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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啊!年级第一!”这话一出,杨书润的头低得更下低,就快要磕到饭桌了。

        “你、你认错人了。”杨书润继续死鸭子嘴硬,头偏向一旁不去看程明物。小幅度挥舞着手中的白色湿巾,暗示着她举白旗投降,让程明物赶紧走,别让她再丢人。

        “物理最后20分的大题,你的受力分析多画一条摩擦力,真正的受力点应该是三线共点的p点,第一小题所让我们求的pb拉力的大小。因为你错将f写成g,所以才导致你一开始便是错的……”程明物的受力分析还没说完,就被杨书润用一个馒头给堵住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期中考试结束后,她也是认真听老师讲解的,并且也改正回来,同样也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只是这事让眼前这家伙说出来,多少在杨书润听来有点嘲讽的意味。更何况他这个真正的年级第一叫自己年级第一,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要是他能像王在野那样抱着戏耍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的,多少她都能将他的话当成废话。可偏偏这人天生带着木头人一样的楞性子,让人怎么听都觉得他在说实话。

        “我知道那题怎么做,我也明白那题受力分析画的天花乱坠的,一点都没用。”杨书润堂堂正正地说道,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些傻事,与其从别人口中听来,还不如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她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给她的意见,她不能接受的是别人对她努力的否定。

        明明她也在努力着,正笨鸟先飞着,相信天道酬勤。可没人会欣赏自己挥洒汗水的丑样,急躁的他们,如果看到的是自己尚未创造出来的成功,从而否定自己的所有。

        她的父亲便是这种急躁的人,一味催促着自己前进,从来没有过问她的意愿。或许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女儿一无是处吧!

        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拔苗助长的感觉。

        程明物看着女孩倔强的模样,思考了片刻,拿下塞嘴的馒头,在寒冷的天气吐出一口温热的白气,缓缓说道,“我话还没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杨书润也不再压抑自己,“说我傻,还是说我笨!”

        “你的答案虽然是错的,但你的受力分析比我想的详细。如果不是被题目框架所限制,光凭受力分析,你才是全校唯一一个最后一道大题得满分的人。”

        “所以,从某方面来讲你是年级第一。”程明物诚恳的说完,就抱着手上的习题集转身离开。

        杨书润听不懂少年的话,相反她还觉得少年的这番理论有些可笑。如果照着他的思路这么说的话,那么全年级每一个都可以是年级第一了。

        杨书润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手渐渐摸向胸口,痒痒的。

        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得让杨书润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人。

        因为母亲的事,杨书润默默地在心中,将身边的异性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人满为患的陌生人,另一边熟悉的就剩下王在野这个孤魂野鬼地蹦跶着。

        而杨书润之所以没把两边人给混淆了,只因为她在中间建立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用于分割。

        凭着自己的倔性子,她坚信那块地方只有王在野愿意呆在那儿。

        只是在那个无风无雪的冬日,那个不高不矮的身影拖着了光,影子掠过路边的草坪,一切都是冬日应有的安然无恙。除了杨书润不知不觉地,在熟悉的区域里给王在野找了一个伴。

        十年了,终于有人跨过那座大山。

        “程明物。”杨书润终于顺口地说出那个名字,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喂自己吃话梅糖的那一刻。

        只是下一秒,轰隆隆地一声巨响,犹如暴风雨前的雷鸣电闪,在杨书润的身后炸开。

        当她忐忑回过身,看着那团熊熊烈火,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得情急地喊出那个名字,“程明物!不要!”

