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找迷坟
王天霸同何能本是要去县城吃饭,当两人走到走到村头时,他们看到地里站着一群人。
“出啥事了?”何能问。
“那么多人围观,走咱们过去看看。”王天霸说。
“还去吃饭吗?”
“这一顿先给你记下了。”
两人挤进人群,人群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在一旁比比划划。
原来,是李斌请了个风水先生在地里找祖坟呢。李斌的爷爷是双水村人,在四零年时领着一家老小去关外了。前几年,李斌的父亲在关外死了。他父亲临时前,有一个要求,要他儿子把他还有他爹的骨灰带回老家,埋葬在祖坟里。人老了,总想着落叶归根。
当李斌操着东北话和村里的人交流时,村里的老人们很难相信他就是李德厚的孙子。当年,李德厚离村时才三十岁,至今,村子里能记得李德厚的老人已经不多了。
李斌去了王文成家,正拿着毛巾擦拭自行车呢。他刚买了一辆自行车,因为去乡里开会,就数他的自行车破了。为了不给双水村人丢面子,王文成用了村里的钱买了一辆自行车。当然,他自己的观点,他代表着双水村,他的颜面就代表着双水村的颜面。至于村里人认不认可,他并没有把握。所以,花村里钱买自行车时,他并没有告知村里人。
“你爷爷走了将近六十年了吧?”王文成从李斌手里接过烟,李斌忙着给他点着烟。
“可不咋地,我爷爷说他是四零年离开村子,今年都九三年了,五十三年。”李斌说。
“老一辈的事情俺都弄不清楚了。要不这样,吃完饭俺带你找老祖,问问你家还有啥亲人吗?”
“没有啦。我听我爷爷说,他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当时他去东北时,两个姐姐出嫁了。所以,双水村就没有亲人了。”
“你这次来除了让你爷爷和你爹落叶归根外,还有啥打算吗?”
“以前,我父亲提过,他希望我有机会可是回到老家来生活。可是,我老婆和我女儿都是东北人,他们不想来。再说,这里连房子都没有了,要是一家子都回来,也很麻烦。”
“说的也是。人这一辈子,在哪里活不都是一样的活,哪里黄土不埋人?”
王文成已经把车子擦拭干净了。他洗了把手,说:“走吧,咱们去镇上吃饭去。”
“不用麻烦了。在家简单的吃点就可以了。”
“你大老远的从东北来了,俺哪能不好好的招待你啊。”
王文成显得格外热情,拉着李斌非要去镇上吃饭。其实,他要去镇上吃饭其实是有他自己的如意打算。到镇上吃饭,可以算作村里的公款了。
去的时候,他又喊上了会计李成福。
王文成和李成福经常来,所以服务员都认识他们了。李成福告诉服务员不用点菜,就按以前的标准。
起初,李斌还很拘谨,当他看到王文成和李成福那种如到自己家的从容后,他渐渐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对王文成和李成福的为人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东北人耿直,想法也耿直,他觉得,和他们这种人在一起用不着矜持和做作。于是,他也跟着他们两个大吃大喝了一番,心里却毫无感激之情。
晚上,王文成把李斌带到了老王头家里。因为老王头就一个人住,李斌住在他家方便。老王头很高兴,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人,有个人来和他作伴说话,他是求之不得。
李斌把装着他爹和他爷爷骨灰的两个瓷罐放在桌上。老王头看着小小瓷罐,他很难相信,一个偌大的人死后竟然卷曲在这么小小的地方。
“按听说过,外面有些地方的风俗是人死后,要活化。可咱们这里不行这一套。”老王头说,“自古以来,人死要入土为安。像你们这样把人烧成骨灰在埋到土里,就不算入土为安了。”
“这个瓷罐最终还是要埋在地里,怎么不算入土为安啊?”李斌反问。
“这你就不懂了。”老王头说,“人死了,用棺木存放。棺木在地下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最终是风化消失了。而你这个瓷罐,一百年两百年也不会烂。”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斌说,“其实,人死如灯灭,啥也不知道了。那管得了那么多事情。现在,国家倡导火葬,说是土葬容易污染环境,还有,咱们国家现在是人多地少,火葬还利于节省土地面积呢。”
“俺也听说这件事情了。只是俺们这里还没有开始实施。”老王头摇了摇头,说,“现在这个社会,变化的太快了,不过,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老祖,你这是还没去外面看看呢。你要是出去到外面走走,你就知道啥叫发展变化。现在的中国和十年前,别说十年前了,就是和五年前的中国相比,也大不一样了。”
“不一样?能有啥不一样?农民还不是要靠地吃饭啊。”
“咱们国家,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国家鼓励你做生意,鼓励你挣钱。”李斌说,“以前,你做点小生意,上面就说你投机倒把。现在,没有这一说了。当然,国家也鼓励你种地,但国家不希望每个农民都种麦子。咱们国家的麦子够吃了。”
“你这话俺不明白了。地里不种麦子种什么?”
