝中的赤红粉末。
饮酒时,她曾将指甲中的粉末涂在杯壁然后举杯喝下。
“扶我...”她回去时,眼下一热,脸颊发涨,突然晕倒在地唇角溢血。
“五王妃!”
“不好了不好了五王妃中毒了!"
赵正提着一只恐惧发颤的小老虎回来时便听宫人惊慌叫喊。
他失了笑容,魂飞魄散般扔下手中东西奔进营帐。
光影投进去那刻,他只看见安静地躺在榻上的她,和摇头离开的太医。
太医合上帐帘,“王爷,是鹤顶红,时间不多了。”
随后一片昏暗里,赵正不敢置信地看着本应该活蹦乱跳的女子,此刻却悄无声息。
“千城,千城?”
本来打算一切都要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这样。
年幼时失去母妃,现在还要失去她吗。
为什么不等一等,就等一等,一切坦白,她想要的都给她,为什么不等一等?
“咳...咳……”她闻声,缓慢吸气回神看向来人,唇角的黑血无法止住。
”千城千城.....”他一脸担忧地念她的名字。
“王爷...."
"我在我在,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行宫的事情我还没有说,你再等等等等,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我......替你解决了太子,还有......有春元的治国之论,这皇位便会是你的,”花梨落唇鼻溢血,惨淡一笑瞳中失去焦距,“这个恩够不够.....够不够?”
“东西就在平安锁里,我愿意给你,都愿意,就求你再等等,千城....."
“原来你已经…给我了,这样……也好,也好。”
“我求求你,这东西便是血芝对不对?!你吃了好不好好不好?我求求你我不能再失去你……”
俊美无俦的男子低声乞求,紧紧握着她的手。
“不.....我多年逃杀,找遍各国,已经累了,就让我走吧,救春元....."她合上双眼,气若游丝,“当年报完仇,我就已无生意。”
“千城……你,有没有半点喜欢我?”既然这么选择,是不是根本不喜欢他,也走得毫不留恋。
他不敢听她所说,闭眼沉痛也未曾看见她悲戚摇头却微笑垂泪的动作。
‘当初绣帕子给你,也算是我的心意。’
只是这句心里话她不会让他知道了,此次永别,不再多留牵挂。
”不,不要,你不要回答,行宫的事情我现在就说,当年我和父皇被叛军所困,一位路过的白衣女子救了我们,她让父皇和我在前冲锋陷阵,她殿后带我们冲了出去......"
他左眸垂泪,“我事后问她,她说那是因为我们伤重蛮力冲锋,而她留意身后突袭才能有办法活命,我问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玉千城。"
“父皇还让我和你成亲,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
“如今你又要离开,为什么?"
赵正抱着慢慢变凉的她,不知怀中之人何时早已没了生气,只呆滞地直视前方右眼空洞,左眸悲怆。
“都怪我,是我不好,我早些告诉你,你就不会这样选择。"
“是我的错,是我的犹豫,你才会如此决绝。”
“我从不想你用命换这个恩情,早知我当初就该给你,大平山救命之恩已然够了,你也是我心爱之人。”
“对不起,我是太想得到你了。”
他哭哭笑笑,一派癫狂之色,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许否认,你是喜欢我的,必须是喜欢我的。”
“你不喜欢我你怎会回来。”
“我喜欢你,你就也喜欢我好不好……”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他捧着她苍白失了生气的脸,最后沉默着踉跄抱着她的尸体离开。
既然她如此选择,那他也不能辜负。
5
元康三十年,太子因轻薄五王妃不成反毒害其性命被废去东宫之位,交宗人府查办。
元康三十二年,皇五子赵正被立为太子。
元康三十六年,太子即位,更年号为玉景。
新皇上位,扶植左膀右臂,其中一位便是一品女侍中——季春元。
玉景三年秋,
第一届武试启,
“康城林西,对——”
“幽州,玉千城——”
金龙宝座,
赵正突然起身,串珠鎏冕清脆碰撞,他狠厉看向一侧他最信任的宠臣,季春元。
他在等一个回答。
“回皇上,臣因曾尝百种草药,所以血有剧毒,当然——
臣之血,亦可解剧毒。”
“不是这个,她!是她!对不对?!”
“如您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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