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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天启


自那日后,云汐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凤阳宫内,不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她下令驱逐了宫殿中的所有宫女和侍从,甚至连即墨怀和即墨念也不例外,让奶娘将他们带离了凤阳宫。
  这座曾经热闹非凡的宫殿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秋迟和戚画陪着她。
  即墨琉璃多次前来探望,但都被无情地挡在门外,无论他如何敲门请求,里面始终没有丝毫回应,只能默默离去。
  即墨琉璃登基之期定于数月之后,大典前夕,一件白色华服被送至凤阳宫。
  此服形如婚服,工似凤袍,制作奢华,华美非凡,云汐却仅是粗略一览。
  送衣而来的祁愿说道:“娘娘,明日便是陛下的登基大典,您身为皇后,务必出席,陛下知您不喜大红色,特意命人精心制作此白色嫁衣,为制此衣,登基之日数度拖延,颇费功夫,明日会有轿辇来凤阳宫接您,陛下对娘娘用心至极,这是要为您补办一场大婚啊”
  云汐坐在椅上,面无波澜,沉默不语。
  戚画见此,将祁愿引至一旁小声说:“还未恭贺祁统领升迁,你放心,我会劝解娘娘的”
  祁愿挠挠头笑道:“不过是统领皇城禁卫军而已,我还是觉得做陛下的侍卫更为称心,那就有劳戚画姑娘劝解娘娘了,陛下此番是有意修好,我追随陛下多年,除了娘娘,从未见他对谁如此讨好,过往之事已然过去,娘娘万不可辜负陛下的这番心意”
  “好”戚画叹了口气,送走祁愿后,思考着该如何规劝云汐。
  凤印置于桌上,华服高挂屋内。
  这无疑是一个女人一生的荣耀巅峰,可在云汐心中,这些从未被她看在眼里。
  未央宫正殿之上,庄严肃穆,气氛凝重,即墨琉璃身着一袭华丽的龙袍,头戴璀璨的王冠,端坐在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
  为了与云汐所穿的白色凤袍相得益彰,即墨琉璃竟穿了一件特制的白色龙袍,这通体洁白的颜色,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层冰冷的光辉之中,使得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显威严。
  朝臣们看着这一幕,暗自神伤,白色通常被视为丧葬之事所用的颜色,极不吉利,可面对眼前这位独断专行、杀伐果断的帝王,他们又谁敢轻易开口呢?
  自从即墨琉璃执掌大权以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满威慑力,令众人胆寒不已,自然也就无人敢于轻易挑战他的权威。
  "一叩首!"礼官高声喊道,声音洪亮庄重,回荡在整个朝堂之上。
  身着整齐华丽朝服的文武百官们纷纷躬身跪地叩头。
  行完大礼,即墨琉璃开口,声若洪钟,不怒自威:“朕今日登基,定国号为‘天启’,追封长女晟臻郡主为晟臻长公主,与先帝先后一同入新皇陵,入宗祠,华城的其他皇室灵位仍留存于华城”
  即墨琉璃在闻都修建了新皇陵,于宫内新设宗祠。
  即墨皇室的列祖列宗,他一概不会放入其中,自他皇兄这一代起,方为即墨皇室的先祖。
  “陛下,此举恐有不妥……”楚相进言,他深知即墨琉璃对老皇帝心怀怨恨,可这不供奉先祖之事,有违天理伦常,天下众人之口,还有新帝之威望,身为丞相,皆须考虑。
  即墨琉璃未作应答,楚相年事已高,又是皇嫂之父,他自会宽容敬重,但他的决定无人能够左右,他继续颁下旨意:“封发妻云汐为皇后,长子即墨怀为太子,次子即墨念为宣王,军师林禄为太子太傅,赐明落调动三军兵权虎符,此外,传朕旨意予三十五藩国,命尔等去掉王称、皇称,改为地方官吏,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有违者,虽远必诛!”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
  楚相进言,即墨琉璃尚且不睬,其余人纵然对即墨琉璃的铁血手腕心存愤懑,亦无人敢再妄言。
  祁愿附耳至即墨琉璃,沉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不肯前来,还命戚画退回凤印与朝服”
  即墨琉璃目光扫过下方宫女手中凤印,拳头紧握,发出嘎吱声响,眼神愈加阴冷,只因云汐不但退回凤印,其旁还有当年楚黛滢赠给她的祖传玉镯。
  即墨琉璃未言平身,朝臣皆不敢起,祁愿轻声提醒,他才回过神,道:“平身”
  紧接着又下旨:“册封皇后之妹,明将军之妻,云朵为一品诰命夫人,皇后抱恙,命其进宫,执凤印,掌六宫事”
  下朝后,即墨琉璃面色阴沉,步履匆匆地赶往凤阳宫。
  途中,他偶遇一行西域人抬着箱子走在前方不远处。
  即墨琉璃眉头紧蹙,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祁愿答道:“陛下,此乃西域王得知今日封后,来献给皇后娘娘的贺礼”
  “箱中是何物?”即墨琉璃继续追问。
  “尽是些西域特有的物品,其中似有一件尤为特别的冰蚕衣,极为珍贵稀有,百年方得织成一件,历来皆为西域王后所专有,今次所得西域王却将其赠予了我们娘娘……”祁愿话未言毕,便已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即墨琉璃与云汐的关系颇为紧张,任何细微之事都可能成为激怒即墨琉璃的导火索。
  即墨琉璃面沉似水,他牙关紧咬,问道:“李盛现在何处?”
