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题

　　山高水小，猿啸鸟鸣，在昌国南端，被琉江隔开的对岸，透绿的河流切开高峰，形成了双峰遥望的景色。左侧山上怪石嶙峋，偶有翠色点缀其中，忽有腾蛇窜天而起，又有旋龟射水如虹，这侧山上无人居住，住有千百奇兽，唤为珍丰岭。

　　右岸山上云雾袅袅，林深草茂，若是凝神便可瞧见有一窄路，蜿蜒至峰顶下二三百米处。一汪清涧于山腰间奔涌而出，撞在下面一约莫能装两三百树大小的芋叶上，万千青鲤溯水而上，但不见一尾游上泉眼。

　　此泉名为跃龙涧，山名载物山，乃挽阳山人居所，林中藏有一千人门派，为挽阳山人所创，曰为叩土宗。挽阳山人于七十年前突破元婴，享寿五千，便废了七十年在门内巩固打磨境界，近日方才出关。

　　鉴清等三人候在红木门在，三人都是金丹修为，年纪也都百岁上下，是挽阳山人的得意门徒。报时的钟敲了三响，气质内敛的挽阳山人才开门走出。

　　虽说挽阳山人已有四百余岁，但头顶不见银丝，体格精壮，身长七尺过半，身着靛蓝长袍，头戴纯阳巾，腰间携着把三尺钢刀，面容端正，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鼻子大而向内缩看不见鼻孔，眉毛张扬的向后弯去显得不怒自威。鉴清三人见其出来便躬身行礼，他看后点了点头，便算是回礼了。

　　虽说挽阳山人面上一副老成稳重，但若是与其相处数日，便能发现他行事相当随心所欲。就好比现在，本来突破元婴这等大事是要宴请宾客的，可他却是闭关巩固了七十年，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领着三个弟子直奔昌国靠近琉江边上的枝江城，去品尝他那最爱的琉璃鱼。

　　琉璃鱼是琉江的特产之一，鱼身晶莹剔透，可以望见其体内的鱼食，成鱼能有三寸长短，可做鱼脍，亦可蒸煮。其肉生食软糯鲜香，熟吃绵香甘甜，味清而鲜，哪怕是吃惯了重油的人也无不称道。

　　琉璃鱼脍唯有琉江中下游江畔城市可尝，盖因此鱼极挑水域，离了这一段水，不出半个时辰便尽数死去，再过一个时辰便变味了，用冰冻上也无用。因而鱼脍大多是现捕现杀，临时要吃全凭运气。

　　挽阳山人今日运气不错，正巧碰上了有人要吃鱼，请人捞了一网捕到十多尾，厚着脸向人讨来些许，当场取出桌椅老抽醋碟砧板，用腰间钢刀去骨切片，就着江上波澜岸边翠柳品尝起来。

　　要吃鱼的那位公子一看，让身边侍女取来一壶酒，让挽阳山人帮忙切了，邀鉴清等人一同坐下，品鱼脍，饮美酒，好不惬意。

　　昌国都城距琉江有二三百里，要云松说啊，当皇帝最好的是什么？就是比较常人要随心所欲的多。他处吃不到琉璃鱼脍？找人借个金丹修士，不虚半刻钟，便能送来一箩筐的活鱼，只是这样太过麻烦，而且还得假借崔轻水之名才能哄的承法门那些修士出手，否则寻常金丹哪有空，也不愿意做这种杂事。

　　“你这次使唤谁了？”崔轻水夹起一片鱼脍放入口中，又喝了口酒，脸色变了变，砸吧两下嘴问：“怎么这么辣？”

　　云松又倒满了崔轻水的酒杯，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与你大弟子说了一声，他便安排好了。”

　　“你这家伙……坏我名声。”崔轻水举杯欲饮，又瞟了云松手中的酒壶一眼，又放下杯子，笑骂到。

　　“又来了。”云松白了他一眼道，“傲娇。”

　　琉璃鱼脍名声远扬，云松早就想品尝品尝，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所以就想了个借崔轻水之名骗他弟子去抓鱼的歪招。然后崔乾就说了句：“家师素来不爱河鲜，怎么有此要求？”云松傻眼了，崔轻水在他宫里吃鱼可是吃的可欢了，好在虽然这么问着，崔乾还是安排了佘见空去抓了鱼。

　　鱼到手了，云松就用探天镜邀请了一下崔轻水，没想到这家伙兴冲冲的就来了，云松便问他不爱吃河鲜之事。崔轻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知道这家伙刚入道途时囊中羞涩，某次有人请他吃饭，有道蒸蟹价格不低，他不好意思夹，便借口说自己不爱吃河鲜，后来不仅不吃蟹，连鱼虾鳖蟾等水产也不吃了，一装就是一百多年。云松知道了以后哈哈大笑，说他是死傲娇。

　　从那以后，每次崔轻水口头拒绝的时候，云松都会拿这件事来打趣他。就如同现在，明明不喜欢喝太烈的酒，但只要你把他杯子倒满了，崔轻水多半是会喝掉的。虽然与熟悉的人不会那么拘谨，但可能是装的久了，崔轻水还是会下意识的那样做。



　　“不过说实话，百十来年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不可思议呢。”崔轻水用小锤敲开蟹钳，感叹到。

　　“转移话题吗？不过，我来到这里时，比你晚了百多年，那时候啊，虽然可能略有出入，但确实做到了……天下大同！”云松左手撑着脸，右手的食指敲着酒杯，品味着记忆中那再难暗淡半分的艳红。

　　崔轻水举起杯子一口饮尽，喃喃道：“将军看到的话，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你怎么开始用这么精巧的东西了？”女孩轻锤熊蒲扶的肩头，看着他笨拙的拿着钎子挑出蟹肉，不由问到。

　　“他们老笑我是个粗人。”虽然同样有在修行，但熊蒲扶在这方面上的天赋好像差了许多，黑发中夹有不少的白点。

　　女孩有些不满的道：“笑你便笑你，不过是打不过我大熊精兵，故意寒碜你罢了。”

　　“不一样的。”熊蒲扶端起好半天才剔出来的一小碗蟹肉，用勺子挖着喂给女孩，“人家笑归笑，但我确实是个粗人，偶尔也想学得文雅些。”

　　女孩享受的一口吃掉蟹肉，坐在熊蒲扶对面熟练的用着小锤小斧拆开蟹壳，边用勺子挖着边道：“正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你虽然长得武勇了些，可也算饱读诗书，为人知书达礼，只是外人不愿承认罢了，你又何必去刻意讨好他们？”

　　“我怎么这般好命，能碰见青儿，她临走了，还留个你陪着我。”熊蒲扶拍了拍女孩头顶，嘿嘿一笑，又问：“我有没有和你讲过，在你母亲的故乡，有一个将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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