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晨间的森林拥有着所有书籍中所能描摹的最美模样,树木层层叠叠地立着,叶片喧哗,微风浅淡,林荫阴翳,未散的雾气氤氲在上空,白弈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肺都被净化了。
如果有人在这里,定会惊讶于眼前这幅图景,巨大的白化虎在林间翩然穿梭,他的背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死死勒住白化虎的颈毛,而一个黑袍裹身的男人走在白化虎的前方,看起来竟有几分宁静祥和。
“谢特尔大……”
话音未落,白弈就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瞳孔,虽然看不出丝毫情绪,但白弈敏感地觉察到气氛的变化,他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着斟酌道:“谢特尔?”
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白弈知道自己叫对了,他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就像是在旁人口中被奉之为神左右不近的谢特尔,其实也渴望着这样一个不带任何敬语的称呼。
白弈抿了抿嘴,抓住白孟的毛像滑梭梭板那样从它身上滑下来,他笑着朝谢特尔跑去,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白孟不满地打了个喷嚏,白弈眼尾一翘,向后一瞪,巨虎委屈地夹了夹尾巴。
“谢特尔,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到现在为止,白弈只知道转角咖啡其实是一个暗地里存活着的情报杀手组织,它在比丘大陆上编织了一张巨大的情报网,以转角咖啡店作为幌子,所有任务执行者都被一一划分了层次,像是安娜,就是法塔城的负责人,与店长直接联系,而爱丽丝众人,则是隶属于法塔城分区的执行者,至于谢特尔,他更像是直属于店长手下的执行者,而两人相处的关系与其说属雇佣,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合作。
因此没人敢去招惹他,也不愿意——据说在很久以前,谢特尔是有过一支自己的小队的,不过这支小队像是被下了某种魔咒,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会有人牺牲,最后死的死,散的散,独留下谢特尔一人在滚烫的谣言里被沸煮。
白弈也不知道店长为什么会安排自己和谢特尔一起出任务,按照安娜的说法,“你小子连比丘人都不是,到底是哪里入了那老头的眼?”
他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拐去做任务,却因为谢特尔自带的低气压一直不敢问任务内容,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应该算是前进了一点点……吧?
“记得那杯血腥玛丽吗?”
谢特尔声音低沉,白弈心念一动,想起那位在转角咖啡店点了一杯血腥玛丽的客人,在他打工的这一个月间,那位麦克先生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掐着营业时间进门,点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从早晨坐到傍晚,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注视着街道上的人潮涌动。
白弈好奇地询问过他到底在看什么,他只摇了摇头,“世间繁华,一切皆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晚谢特尔手中端的也是一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在转角咖啡的暗语中,意为——入地狱。”
“入地狱?”
废弃的矿石路两侧堆满了不知什么生物的骨头,每隔几米便燃着一个幽幽的火把,道路的尽头是一扇古中国神话中的大门,兽首作环,两旁立着两头货真价实的狂暴虎,虎斑条纹,身材魁梧,就连白孟站在旁边也要矮上一截。
大门外排着一条长队,大多都是壮如那两头看门虎的狂暴兽,有的嫌弃队伍太过拥挤,干脆切换成了人类形态——这也是比丘人和狂暴兽最大的不同之处,比丘人无法控制动物基因的生长与显现,只能以兽人的形式生存,而狂暴兽却能随意控制形态,人类、兽人或是兽形,这也是天空城最为忌惮的一点,他们目前的科学技术无法完全对付嗜血成性的狂暴兽,甚至连分辨都做不到。
白弈被谢特尔套上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袍,两人坐在大门旁边的一个小茶摊里,听着隔壁桌的客人夸夸其谈。
“小兄弟,你没听说过吗?这地下废墟,就好比那无间地狱,彼岸花开,黄泉水漫,孟婆汤盛,那黑白无常把魂勾儿呢!我看你是撒凯城的吧,我是寒月宫的,咱们搭个伴儿,去那做生意啊——可不轻松!”
坐在这位满嘴胡话的大叔对面的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睁着一双狗狗眼,眨巴眨巴的仿佛一朵误闯恐怖片的清纯白莲花。
白弈好奇地打量着他,试图推测出他的变种基因,一旁的谢特尔仿佛猜到了他心中在想什么,拿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在上升的热气中启唇吐出一个字,“鱼”。
白弈愣了愣,向少年的颈侧看去,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翕动,他抬头望向谢特尔,用口型试问,“什么品种?”
谢特尔不语,只是放下茶杯,一丝冷气忽地飘过,在白弈耳边幽幽萦绕,“是鲸鱼哦~”
白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少年就被趴在一边的白孟呼了一掌,他敏捷地屈身躲过,闪到茶桌上的空位坐好,朝谢特尔一笑,“老大,已经打点好了,保证让您和这位小哥在地下废墟畅通无阻,吃啥点啥!哦对了,这位小哥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燕鲸,老大的手下,转角咖啡最厉害的情报师没有之一,我跟你说……”
白弈脸上拉下一长串黑线,为什么这么个可爱的小帅哥会是个话痨啊!
“还有它。”
谢特尔转了转茶杯,将目光投向正一脸不善地盯着燕鲸的巨虎身上,燕鲸足足盯着这只巨大的白化虎三分钟,随后一脸幽怨地转回头,“老大您不要以为您是老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您这只白化虎无论怎么伪装也没法伪装成狂暴虎的吧。”
白弈一脸尴尬地咳了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白化虎或许是我……的?”
