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李明嬿蹲下身，幽幽的拍了拍他的脸：“是了，小子，宋太傅如兰君子，这样行端坐正的人怎会生出你这般不知礼数，深夜闯入公主闺阁的孩子？你胆子不小啊，若是被我父皇知道此事，定是要将你生阉活刮了！”

        “你！”宋子钦闻言脸色大变，面带讥笑：“呵，分明是公主私挖地道，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如今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我呸！皇家子孙，也不过”

        “看来，你并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这样”李明嬿随即命人拿来一张纸，硬是掰着他的手画了押。

        “你干什么，给我！”宋子钦想把按了自己手印的东西抢回来，可他被捆着，根本无法大动。

        “还想抢”见此，李明嬿不由勾唇一笑，又当着他的面把那张纸仔细卷了起来，然后放到怀里，拍着胸脯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往后，本公主的秘密就是你的秘密，知道了吗？”

        宋子钦十分震惊：“你”

        他想不到，一个女子竟能当着外男的面如此面不改色的掀开自己的衣领放东西。

        至此，两人便渐渐熟络了起来。

        五年的光阴里，年轻的少男难免对这身边有些不同的“天真烂漫”少女，产生了些不明言语的特殊情愫，但少女浑然不知，只像往常一样，她在闹，他在笑。

        永定二十三年，春。

        距离“秋亭乱”那日已整整过去五年。

        这日李明嬿年满十二，是大汤皇女被赐公主封号的日子，李计民早已想好了给她什么封号，就等着袁存是算好吉时，将封号亲自刻到玉牒上。

        袁存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上玄台，掐指一算，神色突然凝重复杂。

        李计民不由问:“袁太史，怎么了？”

        袁存是嘴角不安的抽动了动，故作镇定道:“陛下，无碍，微臣算出，今日未时便是最佳的时辰，陛下可在此刻将公主的封号刻上玉牒。”

        “好。”

        未时到后，李计民在玉牒上端严刻上“晏阳”两字，礼成后，他指着玉牒上的一竖排字笑了笑:“袁爱卿，你看，这四个字连起来是不是河清海晏？”

        闻言，袁存是的眉毛猛跳了跳，他不由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卦，顿时心虚极了，将头恭顺的埋了下来，他现在不敢把刚才算到的卦示说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当年错解的一卦:皇城东南，紫微星现，统五福，定天下，后是，河清海晏。竟间接害死了三条人命。

        下朝回到房里后，他关起门来，重新焚香算起了卦。他想起今日替晏阳公主算吉时时预测到的信息，便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年的紫薇星怎么会是她？一个女子？

        待他静默算完后，看到桌上所呈现的结果，他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目眩耳鸣，猛吐一口鲜血后，他才缓过劲来，这一次，他又多算到些关于李明嬿的不一样的东西。

        于是，他赶紧将卦示提笔写了下来:晏阳，奇命，统主，不可与之抗，否遭反噬。

        袁存是看着写好的卦示，不由皱眉落笔，正准备将示条收好装进乾坤袋时，一阵邪风吹来，竟将那示条卷飞出窗。

        “诶？”袁存是着急往空气里抓了两下，但没抓住，望着那随风南飞的示条，袁存是不由叹息了声:“天意如此啊……”

        风起树动，那示条一路飘飞，正好落到了隔壁院角坐着正商量怎么整李明嬿两姐妹的李明姃和李明姠两人眼前。

        李明姃不悦的捡起示条一看，一眼便认出这是出自袁存是之手，只因她曾看过袁存是的笔迹，只是那内容让她看的是频频蹙眉。

        李明姠见她如此反映，便心急的抢过示条看了看，看完她便奇了怪了:“奇命？统主？不可与之抗，否遭反噬？皇姐，这晏阳到底谁啊？”

        “阿姠，你忘了，”李明姃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解释道:“今日便是那李明嬿被赐封号的日子，据说，父皇有意让玉牒上呈现出河清海晏的吉兆，所以，你说这晏阳是谁？”

        “她今年才十二？”李明姠很快抓住重点，不可思议道：“可她平日里总一副老成端着，哪哪都瞧不上的姿态。我还以为她比我大许多呢。”

        李明姃闻言笑了笑：“是啊，她这是不屑与宫中众兄弟姊妹为伍呢。似乎除了必要场合，她总是溜的比谁都快，我们就是想对她做点儿什么都找不到机会，便只能让她姐姐替她多受点儿苦了。不过，这袁存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袁存是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好办，不是说奇命不可与之抗吗，皇姐，我们试试不就行了？”李明姠眉梢带上不怀好意的笑。

        李明姃有点担忧：“可若这是真的，万一遭反噬？”

        李明姃知道，袁存是算的卦，向来没出过错。

        李明姠道：“呵，皇姐，验证这事我们干嘛非得自己出面，找一个人代替不就行了？你看那边”