“啥值钱种啥啊。现在土地是你自己的了。你种出的东西拿到市场上去卖,卖得钱也是你自己。你想想啊,你种麦子,一亩地也就二三百块钱,假如你种油菜,卖油菜籽,一亩地可以赚五百块。你想想,放着五百块不赚你赚那三百块?”
“你这一说,理是这么一个理。只是我这老头子了,没几年活头。也没那么多的精力用在地里。”老王头说,“现在有吃有喝。偶尔还能吃上白面馒头,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要知道,在我小时候,只有地主家才能吃上白面馒头。”
“你老这么大岁数当然是不用起早贪黑的忙碌这些事情了。”
“睡觉吧。明天我领你到地里找你家的祖坟,不过,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不敢保证到时候一定能找到。”
次日一早,老王头先去老屋后面转了一圈,拎着两只老鼠回来。李斌看着老王头手里的老鼠,问:“老祖,你拿老鼠干啥?”
“吃啊。”
“老鼠肉也能吃?”
“你没吃过啊?可香了。中午让你尝尝。我做老鼠肉,在村里可是一绝。”老王头得意道。
“好吧。俺听说过南方人吃老鼠肉,有时候他们还吃蛇肉。不过,你要是让俺吃,俺可不敢。”李斌说。
“那你是没有口福了。”老王头说,“先把你爷爷和你爹骨灰放在家里,咱们去地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你太爷爷的坟头。”
“行,我听老祖的安排。”
时值深秋,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了。土地深翻,小麦也已种上。极目望去,一马平川。老王头用手指着西北方向,说:“你家的祖坟应该在那一块,具体的位置,就不好说了。”
“老祖,你还记不记得我太爷的坟头?”
“你太爷的坟头前几年还有呢。一个小土包。只是,土地划分以后,土地划分给各家了。每家每户种地都是尽想着多种点,所以,你太爷的坟头被种地的人家给平死了。”
“可是,我光知道大体的位置,不能找到我太爷的坟头,我也不能埋葬我爷和我爹的骨灰啊。”
“要不请一个风水先生吧。”老王头沉思片刻说。
“风水先生?有用吗?”李斌狐疑问。
“离咱们村十多里有一个东厂村,哪里有一个风水先生,专找迷坟。你去找他的时候别多说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他要多少钱你就给他多少钱。”
带着狐疑的态度,李斌去了东厂。老王头说的风水先生叫王凯眼,在附近一带很有名气。所以,李斌很容易就找到了王大师的家里。
到达王大师家时,大师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大师的老婆把李斌领进了房间。
“你在这里等着吧。千万不要打扰他,等他醒了,你在说明你的来意。”
大师的老婆说话时的语气很小心,弄得李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在大师闭目养神的时间并不很长。下午时分,大师睁开眼睛,看了李斌一眼,说:“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李斌很诧异,换做是另一个人也会诧异。他见过算命的先生,也见过看手相的先生,不管是什么样的先生,他们都是在和对方聊过之后才能确定对方的想法和需求。像王大师这样只是看了一眼就胸有成竹的人,李斌是第一次见。
“大师,你不问我的来意了?”李斌问。
“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为何还要问。”王大师说,“你明天早晨,准备一只大公鸡,记住,是会打鸣的大公鸡,一条红线,一挂鞭炮。到时候,我会找你。”
说完这些话,大师又闭上了眼睛。
李斌回到村子里,把见到大师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王头。老王头听后没有丝毫的诧异。他很平静地说:“按照大师说的,你去准备吧。还有,买来的公鸡千万不要喂食物。”
