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鱼汤之争
此全鱼宴非彼全鱼宴。
并非有多么豪华奢侈的菜品，只不过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烹饪一桌鱼肉，甚至可能连放几滴酱油都是极奢侈的。
然而对于长年食不果腹的饥荒地区村民来说，这已是想都不敢想的。
虽说村子里会下厨的妇女占了总人数的不到三成，不过若要做一顿全村人能管饱的“全鱼宴”，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雪柒对于厨艺并非十分在行，不过由于之前在农村生活的经历，她也多少能在厨房打打下手。
她知道处理活鱼虽然繁琐，但也不能图省事而省略了步骤。
首先是将鱼洗净，然后将鱼肉平铺在案板上，一手按住鱼肉另只手用菜刀由鱼尾至鱼头方向轻刮。
将鱼鳞刮干净后，她用刀子延鱼肚子划开，将里面的肠子肚子乱七八糟的内脏都掏了出来，按照现代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要扔掉不能吃的。
可是还未等她做出要扔掉的动作便被一旁几个年龄大的妇女连忙拦下，“雪大人，这鱼杂碎也能做一锅美味呢！怎么能白白浪费呢！”
说着几人便找来个木桶，将大家处理好的鱼内脏都整理到一起放置一边。
雪柒耸了耸肩，心说这样也好，省得浪费，之后便继续处理手中的鱼肉。
她见其他妇女将鱼鳃扣出又扔进另一个木桶里，便也跟着照做。这肯定不是给人吃的，应当是另有用途，雪柒猜想有可能是用来做肥料的。
另外还有鱼的苦胆也一并处理干净，顺便抽掉鱼筋、刮干净鱼肚内的黑色筋膜，处理好内脏的鱼肉再次清洗干净后放到一边。
不一会功夫，妇女们人手一条的鱼都已是处理完毕。
算来全村有一百来号人，而处理好的总共是三十条鱼，平均三人分一条鱼吃，已经是相当富裕了！
接下来到了烹煮的时刻，雪柒帮不上忙，只好躲远些旁观。
对于烹饪方式起初雪柒曾有过许多猜想，红烧、油炸、清蒸、酱炖哪种不是令人吮指回味无穷，让人光是想想便口水直流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大伙的想法竟是炖锅鱼汤，连鱼带肉都烩在锅里，这样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一滴精华都不会浪费。
雪柒只是稍微想象一下，便忍不住皱眉抿了抿嘴。
这鱼肉本就多少带些腥气，若是一点佐料都没有，她还真想象不出这味道究竟如何。
不过转念一想却惊觉，村子之前本就闹了严重饥荒，村民们都是成天饥一顿饱一度，挖到野菜就是一顿大餐。
这种情况下，连口像样的食物都很难供应，更别提是各式各样的调味料了，恐怕顶多也就能找些盐来。
正当发愁只听屋外一阵哄乱，回身一看，原来是早起去地里浇田的村民们回来了。
小伙们浑身都淋得湿哒哒的，却个个脸上都是咧嘴的笑，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奔去寻自家媳妇，一时间这几平米大的土屋内挤满了人。
“媳妇儿，看我们带回来什么了？！”
“呀！这竟是……”妇女们查看了一番男人们带回来的东西，顿时眸子一亮欣喜到：“是干粮和调味料！”
雪柒闻言一怔，仔细瞅瞅，酱油、醋、盐、糖、葱姜蒜桂皮八角样样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干馍馍，量还不小！
惊喜之余有妇女问道：“这些都是从哪来的？”
“我们拿鱼换的！”
“拿鱼换的？”
“是啊，我们回来路上捡了不少鱼，有一部分拿不回来便都顺路去国道上换了些干粮和调料。”
“对对，这还多亏了车大人提醒，国道那边过路的人见鱼新鲜都争先恐后的要呢！”
“这一趟我们换了不少吃的，够咱们吃上几天的了。”
雪柒听几个小伙兴致勃勃地讲述过程，无意间瞥向身后，才发觉车怜樰不知何时竟一直在门外静默的看着他，神情颇为复杂。
雪柒下意识躲了视线，下一秒却立马后悔了。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么心虚干什么？！
她正了正表情，刚想将目光投回去，却被眼前一道声音打断：“雪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啊，可叫我好找……”
抬眼，面前这个笑得发灿的大男孩竟是她刚刚拿“命”救活的小西！
短暂的惊讶过后，雪柒皱起眉头轻喝一声，“你？谁让你下床了？你阿婆呢？！”
“就是阿婆让我来找您的，雪大人！”小西顿时一副无辜软弱的神情偷瞄雪柒，对碰指尖，用略微发颤的嗓音道：“阿婆请您再帮我复诊一下，看看是否痊愈……”
雪柒闻言眉头一挑，还复诊什么，他这是凭白多了条性命，自然是不能再健康了。况且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人！
