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一袋白面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都立秋了,天还像下火一样,热的人们无处容身。
用王德江的话说,他活这么大还没经历过如此的酷热,这天气简直是要把人热死。为了节省柴火,苗桂华干脆把家里的那口锅放在太阳底下,刚蒸的一锅馒头不大会就给晒熟了。鸡蛋放在路上,很快就能吃了。
为了避暑,村里人都集中在村东头关帝庙前的六棵大杨树下乘凉。晚上也没人回家睡觉,男女杂居在一块,男人穿个短裤头,小孩子干脆光着屁股,浑身上下晒得黝黑。女人们只比男人们多一个褂衩,褂衩内是一对大奶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每个人都一样,谁也不笑话谁。而男人们对于女人的穿戴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女人同自家的老婆没啥不同,都是一个大奶子顶着一个黑葡萄,天天看,见怪不怪了。
想办事的夫妻会在半夜里偷偷摸摸地回家,弄上十多分钟,多则半个小时,冲一个凉水澡,然后在偷偷摸摸地回来。
他们以为没人发觉,其实村里人都知道了。那么热的天,谁能睡得着?有一点小小的动静人们都醒了,尤其是小毛孩,看着那么多的人在一起睡,兴奋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有一个晚上,在王天霸的鼓动下,孩子们悄悄地尾随在何有财夫妻后面。等何有财和翠红回家把门关上,孩子们爬上外面的一棵大杨树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何有财和他老婆在床上大干三百回合。
何有财的老婆翠红有一个又大又圆的屁股,走路时两个屁股坐扭右扭。用王天霸的话,翠红带着一副等着让人操的样子。
他们结婚那天,苗桂华就对人说何有财的老婆床上功夫一定很强。苗桂华当真没有看错,结婚当晚,何有财弄了七次,翠红依然没有满足。
他们结婚到现在已有三年时间了,每晚都要弄上一两次。可也奇怪,到现在他们居然没有孩子。虽然村里有些风言风语,可他夫妻从未对这些话放在心上。他们身体强壮,有孩子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次日,孩子们在村里“哦哦”的乱叫。起始,村里人以为孩子们再学狗叫,后来,村里人都知道孩子们是学何有财的老婆叫床声。
慢慢地,传到了何有财的耳朵里。这是关乎名誉的事情,何有财很生气,他瞅准机会,逮住王满仓的儿子留根,狠狠的踹了两脚,要不是他爹何德才看到,揍了他一巴掌,他真的就要把留根踹死了。
后来,留根哭着告诉何有财是王天霸让他们学他老婆叫床声的。王天霸给他们每人四个糖块,孩子们只是看在糖块的面子上答应了王天霸的话,至于何有财的老婆为何会“哦哦”的叫,他们不得而知。
何有财光着膀子大摇大摆地来到王天霸家。王天霸正在家里用湿布擦拭拖拉机。
前两天,翠儿的儿子虎子发热,王天霸开着拖拉机拉着虎子去县城看病,回来时拖拉机掉进了浇地的水渠里。王天霸让翠儿赶回双水村喊人,翠儿先去了她老公公何德才家,何德才没在家,何德才的老婆,也就是翠儿的婆婆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两个干瘪的乳房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翠儿进了房间,一股刺鼻的臭味让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她看到一股黄黄的东西从床上滴答滴答地流,床单上和老太婆的身上都是屎。
翠儿急忙跑出堂屋,她怕在晚一步自己就要呕吐了。这时,何德才回来,扛着粪头,里面装着马蜂菜。
“你咋来啦?”何德才放下粪头,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从他生硬的语气中,翠儿听出了责怪和气愤。翠儿知道何德才为何生气,自打何德才的老婆瘫痪,他的三个儿子再加上她这个儿媳妇还从未照顾过那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婆。翠儿自有她 的道理,自己的男人死了,自己还能在他何家生活,照顾他何德才的孙子,这也算是行了大善。随便打听,十里八乡,哪有年轻媳妇守寡的?何德才也知道翠儿的难处,所以在老太婆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全由三个儿子分摊。何有福的老婆不认,带头造反。
“老三是死了,可他老婆和孩子还在。要没有老太婆,哪来的老三,哪来的虎子。现在老太婆病了,得有四个儿子平均分。老三家不拿,俺也不拿。”
平日里何有福就怕他的婆娘菜花,现在关系的钱的问题,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由自家婆娘闹开。
翠儿也不是吃素的,她拉着虎子,站在何有福家的大门顶,大骂何有喜没有良心,死了还要牵连她。自家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平日里生活都很困难,哪还有闲钱给老太婆治病?何有福的老婆明摆着是不想给她活路。她翠儿还就想开了,她不守这个活寡了。回到家里,翠儿从床底下找出当时签的一直合同,当着何德才的面烧掉了。尤其是现在,王天霸回来了,三天两头的往翠儿家跑,虽然翠儿把他赶出来,但何德才怕如果老大的媳妇再闹,翠儿一气之下,真的与王天霸有点什么,自己这张老脸可就保不住了。
晚上,他伺候完老太婆和六个山羊,把老大老二和老四叫到家里。王德才开门见山,问老大怎么办?老三的孩子他们老何家还要不要了?