        “程明物!”杨书润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空气不断扑向她,掠夺她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眼泪从眼角滑落,似乎打开了她情感洪流的阀门。

        “阿润!”听到声音立马赶过来的于惠,一进房门,看到的是哭得不能自已的杨书润。

        她双手捂脸放声大哭,像是个受伤的小孩,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她的悲痛。

        此时于惠还在庆幸着,紧绷着的她,终于卸下了她所有的倔强。

        “阿润,没事了,没事了。”于惠抱着急需安慰的杨书润,像是母亲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后背,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醒了就没事了。”

        “惠惠,我梦见程明物,我梦见程明物死在我的面前,我梦见他了。他、他死了。”杨书润后怕地抱着于惠不敢松手,爆炸、火光、人们的哭喊声,太真实了,太真实了。

        她的程明物,她的丈夫死在了那场爆炸中,死在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于惠静静地听着杨书润说着,说着她的那场噩梦,等待着杨书润情绪平静下来的那一刻。

        “不哭了,不哭了!”于惠安慰着,看着窗外连续几日灰蒙蒙的多云,终于迎来了一丝阳光,即便叶子还在凋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为什么还舍不得程明物。”杨书润止不住抽泣着,痛恨自己这么没出息,可她对此无可奈何。“那个都离开我了,我还……还舍不得。”

        杨书润压低声音咬着牙蹦出最后几个字,她不愿承认,但这就是现实。

        看着杨书润倔强的样,想起某人说过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俩啊!”

        “是一个不肯说,一个又惦记。”于惠拿出那张被杨书润藏起来的离婚协议书,程明物三个字白纸黑字地在纸上写的清清楚楚。

        于惠在接到老程去世消息的那一刻,已经是老程离开的第二天早晨,她是担心阿润性子太轴,是要做出什么。

        为了不刺激到人,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可是对方反应却比自己想的还要平淡。

        一开始于惠还以为是自家姐妹在硬撑着,后来听到她说那句,“程明物出轨了。”

        自己大概就能猜出来,这两人怕是误会了。

        作为最熟悉这对夫妻的当事人,于惠算是弄明白这夫妻俩了,明明能把事情说开了,偏偏一个都没说话。

        “老程离开后,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我以为是因为老程。”于惠拿出那张离婚协议书,“却没想到是因为这张离婚协议书。”

        “你发现了?”杨书润看于惠拿出那张藏起来的离婚协议书,苦笑着。

        “不是我,是给你拎包的野……王在野。”于惠想起昨天王在野那家伙看到这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不□□得跺脚,甚至还想帮杨书润签字。

        “王在野,也知道了!”听到王在野也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杨书润心想完了,不知道王在野要怎么取笑自己呢。

        “是啊,跟个老太太似的,从你说到程明物。说早知如此,当年他自己就委屈一点,收了你得了。”于惠复述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俩是青梅竹马了。

        “咦!”杨书润鄙夷说上一句,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他是怎么把这话说出来的,要是他在这儿,我铁定挠他。”

        “你还真对自己很了解啊,他刚说完这句话,你就挠上了。”于惠永远记得,昨夜王在野叫的有多凄惨,她就有多没脸看。

        “所以他没敢来见我?”杨书润没看到王在野就感到奇怪,原来是怕了自个儿。

        “准确来说他是没脸见人了。”在杨书润困惑的眼神中,于惠指了指自己的脸添了一句,“物理上的。”

        听了这话,杨书润才明白,原来是他那张自以为是的帅脸,被自己挠花了,所以不敢出来见人。

        “虽然这么说,但我估计他还在哪里猫着,去调查你和老程的事。”一提到程明物,杨书润刚有点笑脸又没了。

        “他干嘛调查。”杨书润揪紧被单,她害怕调查之后,她所认为的事真的发生。

        “也许他跟我、还有你一样,相信着程明物,他爱你。”于惠握住杨书润揪紧被单的手,“阿润,你要知道老程这人,闷得很。要么开口就是实话,要么闭口不谈。”

        杨书润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俩,一个倔得说不明白,一个闷得不说一句。就像刚刚我跟你说的王在野的话,如果没人跟你解释,是不是你就会认为王在野因为你伤害了他而不见你了。”于惠继续说道。

        杨书润继续点了点头。

        “让我们是不是应该给程明物一个机会?”于惠说道。

        “机会?”杨书润困惑着。

        “一个解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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