不过她还是冲小西翻了个白眼，“大病初愈，还是要多卧床休息，快回去躺着吧！”
“哎哎哎别了吧大人，我这两天在床上都快生蘑菇了，还是让我下来活动活动，身体才恢复的更快！你说是吧，雪大人~”
小西说着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笑，惹得雪柒头皮一阵发麻。
这小屁孩是在对她撒娇？！
“那也不行！”
就算没事雪柒也不能允许他四处乱跑，万一磕着碰着意外摔死了，她可是会心疼死（那张卡）的！
说话间雪柒已经拎起小西衣领欲要将他拽走，不承想小西竟一把抱住她的手臂，“雪大人，我饿了，我在这闻会儿香味总行了吧！”
好吧，雪柒不得不承认这味道的确诱人。
“那好，你就待在我视线范围内，不许乱窜！”雪柒犹豫片刻，正色道。
小西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雪大人，今后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话音落下，雪柒忽然察觉后背一阵阴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她并未当回事，很快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殊不知屋外的车怜樰早已攥紧拳头，紧凝许久。
有了各种调味料的加持，鱼肉的烹饪也变得活氛起来，不过毕竟三十条鱼数量较多，于是大伙最终挑选了十位最有经验的妇女来掌勺。
十位厨师自然是十种不同的味道，所幸雪柒只看到了红烧鲫鱼的烹饪过程，不然恐怕还未开餐她便会忍不住馋晕过去！
做红烧鲫鱼的是上次车怜樰借被子的王大妈，她虽年逾五十，早已多年未做过鱼，可当她再拿起锅铲时却仍是手法熟练动作精炼。
她先是利索地在鱼背上斜片几刀，然后将鱼肉均匀抹上盐粒，鱼肚内也都捎带一些，好让鱼肉先入入味。
腌好的鱼放置一边，切点姜丝、拍几瓣蒜，再搁上一些大葱。起大火烧油，下入以上配料煸香，香味瞬间迸发，即使还未放鱼雪柒已经口水直流。
等葱姜蒜微微发黄时王大妈就开始将配料捞出放置一旁，然后用剩下的油中小火煎鱼，待两面微黄时便轻轻翻动鱼肉，随后加水烹煮，再加上一些酱油和黄酒去腥染色。
鱼的香味很快飘散的满屋都是，不仅是雪柒和小西馋得两眼发直，就连屋外的其余村民也都围在四周心急的观望着。
王大妈接着将先前的配料放入锅中一同烧制，加入盐和少许糖，随后用汤汁不停浇在鱼肉上以保证受热均匀。
出锅时点一点醋，犹如画龙点睛一般，让鱼肉更加鲜嫩美味。
这时天色渐晚，雨也很合时宜的停了下来，于是大伙将桌子就直接摆在外面，借此活跃气氛。
整个村子分成十桌刚刚合适，村民们迫不及待入座，雪柒也在村民的簇拥下坐在了主位上。小西和王阿婆积极地守在左侧，李老头、小翠和青青则在右手边，唯独车怜樰被挤到了较远的斜对面。
可雪柒哪里注意的到车怜樰忧郁阴冷的眼神，眼睛光顾着瞅这满桌子的美食了！
“大伙愣着干嘛！快吃啊！”
见自己不动筷子大伙谁都不敢率先下嘴，雪柒无奈摇摇头，厚着脸皮先夹了一口红烧鲫鱼。她已经忍了一整天，可实在是忍不了了！
入口，外焦里嫩的鱼肉裹着鲜香的红烧汁，犹如鱼雷一般在舌尖爆炸，疯狂刺激着每一处味蕾，让涎水肆无忌惮地决堤。
“香！太香了！”她忍不住嚎一嗓子，众人见状也忍不住下了筷子！
雪柒没管旁的，又急忙尝了一口酸菜鱼，滑嫩的鱼肉加上酸溜溜的味道，若是用它泡米饭一定十分下饭！
可惜这里没有米饭，只有干馍馍，不过也足够了。她撕了半张馍馍沾了酸汤塞进嘴里，忍不住点头称赞：嗯！绝了！
这口还没咽下肚，她目光又瞬间被不远处的糖醋鱼拽了过去。夹一筷子，酥脆的鱼肉蘸着酸甜可口的酱汁，瞬间勾得她口水迸发，连连爽吟！
吃得正香之时，小西还不忘献殷勤似的为她加了几块鱼肉放在碗中，雪柒嘴巴鼓鼓地点了点头，几口下去却忽然感觉喉咙一紧，似乎是吃得太急，有些噎住了。
抬眼，偏偏那碗鲫鱼豆腐汤却离她最远。
尴尬之时，没想到对面的车怜樰忽然起身，端了碗鱼汤朝她走来。
待到跟前之时，他抵上鱼汤道：“雪兄若是够不到就吱一声，贤弟给你端来便是。”
雪柒一怔，刚想伸手接碗不承想却被一旁小西先截了胡，“哎哎，这点事怎么能劳烦车大人亲自跑一趟，交给小的来就行了~！”
说着小西已经伸手去接碗。
不承想另一边的车怜樰竟仍是紧紧攥着不肯撒手，“雪兄的事怎会是小事，还是我亲自来合适。”
“哎呀，车大人这么久还没动筷子，还是快回去尝尝这桌美味才是，不然再过会可就不一定能尝到了呀……”
“我来都来了，还是我亲手递给她为好。”
“我来吧！”
“我来。”
“我来！”
雪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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