老大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旱烟,狠狠地吸了两口。
过了一会,老二何有发干咳了声说:“爹,老三的事咱不是都商量好了。虽然老三不在了,可虎子都这么大了。咱们老何家的人丁本就不旺盛,哪能再把老三这支给断送了。”
何有发的话让何有福想到自己的处境。自己马上就要五十了,要儿子的愿望还没有实现,每天回家看着三个女儿个女儿叽叽喳喳,再加上已经出嫁的两个,他何有福这辈子为了要个儿子可是受了不少苦。也不知是自己不争气,还是自己老婆的地不行,两口子努力了三十多年,愣是没有生出一个男孩。现在,一来自己年龄大了,二来计划生育越来越紧,虽然何有发在村里管计划生育这块,他何有福现在也不能明大明地要孩子了。
然后老二何有发,家里也只有一个男孩,老二已经结扎,算是定型。
老四两口子到现在还没有孩子。他老何家满打满算才有两个后人,要是把老三这支给弄走,他们老何家以后还怎么在双水村混?不要说以后,就现在何有发就能感觉到村支书王文成对他们的排挤。若是在十年前,他们老何家四个儿子正当年的时候,村里人见了何德才都要半挨着身子。
商量了半夜,三兄弟达成一致。各自多出一些,尽量让翠儿满意。当然,他们多出的一份都是背着自家的老婆,尤其是何有福,他不敢想象他老婆知道自己做冤大头后会有怎样过激的反应。
“王天霸的拖拉机掉进水沟里了,你找几个人过去抬出来。”
翠儿的话把何德才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何德才瞟了翠儿眼,没有说完,弯腰朝堂屋走去。
看着何德才弯曲的背影,翠儿心里涌出一丝苦涩的味道。生活才最无情,可以把一个壮汉变成废物。
仔细想想,这个老头也太不容易了,过了大半辈子,啥苦都吃过,啥罪都受过。听村里人传说,何德才九岁那年被日本人抓了起来。过了一个星期,村里人都认为何德才被日本人杀了的时候,他出现在村头的关帝庙前,九岁的孩子表现的比十多岁的人都要成熟。从他稀疏的头发和脊梁上一道道的血痕中,人们似乎能看出他所收的折磨。但他从未对人提及这段时间日本都是对他做了什么。
从那以后,何德才变得沉默了,沉默中他结了婚,并有了四个孩子。沉默中他给四个孩子都娶上了儿媳妇。这点翠儿很清楚,当初自己嫁给何有喜,完全是父亲让何德才一袋子白面给砸懵了。
那天,何德才穿着的确良的新褂子,稀疏的头发上摸了一层豆油,离老远都能闻得到他头上豆油的卡腥味。但村里人没人笑话他,豆油也是油,能把豆油往头上抹的人在双水村他何德才还是第一人。
翠儿的爹马三刚吃完饭,正拿着儿子用过的碗用嘴转圈儿舔。何德才把白面袋重重地放在地上,用手捋了捋稀疏的头发,尽管他的头发没有丝毫的凌乱。
马三的手一哆嗦,碗差点掉在地上。他不是被何德才的气势吓住,更不是被何德才头上的豆油气息给熏懵了头。的确,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上油了,闻到何德才头上的豆油味时他的确有过冲上去,抱着何德才的头舔一舔的想法,但这种非分的梦被地上的半袋白面给惊醒了。他好久没有吃过白面,以至于他想不起来最后一次吃白面是翠儿出生时还是他母亲死时。
“我来给俺儿子说媳妇的。”
何德才开门见山,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在马三看来,何德才的趾高气扬合情合理。若是他能拿出半袋白面,他也要趾高气扬。
“有财有十五了吧?这么小就找媳妇了?”
“不是有财,是有喜。”
马三没有做声。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何德才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拎着半袋白面进他马三家的门。原来这半袋白面后面却是女儿的半生幸福。
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村的,可两个村庄离得也只有五六里。何德才的三儿子何有喜是个残疾那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情,他马三还见过传说中的何有喜,一米五不到的个头,走路腿拖拉拖拉。他马三的女儿翠儿可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怎么能嫁给这么一个人?
何德才看出了马三的心思。他冷笑道:“女儿嘛,长大了都是别人家的人啦,嫁给谁不一样。要不我再给你加半袋白面。”
到底马三没有抵过一整袋的白面。
当时,何德才从马三家胜利而归时,翠儿躲在里屋里,透过窗纸,看到何德才的腰板挺得比村东的杨树还要直,头上的豆油在阳光下耀人眼睛。而现在的何德才,腰弯的几乎成了个句号。
“俺知道你心里咋想。要不是给你孙子看病,俺才懒得搭理王天霸。”翠儿说。
“给孙子看病有俺哪,老何家的那人还没有死光。”何德才说。
“指望老大,老还是二,老四?靠他们三个,俺儿子早就病死啦。”翠儿说,“俺再求你最后一遍,去不去你看着办。”
翠儿站在何德才家大门口,等了片刻,何德才始终没有出来。
翠儿吐了口唾沫说:“行,恁有种。”
翠儿并不知道,在她不久,何德才就去街上招呼人了。翠儿她气呼呼地赶到陷住拖拉机的水沟时,何德才已经领着几个人把拖拉机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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