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听说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
夏黍赶紧凑过去,掏出花生瓜子加入人群。
方才她去给剩子塞了一小罐盐,聊了会儿天,刚出来准备让牙人带她再去看看铺子。毕竟这震后,哪间铺子结实瞧得清。
不想今个儿扎堆的人唠的比昨个儿还热烈,肯定有什么新消息。
“据说是跟番薯一样长在土里的。”
“一亩能出不少,一岁三熟呢!”
“不知道好不好吃。”
“管他呢,能填饱肚子就行。”
“而且不用好田也能种。”
“果真如此,可太好了!”
夏黍听了几嘴,寻个时机搭上话,问道:“各位说得是什么东西?”
一个热心的大兄弟看过来,给她解疑:“就是‘土豆’,一种新吃食,府衙那边贴了告示。”
夏黍道谢,往府衙去,准备瞅瞅。
府衙处挤了不少人,有不识字的正在听官吏解说告示,识字的则挤在告示前细细看。以夏黍的一双好眼,她一下就看见那“土豆”的样貌。好家伙,可真眼熟。
再挤进去,通篇看完。
上头的意思简述下就是:昨日地动,宫中有一裂缝,宫人前去查看,发现里面有沾着土的类圆形东西,呈给圣人。圣人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仙人,说这东西乃天赐,可食。又将种植的方法告知,易种高产,耐苦寒,饱腹。大靖朝得此物,国运必定昌盛。
圣人醒来乐极,说是此物从土里出,又形似豆子,故而称之为“土豆”。
夏黍:“”
她差点就信了呢。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圣人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把地动会产生的凶兆,未知的霍乱等谣言都压下来。
感慨完,她没留下来继续听你一言我一语,而是连忙回了府内,将内院厨房中被她遗忘的那几个洋芋藏好。昨晚上她就想着有什么事没做,原先是想把洋芋煮了,尝尝味道,如今只能当没见过。
之后,她一下午都没出去,而是找了有关地动的书看起来。
夜色渐深,嘱咐厨房做些开胃的吃食,估摸着时间,就去户部接秦拂衣回家。
用完膳,让下人从内院退出去,她这才把藏好的洋芋拿出来。
秦拂衣低头往夏黍手中一看,再结合她在马车上露出的一丝心神不宁,当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见他捏起一颗洋芋,笑问:“娘子想把它做成什么吃食?”
夏黍双眼明亮,松了口气:“真没事?”
秦拂衣把洋芋拿过来放到桌子上,又牵着她的手走到水盆处,细细洗净。接着拿出帕子,轻柔地帮她擦干,温声说道:“放心吧,知道此事的人不少。”
历史一向是由胜利者编写的,就算有人知道此物来自番国,那又如何。不知真相的百姓们自会深信不疑,口口相传。连往后史书上,都只会写上:土豆生于大靖宫中。
夏黍拍拍胸口,举起手在喉间划了一下:“差点以为我要被这样了。”
秦拂衣轻笑出声,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的不行,当即俯身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你哪里看的?”
“书上啊,你看那些史书里,往往知道真相的,就容易被暗杀。何况那是圣人,而我只是一介布衣。”遮天的权势,想做什么不容易。至于牛大哥是圣人的事情,她很早就知道。观其行,察其言,不难猜。
秦拂衣拥住她,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间:“放心,无论如何,都有我在。”
夏黍用脸颊在温暖且实在的胸膛中蹭蹭,心道好像比以往硬了些,好欢喜。嘴上却言道:“没事就好,我这辈子都想和你在一起。”
秦府的嘴角扬起,问道:“那下辈子呢?”
夏黍从怀中抬起头,这个角度的相公依然俊美,更爱了。
“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万一我下辈子是只猪呢?”
秦拂衣手上一紧,把人抱起来,往床榻上去。只听他用令人心痒的话语道:“那也只能是我的猪。”
动人的话进入耳内,夏黍眼波流转,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你跟我说说圣人当时是如何识得字的?”她是真好奇,并非每个人都像她一般,有此好运。贫苦农家人想识字,不比登天简单。
蓄势待发的郎君摩擦着女郎香嫩的脸颊,声音都烧起来了:“这时候你跟我提别的男子?”
