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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灵纲剑鸣 故气余音(中)


这一章是昨天白天写的,有事外出,字数有点儿少,诸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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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

彭索深深吸气,一行人了结了洗玉湖这边的大事,正循“聚仙桥”的虹桥南返,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他们现在是两边不靠,可聚仙桥接入灵纲山系、灵变法则作用之地,对那边的情况,也能察知。

远望北天,见叶半山剑意投落,孤身立于图卷之中,在魔潮包围下沉浮不定;而东南方向,虽有剑意鸣应,却不见一个剑仙大能飞起。倒是腰畔低吟,正是陈龙川遗剑鸣应。

他不由再问:“这是怎么了?”

“热血上头呗。”李伯才冷幽幽的言语回应。

彭索闻言,眼中金光如剑,怒目而视,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地位、修为上的差距,正像李伯才所言,心头热血涌上,甚至已经握住了剑柄。

虽然造化、纯化一直不对付,他本身也是造化一脉,可当此之际,这种风凉话,也说得出口?

旁边忽有冷笑声起,发笑的,却是那个色胆包天,趁人之危,险些将灵矫“活吞”了的离尘宗弟子。

李伯才等人,这段日子都在忙巫神之事,和离尘宗的协商早抛在脑后,又觉得这小辈剑道修为,也算是论剑轩一脉,如今南返,顺手就和灵矫一起带走了。

这人好像是叫……张衍?

张衍虽是被剑意制锁,浑身无力,还是嘿嘿发笑,至于笑什么,也不用说了。

只是除了灵矫对他猛眨眼睛,无论是李伯才,还是彭索,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愿理会。

可这时候,张衍还真要说点什么:“小子上承东侯剑意,也搜集了一些有关的传闻逸事,对前辈风标,也是景仰已久,忽然觉得,有几句词儿,特别应景。”

旁边万腾山听他冷嘲热讽,恐怕吐不出什么好话,正要封他的嘴,张衍低笑漫吟:

“万里腥膻如许……”

一路之上,都魔潮翻卷,自虹桥上下滚滚而过,触景生情,一众剑修先是微愕,又是变色。

而此时,张衍已经是裂喉唱起:

“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

似乎是觉得“桥上”这些修士太过聒躁,正因九宫魔域威能剧盛,势头猛烈的魔潮,裹胁百万天魔,扑击上来,却是撞正铁板,转眼被一剑修强横暴烈的剑光扫荡一空。

然而漫空剑啸,也挡不住张衍嘶哑走调,却又壮怀激烈的嗓音:

“魔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魔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这词句,是陈龙川当年之语。

是当年剑巫大战之时,同为剑修后进的陈龙川赠予东侯。以“赫日”相赠,正应了东侯当时已经有所成就的大日剑意,同时也有自许之意。

这段佳话,只要是论剑轩修士,少有不知道的。就是彭索这样的“后进”,也因为仔细研究过陈龙川的前尘往事,对此典故亦是滚瓜烂熟。

他知道,张衍不过是将“巫运何须问”中的“巫”字,转成“魔”字而已。

只是当年壮怀激烈、意兴飞扬的词句,放在今日此景之中,人心何堪?

彭索握紧了剑柄,只将眼帘垂下。

李伯才对众人的情绪并不在意,脸上的微笑都没变,依旧不搭理张衍,只拍了拍彭索的肩膀:

“所以你就应该是剑修啊。”

他回望北天图景,喃喃道:“……还真是有不少。”

这一刻,如他一般,远望北天的剑修,何止十万、百万!

万千剑修心头血涌,盯着图卷变化。

远空图卷之上,虽高崖雪浪,剑意层叠,可如今,只有孤零零一个叶半山。

魔潮拍天击岸,要将之彻底压下。

叶半山真力剑啸,击荡虚空,任八方潮来,都巍然不动。

然而图卷明灭,沉浮莫定,便如海中孤岛,在天倾海危之中,时现时没。

或许是同样环境带来的移情作用,真正的灵纲山周边,不知多少剑修本能拔剑,可是,又能怎样?

周边风平浪静,一干人等持剑四顾,茫然莫知所向。

灵纲诸峰合鸣,到了极处,终有剑气冲霄,与北地呼应。然而,这是灵纲山上历代剑仙剑意所遗自发共鸣,固然神异,也只将魔潮冲开一道口子,再难有其他作用。

“活见鬼!”

有人将剑器重重掼下,入地至柄,盘坐在地,莫名心绪淤塞,又有悲凉之气,自中而发。

抬头看灵纲山——近在咫尺的灵纲山上,剑光往来,看似矫然不群,却同样没个头绪。

“这他么太憋气了!”