        李明姃朝着李明姠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御花园里一个九岁左右的孩童正欢乐的骑在一个太监的脖子上，拿着鞭子不时抽打跪爬在身下的人，嘴里满是智障发言：“驾，驾，小顺子，给本皇子爬快点！对对对，真是条好狗，就这么爬，驾驾，哈哈哈”

        “二皇子？”李明姃想到另一层关系，担忧道：“阿姠，武贵妃不是好惹的。”

        李明姠真的忍不住了，她拍了下李明姃的脑袋，质疑道：“皇姐，我们当真是一个娘亲生的吗？这种事当然是暗箱操作了，谁会摆在明面上来”

        可这宫里真的能做到“暗箱操作”吗？李明姃心里泛起了一丝惆怅。

        翌日

        二皇子李由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李明嬿下了国子监会专门在这个御花园堵他，就是为了给他点教训。

        谁让今日宋太傅在学堂里考教晏阳公主时，他故意弄出声响打断了她的思路，害的李明嬿没答上来被罚抄诗卷了呢。

        至于李明嬿本人，她完全不在意好嘛，所谓“中庸”不起眼，她要的就是这效果，所以不管二皇子李由上课时有没有调皮捣蛋，根本就对她造成不了半点影响。

        李明嬿按往常一样，下了学便飞快往寝殿赶，金窝银窝，半点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躺着舒服好嘛。

        她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躲在树丛里的李由，李由见她过来，连忙龇牙咧嘴的拉起弹弓，一颗不小的鹅卵石精准无误的打在了李明嬿正在发育有些缺钙的腿弯骨上，她顿时一个吃疼，本能腿打弯的没站稳，“扑通——”一声就跌入了旁边的水塘里。

        “啊啊啊，我不会水，救命啊——”李明嬿恐惧的在水里扑腾挣扎起来。

        “殿下？快来人啊，公主落水了”雪染急得大哭，她不会凫水，只能四下慌忙乱看，结果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只好向另一边的小道狂跑：“殿下坚持住，奴婢去叫人！”

        依着宫里的规矩，皇子公主上下国子监仅能携一奴为伴，所以此刻李明嬿身边也仅有不会凫水的小丫头雪染一人。

        “不好！”依然和二皇子躲着的小顺子吓得忙道：“殿下，晏阳公主的侍女去叫人了，我们快走吧”

        “啊”李由向来只是纨绔，却从未害过人性命，他哪见过这阵仗，早已六神无主了，闻言，忙屁滚尿流的扶着小顺子跑路。

        隐藏在远处凉亭的李明姃见此，不免露出几分紧张：“阿姠，怎么办？她落水了！我们去救救她吧”

        “救什么救？你会水吗？”李明姠气势慑人：“虽然事情超乎掌控了，但此番却能更好的验证。”

        李明姃还是担忧：“可我担心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父皇定会严查此事，到时候我们”

        李明姠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此事本就与我们无关，再说她落水本就是意外。要查也是查到二皇子那个蠢货的头上，而且袁存是说的若是真的，她就不会出事的，你怕什么？”

        两人这边正争论到底要不要去救时，那边一个墨影便“嘭——”的一声跳进了水中。

        快失去意识的恍惚间，李明嬿觉得自己沉重的身子好像被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耀眼的日光给来人硬朗的轮廓投下晦暗难辨的光影，她艰难张了张眼，想看清楚是谁，可她由于方才挣扎时呛入了太多水，此刻胸膛像火在灼烧一般，难受、惊急、恐惧、无力

        她没能坚持住，昏死了过去。

        ＊

        “体寒之症？”雪染担心道。

        “许是殿下在水中泡了太久。”孙太一着手写方子：“本官会给公主开一副疗养身子的药方，你记得及时去太医署取。”

        “是。”

        李明嬿头疼不已，她醒来便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不过硬是没有办法睁眼，等孙太一走了好一会后，她才终于费力睁开了眼。

        一睁眼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入了一个热烈的怀抱，海阳公主李明妧后怕担心的抱着她，嘴里全是愤恨发言：“阿嬿，你受苦了，是阿姐没保护好你。哼，看我不去宰了西宁宫那两个心机的贱人！”

        李明嬿被她抱得快喘不过气，只好挣扎着推开她：“咳咳阿姐，你先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哦哦，阿嬿，对不住啊，是阿姐着急了。”李明妧闻言，忙松开了她。

        李明嬿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没事，接着朝她虚弱的笑了笑：“阿姐，这事涉及二皇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二皇子？”李明妧皱眉。

        “是啊，我跌入水中时，无意间看到了二皇子和他的人就躲在那树丛里。”李明嬿无奈的呼了口气，实话实说。

        “那混小子竟敢出手伤你？”李明妧突然神色激动：“看我不去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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