夏黍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娇娇道:“我就要提,你能怎么着~”
“娘子要听,相公就给你讲。”自己什么时候没应过,何况是此时,他的心实在软得不行。伴随着衣裳滑落下去,圣人的故事即将开启,“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道来。”
“话可以慢,你可不行。”
“必定张弛有度,我的娘子。”
皇宫中。
那日与夏黍分别的圣人,在连续忙碌两日后,才得空去皇后寝宫中话家常。
“话说这皇帝实在当得辛苦,等太子大了,能独掌国事,我就早些退位,带着你去游历天下。美食美景皆有,才是人生乐事。省得一天到晚就是国事,奏折都快看瞎了,还得跟一般臣子叽叽歪歪,委实心累。”
皇后闻言笑得不行,直言道:“现在觉得累了?当时不知是谁,天天嚷着要当天下第一人。连跟天德解手,都要比谁更远”
皇帝脸上一臊,赶紧摆摆手:“都是年轻气盛时候的事,不提也罢。”可不能再让皇后继续说下去,免得又被那几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崽子听见,失了当爹的威严,下次不好直接揍。而后又跟皇后聊了洋芋变土豆的事儿,“现在有玉麦、番薯、土豆,何愁天下不兴,百姓不能温饱。”
皇后点点头,心疼道:“你幼年困苦,也就给别人放牛赚点口粮,有时连个野菜都吃不到。”说着,她眼眶有些湿润,拉起圣人的手拍了拍,“如今在你的治理下,百姓只会更好。”
皇帝可舍不得皇后哭,每每都是因为自己年少时吃得那些苦,不值得。想她一个娇娇的富家小姐,跟着自己吃苦多少年,才更让人心疼。为了让皇后开心些,他毫不犹豫地把夏黍那日的“一夜七次”说了出来。
逗得皇后笑呵呵的,直言是个奇女子哈哈。
皇帝坏笑道:“也不知她现在捧着那几颗土豆,烫不烫手。”
皇后戳了戳他的胸膛,乐道:“煮熟了能不烫吗~”
门外的宫人们耳中回荡着殿内的笑声,面容皆含笑,主子开心了,他们就省得心惊胆颤。
这日夏黍没出门,同秦叔商议以秦府的名字给受灾的百姓捐些银钱,米粮,这也是城中一些富户都在做得,善心是真的,博个好名声也没错。
再之后,夏黍拿着基本书去找小梅吃饭,坐在酒楼的雅间内,听到楼下在说那周押司的事。
“我这几日没出来,凶手抓到了?”
小梅啧啧~感慨,露出一个不愧是你的表情:“还真是!”
夏黍吃了一口酒楼新推出的招牌菜—酿鲮鱼,鱼肉去骨剁烂,再调味装入鱼皮内,热油煎香,淋上芡汁。细嫩鲜香,口感绝佳。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小梅一脸兴奋,用筷子敲了下碗,晃了晃头,道出:“此事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待我细细说来!”
夏黍:“”
她铁定去听说书了。
原来这事儿竟跟地动有关。话说那日地动之后,周押司家中柴房裂了一条缝,从里头传来一股子臭味,正巧被巡视的官差闻见。于是,在河中数日捞不着的尸首,竟出现在了柴房之下的枯井中。这下子,原先摆脱嫌疑的周娘子,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此事既被圣人过了嘴,又在特殊时期出现,这桩悬案,自然就落到大理寺手中。经过大理寺颇有技巧的断案手法,周娘子,招了!
原来真正的凶手有两人,乃是周娘子与她那姘夫。而这位姘夫,还是周押司的同僚—王押司。
王押司当年在大雪中倒下,差点冻死,被周押司所救。你来我往间,成了好兄弟,谁料这位好兄弟,竟和他的娘子早早就勾搭在一起。
周押司与同僚吃酒那日,王押司也在场,听到卦象,心生歹念,想着周押司要是死了,待时机一到,就让媒婆上门,说是替兄弟照顾遗孀,便能顺理成章的同周娘子成亲,还能有个好名声。
于是,趁着小红出去采买做小菜东西的时间,他与周娘子串通好,提前躲在周押司家中。等周押司喝醉了,被扶进房中关上门,两人便合谋将人勒死。接着,夜黑风高夜,人的眼睛没白日看得清楚。王押司披散头发掩面,穿着里衣,从房中冲出去,制造出乃是周押司被鬼附身,发了疯的假象。
之后,周娘子引着小红不远不近的追着身影往河边去。这时,王押司把早就准备好的大石头丢到河里,再次制造出有人投河的假象。
接着,周娘子大声喊叫求救,周围的百姓跑出来。那河水湍急,又是黑夜,自然没人敢下去,也就不怕有人发现。何况就算有人掉下去,这来人的时间,早就被冲走了。众人再一看周娘子哭到晕厥,更是相信她是极度担心自家夫君的安危,清白可见。
而王押司还未等周娘子喊出救命时,已返回周押司家中,将他的尸首投到了柴房角落石板下的枯井中。
此枯井所在只有周娘子一家知道。周娘子的爹没了,娘又改嫁去了别处,久而久之也就被遗忘了。周押司是入赘进来的,根本不知道柴火堆下头还有一口井,婢女小红也是两人成亲后才买进来的。
王押司做完这一切,回了家中继续睡觉,完全是一副毫无关联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呢。
天时地利人和。
要不是地动开裂,人死臭味浓,又恰巧被官差遇见,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查明真相,大理寺大力传扬一番,地动使得冤案昭雪。百姓皆以为是吉兆。再结合土豆、梦境之事,微小的阴阳失衡之言,彻底消散。
夏黍听完,一是想着这房子构造绝了,怎么能盖在枯井上,风水不好啊。二是开始觉得可能真有鬼魂存在。主要是这案子的真相发现过程太巧合,反而有种离奇的感觉,总感觉是那周押司在喊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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