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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二四


  “谷里的人呢?”

  “啊——”

  随着一道白影的飘然降临,无山谷内响起惊恐尖叫,几个正在河边洗衣的少妇抱头抖作一团,嘴里不住凄厉尖叫。

  “鬼呀,见鬼了!见鬼了!”

  叫声扰耳,樊隐岳遂另作搜寻。但接连几个来回,终确知,除了那几个浣衣少妇,谷中并无其他人在。

  “谷里的人去哪里了?”

  “你……你是……”几个少妇犹自戒慎戒惧,骇意未消。

  樊隐岳兀自问:“人呢?”

  “你是人是鬼?不是说你死……”

  “我问你们,这谷里的人呢?”她扯过其中一人。“告诉我,梁上君、乔三娘呢?”

  少妇觑见她地上的照影,吁出一口气来,道:“他们早就离开谷里了,乔三娘先走,梁上君追着……”

  “谷里其他人呢?”

  “都出去替亲王报仇去了,三老本来留守的,前两天也走了。”

  “乔三娘去了哪里?”

  “不晓得,她气咻咻走的,谁也不知道……”

  “报仇的人去了哪里报仇?”

  “也不知道。”

  “我知道!”有少女接口。“听三老说,他们隐伏在杀亲王的那个大坏蛋的周围,找机会下手。”

  樊隐岳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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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帐内灯光骤灭骤明,帐内俯首疾书者感察异气流动,手按腰中剑猝然抬眸,入目的纤细人影令他又惊又喜。

  “姐姐,你怎么来这里?那时怎么会突然走了?你来时可以不告诉陌儿,走得时候总要知会陌儿一声,也好让陌儿……”

  “我长话短说。”樊隐岳踞于案前。“你目前正与南宫玖联手,可对?”

  “对。”是他错觉罢?怎会感觉姐姐眉间隐浮黑翳?不止如此,整个姐姐好似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南宫玖所有兵力尽投在与羲国这场大战上,后方情形可想而知。如果你想最快拥有自己的国土,成为真正的王者,除了打败楚远漠,还有另一路走。而要败楚远漠,无法一蹴而就,另一条路却会在短时内有所建树。”她左手纤指在案头的羊皮地图上游走,左手拔了笔筒内朱毫将一片疆域圈起。

  楚远陌心内一动,“这……”

  “这条路你不是没有想过,却不想先毁承诺,是么?”樊隐岳语意淡淡。“若我告诉你,南宫玖向我投毒,令我痛不欲生,你替不替我寻仇?”

  “她敢害姐姐?她与姐姐有什么冤仇?”

  “若我不说个中因由,你会选择信她还是信我?”

  “这如何能比得?南宫玖于陌儿,无非一个互萌其利的合作者,若她敢伤姐姐,陌儿岂能饶她?”他掌落在朱毫圈禁处。“这一块地方,陌儿要定了!”

  樊隐岳借灯光细察他目色神色,问:“楚远漠在你身上投的毒,毒发时是何状态?”

  他当即面涌恨怒,“每日半夜,剧疼来袭,如同万蚁钻心。”

  她幽眸冷光遽闪,“三师父用什么方子救了你?”

  “毒发时,我昏昏噩噩,只知三娘用针为我行走全身,而后便记不得了。姐姐问这些……”他胸臆抽紧,面目染狠。“难道南宫玖投在姐姐身上的,也是同一味毒?”

  她不摇头,不点头,垂睫挡住两汪幽沉,道:“你好自为之罢,希望下次见面,是你成为一国之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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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日为何又没有上药?你只须坚持上一年,有个的疤痕就能淡到几乎不见,你为什么不用?”

  清幽山谷内,与太阳一并升起的,又是一道尖锐高声。回这道高声的,依旧是那个不紧不慢的悠嗓。

  “再如何不见,哪如不曾有过?我既然割得出这道疤痕,又何必热衷除它?”

  “……你以为你毁了你这张脸本公主就能放你走么?本公主依然可灌你春  药,大不了本公主享乐之际,用布遮了你的脸!”

  “那么,下一次毁的,便不会是这张脸了。”

  “你……什么意思?”珂莲顺着他的目光,移到了他所指之处。“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有哪一个男人会不惜自褫男人最重视的尊严去拒绝一个女人的求欢?有哪一个女人会让男人不惜以这等方式为她保持忠诚?

  她不信。她用尽心机,甚至拿自己的家国天下为赌资来进行这场豪赌,她不信自己蚀本无归!不信自己颗粒无收!不信自己生平最深重的爱意换不来这个男人的一次心动!

  “关峙,本公主有得是时间,本公主会和你慢慢耗下去。也许就此耗到老也不错,白头到老呢,与你白头到老的人,只有本公主。”

  白头到老,需要长长的岁月方能累积成那等福分。显然,这个男人与女人之间,并没有。

  这一天夜里,山谷内降下初雪,雪深半尺。翌晨晨起,雪上处处可见梅花状的印痕,想来是林中的鹿儿出来觅食,将足间的风光留了下来。

  “还没有醒么?早膳好了,起床用膳了。”珂莲以老夫老妻般的熟稔口吻,去敲男人的房门。连唤几回,不闻房内反应,她心头一恼,一脚踢出。“你一日不惹本公主生气,便不能安宁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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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百里之外,三个人,六只足,奔走雪上,了无痕迹,不得不提其中一人身上尚且背负一个男人颀长身躯。更让人叹为观止的,几个人在这般的奔走中,尚能随口漫谈。

  “几时发现了飞鸟上的字?”

  “两个月前。”

  “为何现在才到?”

  “亲王大老爷,您仅仅就写了‘珂莲公主’,咱们循着这条线找人,有多不易?”

  “我并不知那山谷名称。”

  “是是,还是亲王英明,您写了珂莲公主,咱们就死命揪着这条线查下去,将她的七姑八姨都给问尽了,大庆宫里的老太后差点被咱们逼疯,终于问出了她的父汗临终前为她买下一处山谷。咱们这才找了来,不易啊不易。”

  “亲王更不易,竟然还记得咱们的密文,那些飞鸟落在别人手里,也就是一只飞鸟,咱们发现了看见了,便成了救命符。”

  “亲王当然英明,英明神武的亲王……”

  “去年飞鸟迁徙前,我便曾写过。”

  “……啊?”三张歌功颂德的嘴立时止住。

  “我为能在飞鸟将徙前将布条缠到飞鸟足上,平日与那些飞鸟走得极是亲近。你们应该晓得,我以前最不喜欢的便是飞禽罢?仅因你们第一回的疏失不察,我多陪了一年的飞鸟。”

  “……哈。”三张乖笑谄媚的脸当即僵住。

  “我的五脏六腑曾被击得挪位,以致内力耗失极大,修养了这一年有余也仅恢复了两成。你们如果来得再晚一些,我会以这两成的功力打出谷去,是死是伤无从确定。”“……嘿。”

  “你们三人各以一半功力助我修复内力。”

  “……是。”三个人俯首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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