忽听得周边抽气之声,猛抬头,却是魔潮中分出一人,应是哪个魔门强者,窥得机会,在魔潮加持下,往叶半山处攻去。

虽然众剑修也知道,映于北天的叶半山影像,多半也只是剑意所化,但与魔门交战,此处受制,本体也难周全,更不用提此刻一界魔潮覆盖,不知有多少天外劫魔、末法魔主盯紧了叶半山,只等他露出破绽,就要一轰而上。

眼看势危,一直沉默挥剑,力战八方的叶半山,忽尔瞋目大喝:

“蟊贼!”

声如雷震,剑若电闪,千里虚空,一剑之下,风云迸散,惟有强横霸烈的剑意,横亘天宇,不管是魔修、天魔,如遭天雷轰击,刹那间抹杀干净。一时寰宇澄清,邪魔低伏。

灵纲山这边,本来担心叶半山寡不敌众的剑修们,一时怔然,随即欢声雷动。

半山剑祖虽长期闭关养伤,不闻声息,一旦出剑,英风豪气,不减当年。

不过在此时的真界,魔潮根本是无穷无尽的,千里清净之域,很快又被滚滚浊气铺染。

可在此时,叶半山偏偏无视了层涌而来的魔潮,眼睛眯起,微微转头,似乎在侧耳倾听。

自那雷霆一剑之后,这位老牌剑仙的一举一动,都有牵动人心之力,本来还在喧嚣雀跃的灵纲山这边,万千剑修竟然也都一个个安静下来,呼吸不闻。

我在天南,人在地北,惟明月流光,一界与共。

其时也,正有缈然之信息,化入月光,唯有心人可感。

便如这一刻的灵纲山,很多人都似乎听到了,那雷霆剑光扫荡之后,在空旷天域里,一声低过一声,渐渐隐没不见的余音。

魔潮层涌,扑天盖地,混乱的杂响,将最后一丝“余音”淹没。

叶半山睁开眼,依旧不管已经近在咫尺的魔潮,只看虚空中沉浮的山海胜景,冷清清、空荡荡,便是之前交汇共鸣的剑意,也在魔潮冲击消磨之下,渐有变调之势。

虽剑意所向,扫荡寰宇,斩杀魔头,终未听到有熟悉的回响。

他自失一笑:“老了……老大哪堪说?”

仰看当空明月,笑容不改:“也许是让你们给骗出来了,不过这件事,吾辈当仁不让!千人万人如此,一人亦如是!”

劲气轰鸣,寒光裂空,已经扑面而来的魔潮,重又轰散,转眼荡开一片清净之地,有煌煌剑意,如九仞崩雷,一声压过一声,一声强过一声,响至极处,反是雷音茫茫,万籁俱寂。

也在此刻,有慷慨悲壮之声,撕裂虚空: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高崖雪浪之上,叶半山单人孤剑,中霄而舞,剑风激浪,劲健如虹。

北天剑意图卷之上,空荡静寂;而天南灵纲山周边,却是万千剑修奋起,振臂举剑,长啸相和,有甚者,直至热泪洒下,喉头嘶哑,亦不绝音: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灵纲震动,诸峰低鸣,嗡嗡之音不绝。

这一刻,东南天域,十万里方圆,剑气层叠激荡,直冲霄汉,九天魔潮浊气,一时尽散。

李伯才一行人,正在聚仙桥上,亦受这剑气所激,一时都是哑然。

彭索深吸几口气,回头往北看,视线却意外扫到了某种异象,当下偏了方位:

“那边……”

李伯才循他视线,指向中部偏西北某处,那里本是掩于魔潮之下,却不知为何,浪潮翻涌,撑开一片清净之地,又在魔潮压迫下,时隐时现。

万腾山奇道:“又有哪位剑仙前辈……”

一侧张衍又是呵呵发笑:“你们造化一脉未免太过健忘,都忘了剑园了吗?”

其实万腾山话说半截,已经醒悟过来,还是被张衍鄙视了一把。但他并不着恼,只是沉默。

剑园,那处已经被毁灭、被遗忘的墓园。

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

张衍冷凄凄地发笑:“灵纲遗韵,久埋园中,十有八……呃。”

那个“九”字未曾出口,却是被彭索以剑鞘重击在腹部,整个人都弯成了虾米状。

至于彭索,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双眸都是发赤。

这次,谁都没有阻止他,便是灵矫,也只是往张衍处偷偷送去一瞥。

彭索立在虹桥之上,握住龙川剑的手指,关节发白,对上李伯才,哑声道:

“伯才师兄,彭索今日别过!”

“哦,你往哪儿去?”

彭索长吸口气,忽地露出笑容,北望中天,低吟道: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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