次一早,李斌拿着公鸡去了老王头家。老王头把红绳子缠在公鸡的腿上。等王大师到家后,老王头让李斌点燃事先挂在门口鞭炮。王大师让李斌拿着公鸡在后面跟着他,他手里拿着罗盘,从村子老井处出发,也不问人,也不看路,只是跟着罗盘走。
关于李斌请王大师来村子的消息村里人已经知道。一些好事之徒早就来到老王头家门口,早早的等待王大师精彩表现了。
到了地里,王大师让跟在他身后的村里人站住别动。他自己拿着罗盘走到一片荒草茂盛的地方。老王头微微的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王大师弯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王大师返回来。他让李斌放开大红公鸡,李斌看着王大师,一脸茫然。当然,从李斌的表情中,王大师能看出李是想让他做出解释。
“让你放你就放。”王大师不悦地说。
李斌放开手里的公鸡,大红公鸡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朝前跑去。跑到一个地方,忽然停住了。
王大师用手指着那个地方说:“你太爷爷的坟头就在那个地方,你往下挖吧。”
老王头走过去,看了半日,说:“我记忆中这里没有坟头啊。”
“他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如果你觉得你说得对,我可以走了。”王大师不悦地说。
“好吧,好吧。就当我啥也没说。”老王头指着几个村里的几个青年说,“你们几个,拿铁锹在这里挖吧。”
几个人挖了一会,当真发现了人骨头。这一切都被一旁的王天霸和何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当李斌把一百块钱交到风水先生手里时,何能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观点,他要做风水先生 。
“我觉得你有做风水先生的潜质。”王天霸说。
“为啥?”何能问。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你眼睛好使,并且你善于观察。做风水先生靠的就是眼神。”王天霸说,“你看,做风水先生来钱很快啊。”
“我要拜他为师吗?”
“我觉得他不会教你。”王天霸说,“你看他那骄傲的样子。还有,他会觉得如果教会了你,会影响他的生意。”
“可是,如果不跟他学习,我怎么会啊?”
王天霸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在外面闯荡时在山西认识一个高人,我告诉你他的地址。你去找他吧。不过,你的答应我,等你学成了,你的回来。”
“不要你说我也得回来。苗苗在这里呢,我不回来我还能去哪里啊。”
当天晚上,他从床底找到一个背包,帆布的,上面还有毛主席的头像。小的时候,他见父亲何有路背过这个包,是从天津往家里赶。现在,他又用到这个背包了。他拭去上面的灰尘,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放进背包里,还没有把背包塞满。
没人送行,也没人祝福。
本来,王天霸说是要送他,但到最后,王天霸也没有来。何能知道王天霸这个人,做事单凭自己的喜好,所以,即使王天霸不来,何能也能理解。
他背着背包,转过身,再最后看一眼这个家,虽然没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快乐。但在下雨的时候,这里是他唯一的遮风港湾。月光中,一切都变得柔和了。包括房顶上的狗尾草,耷拉着脑袋,像是对他离去的不舍和眷恋。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没想到自己会流泪。他以为自己是没有泪水的。因为在他母亲去世和他奶奶离开时,他都没有掉眼泪。如今,他竟然把第一次的流泪献给了这个破旧的房屋。
他长舒了一口气,自语道:“再见了,家!再见了,苗苗!再见了,双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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