  祁愿赶忙回话:“娘娘先前给他升了职,如今他已是军中一副将,表现甚好……”
  “将他关押起来”即墨琉璃沉声道。
  “啊?”祁愿惊愕地抬头。
  “朕说”即墨琉璃怒声呵斥:“把他关起来,按以下犯上之罪论处,听候发落”
  “属下领旨!”祁愿不敢多言。
  即墨琉璃行至凤阳宫前,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此门今日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
  他沉声道:“破门!”
  身后侍卫闻令,齐上前撞门。
  门里侧,戚画和秋迟心急如焚。
  戚画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娘娘执意不肯见,陛下要破门而入”
  秋迟叹息:“今日恐怕拦不住了”
  话未落,门已被撞开,侍卫一拥而入。
  即墨琉璃身着白色龙袍,神色冷峻,在众人簇拥下迈入殿内。
  西域使者方去不久,箱盖大开,云汐立于那件冰蚕衣前,为其五彩斑斓所吸引,手刚轻抚上去,便被夺走。
  即墨琉璃把冰蚕衣丢至地上,踩住,面色阴沉,怒声质问云汐:“朕使人制作数月的嫁衣,你不看、不穿,却对这件破衣如此稀罕?你口口声声说封闭于凤阳宫不进不出,为何西域使者、下人、柳千凝、云朵皆可随意出入,独朕不得入内看你?”
  即墨琉璃气得双目赤红,吼声愈大。
  云汐面色沉静,视线落于即墨琉璃脚下的那件冰蚕衣上,她纵然不会穿,却也深感惋惜,毕竟是义兄千里迢迢送来的。
  “你为何不说话?”即墨琉璃厉声质问。
  云汐抬头,冷眼凝视即墨琉璃,沉声道:“陛下所言甚是,我的确不想见你,若陛下发完了脾气,便请回宫吧”
  云汐话毕,转身之际,即墨琉璃猛然扯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按压在身后的墙上,双唇狠狠堵住她的唇,带着怒气强行亲吻云汐。
  云汐奋力挣脱开来,几乎是本能地打了即墨琉璃一巴掌。
  身后的下人们,皆惊恐得魂魄尽失。
  这一巴掌让即墨琉璃稍稍冷静了些,他冷笑一声道:“云汐,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是朕的皇后”
  云汐下巴微扬,神色坚定:“凤印已退回,这个皇后我不当,若陛下应允,放我出宫,若陛下不肯,就将这凤阳宫划为冷宫,幽禁我于此,不要再来见我”
  即墨琉璃摇头,满脸不可置信:“云汐,你疯了,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不顾孩子,不见朕,你究竟怎么了?那些仇人的命,至于让你如此?离宫,呵……这辈子都不可能,朕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朕半步”
  云汐眼神冷厉地看着即墨琉璃说道:“他们并非仇人,白旭母子对我更是有恩,呵……与陛下说这些,又有何用?陛下为登高位,为达目的,何物不可弃?当年汝州一城百姓,不也险些被陛下舍弃”
  即墨琉璃知晓她对这些往事难以释怀,他低头压抑情绪,隐忍道:“好,往昔之事,是朕之过,朕向你道歉”
  “那以后呢?”云汐发问。
  即墨琉璃反问:“什么以后?”
  云汐深知,即墨琉璃从未认为自己的决定有误,在他眼中,人命微不足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云汐虽有耳闻,却始终难以理解。
  她直视即墨琉璃,说道:“我得知陛下欲令藩国归顺,否则便将其诛灭,即墨琉璃,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之间的承诺?我做你臂膀,你答应我当一个明君,如今因一时的野心而再度引发战火,难道这就是明君所为?”
  即墨琉璃紧咬牙关,回应道:“谁敢质疑朕不是明君?今日的少量战火,是为了来日的天下太平,云汐,朕贵为天子,高于万物,却愿屈尊于你,你还有何不满?莫非你所说过的承诺就都作数了?”
  云汐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且争吵亦无济于事,遂不再言语。
  即墨琉璃却不肯善罢甘休,继而说道:“你以为朕不知你卧房尚挂着南宫寒的画像,穆恒予你的簪子你至今未弃,庚桑霁月赠你的衣裳你视若珍宝,你这心中究竟能容下几人?”
  云汐苦笑摇头,未作任何解释。
  挂南宫寒画像,乃因敬他为师,故而时常祭奠,穆恒的簪子她悉心存放,只因那是母亲所赐陪嫁,庚桑霁月千里赠衣,她仅轻抚一下,即墨琉璃便雷霆大怒,云汐坦坦荡荡,只觉即墨琉璃可笑至极。
  看到云汐毫无反应,即墨琉璃威胁道:“云汐,难道你就不怕李盛会遭遇不测吗?他以下犯上,已经被朕关进大牢了!”
  云汐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她深知李盛为人正直守规,绝不会犯下此等错误。
  于是,她淡淡地回应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墨琉璃,你若是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定死在你的面前!”
  云汐的语气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即墨琉璃,这种无畏无惧的态度反而让即墨琉璃感到一阵心虚和不安。
  他满脸失望痛苦地望着云汐,颤抖的声音问道:“云汐,你当真以为朕非你不可吗?”
  云汐的声音平静而又决绝回答道:“既然如此,那便祝愿陛下早日觅得佳人!不要再来打扰我”
  即墨琉璃猛地一甩袖子,转身愤然离去。
  待到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云汐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部,让泪水尽情流淌,这一刻,所有的坚硬和伪装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伤痛,哭声回荡在空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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