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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八三


  “当前羲国被内战拖住,奭国急于收复国土,北边大片疆线两三年内得以安宁。微臣以为,是不是可以以把先前为了防御边线加派的十万人马调回江南富硕之地修养生息。”

  朝会作罢,六部退出,元熙帝留下良亲王、兆郡王父子,移坐到较为通风凉爽的偏殿,设茶议事。良亲王口内自然离不开军国大事。但,显然今日的元熙帝对这等事兴趣寥寥,热忱极少。

  “国事方才已经议论过了,这会儿就暂且不理了罢。”元熙帝挥了挥手,笑问。“听说王叔的府里前些天也招了刺客,王妃还受了伤,刺客可抓到了?”

  “尚未。”

  “刑部那边不见一点的进展么?”

  “不见进展。”

  “这事不如交给诚亲王去办,如何?”

  “诚亲王?”柳远州愣了愣。诚亲王率领东越府,专司暗杀行刺、酷刑逼供、铲除异己等诸多搬不上台面的暗事,何时也要干涉刑狱了?

  “怎么,王叔认为这事交给诚亲王去做,有何不可么?”元熙帝持来雕龙青瓷茶杯,垂眸啜茶之前,问。

  “有何不可?如果持雅有暇,当然最好。”

  元熙帝垂视的眸内,光华微闪。特意选在这间偏殿,特意坐在这张大理石制成光可鉴人的案旁,为得是将对坐者表情尽收眼底。截止目前,良亲王父子对这个提议所表现出的,都仅是最常规的反应。

  “如此,就请诚亲王进来罢。”

  半刻钟后,诚亲王柳持雅听宣而至,其人与其名颇符,进退之间颇有几分雅气,只是一双炯利眸神泄露了这位王爷乃内家高手之实。

  “持雅,关于王叔府里的刺客,你有何话说?”元熙帝问。

  “禀皇上,臣先请罪。”

  “你罪从何来?”

  “良亲王叔府里的所谓刺客,是臣派去的。”

  “什么?”良亲王、兆郡王皆非不具城府之人,却皆为这句话愕形于色。

  元熙帝却只是长眉淡挑,“你派人刺杀良亲王妃?”

  “臣是在追缉十日前刺杀皇上的凶徒。”

  “此话何解?!”柳远州怫然蓦立。十日前乃太祖诞辰,皇上至太庙上香中途,有一身法诡异者行刺圣驾,刑部、大理寺皆着手追查,诚亲王亦有动作,但他怎敢把心思动到了良亲王府?“诚亲王此话何意?是在说刺杀皇上的杀徒乃我良亲王府指派的么?”

  柳持雅冁然陪笑,“王叔息怒,小侄可不敢信口开河。”

  “那么,你的话又作何讲?还不详细给王叔道来。”元熙帝神安气和。

  “是。”柳持雅恭首。“前些时日行刺皇上的凶徒,臣观其身法极似昆仑一派的‘攀云跃’,据这一条线,查到昆仑一派的弟子目前在京城效力的只有三人,一人是臣的手下,一人在首富郜行风的府内。事发当日,郜行风领着该弟子去了东北行商,有不下五十人的人证。该弟子为臣提供了另一个人的所在,监察院尚书郝长全府第。”

  “赧长全?吏部尚书严刻的亲家?”

  “正是他。臣暗中排查,果然在其府中见到了与那日行刺皇上的凶徒极为相近的身法形影。”

  “难道太子的亲娘舅严刻与这事也有关系?还是,连朕的太子也牵涉其内了?”

  “不瞒皇上,臣在初时的确有过这般大不韪的推断。”

  “初时?如今呢?”

  “臣为了找出幕后指使,按兵不动,接连数日亲自跟踪郝大人,并无所获。直到两日前行刺皇帝的凶徒再度出动,这一次的去向居然是良亲王府。臣原以为幕后指使又把脑筋动到了良亲王头上,不想,该凶徒此去,竟是为了联络同伴。”

  “联络?”

  “该凶徒隐身树上,将手中绢状物裹上石子投向树下亮灯的窗口。臣惟恐罪证消失,遂命手下去取东西,自己则追缉凶徒。臣失职,没想到……”

  “没想到?”

  “没想到臣追上那凶徒之际,中了该人暗算,险些命丧当场。而臣的手下也未能取回罪证,反而误伤了王妃。”

  “王妃是你误伤的?”

  “臣那个手下一见误伤王妃,当即失了主张,逃回臣府内跪地请罪,臣已重重责罚。”

  “以你这番说辞,良亲王府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过什么刺客,你的人伤了良亲王妃,而初衷是为了追缉逃犯?”

  “是。”

  “荒唐,真是荒唐。”问罢听罢,元熙帝一径低笑不已。“王叔,您也有同感罢?何时王叔的府内,会出了与行刺朕的凶嫌有沾连的人?”

  良亲王、兆郡王父子眼神虽未做交会,已然心照不宣。皇上试探在前,与诚亲王一唱一和、宛若双簧演出在后,无非是变相审诘。他们父子,俱已名列于皇上的猜疑册了。

  “敢问诚亲王。”柳持谦冷声问。“您可是拿到了什么有力证供,证明良亲王府犯下了忤逆不道的大罪?东越府何时将咱们父子的人头取去?”

  “持谦不得无礼!”柳远州沉叱,拱袖请罪。“持谦少年轻狂,请皇上降罪。”

  “是持谦误会了。”元熙帝龙颜和煦,道。“持谦与持雅都是朕最得力的臣子与兄弟,少了你们其中的哪一个,朕可都要睡不安稳的呢。”

  “但是,良亲王府并非毫无沾连。”诚亲王仍安之若素,从容道来。“臣目前不能断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有人在借良亲王府这块地方隐身潜伏,还是……良亲王府内,的确有人与郝长全同声同气?”

  “东越府的刑法能令鬼哭神泣,一个区区郝长全,还怕撬不开他的嘴,取不到证供么?打过问过,不就了然了?”

  柳持谦讥嘲讽嗤,柳持雅不以为忤,仍以不疾不缓的语速,道:“我尚未捉郝长全回去问话。那日凶徒与我交手过后,我受伤,其余手下在后紧追,见其逃出了元兴城。而伏于郝长全府外的人从来没见该返回。他不归,郝长全或许觉得异样,但应该尚不晓得其恶事已为我所察,暂且还不宜打草惊蛇。”

  元熙帝龙心宽宏。丝毫未因少年郡王的冷脸而稍有薄怒,笑道:“今日朕把王叔和持谦留下,又叫持雅过来,为得就是咱们君臣开诚布公,坦荡无欺。持雅,说出你心中所疑之人罢。”

  “良亲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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