白弈感觉到燕鲸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了一张完美的笑容,“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这位小哥。”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宽敞的街道上沸腾,空气中浮着一丝血腥味,前方高耸着一栋古罗马制式的斗兽场,四处弥漫着暴虐的吼叫,燕鲸带着白弈他们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随着如千层饼的人潮被一层层拨开,斗兽场的真面目也显现在了白弈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白弈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场中央一头白化豹,对面是一只狂暴蟒,以接近白化豹两倍大的身躯将它紧紧缠绕,剧烈的呼喊声中,白化豹的头无力地垂下,而那只狂暴蟒见状抖落下了松软的尸身,变成人形向四周招手致意。
他的面容姣好,被涂上了一层浓浓的妆面,与白弈没死之前电视上被打造的流量明星并无不同,只不过在这里,可不会有粉丝只为他的颜值买单。
“想要让白化种进入地下废墟只有这么做,你知道的,我们的狂暴小可爱们不太喜欢……嗯……被他们视作失败品的白化种们,不过进这个斗兽场却无所谓,毕竟这里的准则便是……”
“众生平等!自由至上!不管你是狂暴兽,白化种,甚至是比丘人,你都可以站上这个舞台——只属于勇者的舞台!青文与编号067的角斗已经结束,下一场红旋风与编号719,敬请期待!”
“我不能让白孟上场。”
白弈冷静下来,看穿了这个斗兽场的运作方式,将斗兽场想要造的明星与白化种们安排在一起,白化种天生的特性成了角斗最大的噱头——如果失败,将会被纠缠一生,而同为狂暴化的产物,实力差距较小又让比赛充满了看点,但是从角斗场上方滚动的大屏幕来看,大多数白化兽都无法赢过主办方的打手,甚至它们连称号都没有,只有一串串冷漠的编号逐渐变灰。
他们不会让白化兽赢。
众生平等不过是遮掩内心欲望的遮羞布,自由至上不过是任残忍发作的借口。
本是同根生,白化兽何其无辜。
白弈不知道白孟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现得如此亲近,但他决不能辜负它的信任,他宁可自己站上那个舞台,既然自由至上,那么他这个人类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晚了。”
燕鲸低垂着眼,晃了晃手中的钢牌,上面标着和大屏幕上一样的编号,“想要白化兽的通行证,必须进斗兽场,而进了斗兽场,不上场便下注,只有狂暴兽才拥有下注的资格,也就是说,即使你的宝贝小白虎不上场,我们之中也必须有一个上去。我一条鱼翻不出什么大浪,老大还受着伤,至于你,你是个纯人类吧,总不可能你上吧?”
谢特尔受伤了?
白弈惊讶地望去,这一路上谢特尔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有伤的人,其实按照几人的实力来说,如果白孟不上场,那只有让谢特尔上场才是最佳的选择,但白弈断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白孟是他的羁绊,他已经是个累赘了,怎么可能再去拖累谢特尔,更别说他还受伤了。
“我去!”
“我去。”
白弈与谢特尔的声音同时响起,燕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俩,“你们疯了?那是狂暴兽啊,白小哥不是我说,没变异的动物你都打不过吧,你上场喂蛇啊?”
谢特尔转过头,也是一脸不赞同。
“放心吧。”
白弈狡黠地朝谢特尔一笑,眼珠一转,笑眯眯地接过燕鲸手中的钢牌,“这里应该可以指定对手吧?”
“欢迎各位回到我们的舞台,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编号1997要向我们的青文发起挑战!这是第一次由乙方主动出战!”
白弈不得不承认主持人的功底确实不错,场子很快就被炒热,白弈待在等待区,谢特尔依然没有放弃阻止他,在他纠结了无数遍干脆要不把钢牌直接抢过来的时候,白弈朝前拥住他,在他的耳边丢下两个字。
谢特尔蓦地顿住,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试图拦住他。
“更让人惊讶地是,这位编号1997的挑战者,是一位——纯人类!”
“轰——”
场边的喊声有如实质,一道道如利刃般的眼神直直插进白弈的身上,他笑了笑,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衬衫,在聚光灯的照射下一步步踏上舞台,优雅地向观众席行了一个礼,仿佛他不是来参加生死决斗,而是将要表演一首钢琴曲似的。
“作为被挑战的对象,青文,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那只狂暴蟒没有变回兽形,顶着一头荧光绿的长发朝白弈微微一瞥,鼻孔不可闻地嗤了一声,“我还从来没有与真正的人类交战过呢,怎么,拯救世界的天空城连自己人的命都不管了?让你来送死?”
场下爆发出一阵嘘声,白弈平静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这是自变异爆发以来就种下的深仇大恨,可以说在这里,除了燕鲸谢特尔以及被留在地下废墟外的白孟,没有一个人希望他赢。
“为了避免别人说我胜之不武,今天我就用人形与你对战,你可得坚持久一点哦,别让好戏那么快落幕才对。”
青文妖娆一笑,在刺耳的倒计时声落下的一瞬间闪到白弈身后,他扭着身子攀上白弈的肩,在他的耳边轻语,“宝贝儿,真是可惜了你这么一副好皮囊。”
白弈面不改色,在青文出手想要扭断他脖颈的那一刻捏住他的手腕,他揉捏着被抓握在手的肌肤,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将青文硬生生扯到他面前,在晃眼的灯光中勾起唇角,语气温柔。
“你累了,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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