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至于那天过后,她注意到钟酉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疤,班内也没向谁抖落,反而关键时刻处处维护,给足了她面子。她最害怕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虽偶有不快,但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对钟酉的感觉,又爱又恨。
这天,赵一诺正在为这次的月考成绩烦闷不已,四处比赛,几个月的功课都落下了。以前她是年级中的中上游,而现在呢,中下游都快保不住了。
赵一诺盯着桌前的小测,上课刚讲解完的习题,她现在仍是一道都不会做。她一开始是打了保送的主意,可气的是,偏偏不顺人意地拿了个三等奖。
保送的学校只能一般般。
她想要最好的,什么都要最好。因为,从小至大,她就没输过。
突然,一名同学叫她去班主任办公室一趟。
心烦,并不想去。
成绩刚出来,她已经被许多老师找过了。她发现,多位老师的眼神里没有以往对她的那种光彩了,而是对她表示出了怀疑,甚至还有的,暗地里说了一些令人泄气的话。
她何时受过这种不公正的对待!
赵一诺学过表情管理,懂得演讲时要如何调用合适的表情来感染观众。她爸妈,自月考成绩一出,就开始对她冷漠。但是,这些人的表情,是真实挂在她们脸上的。
没有一分一毫的虚假,赵一诺有些崩溃,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一次没考好罢了。
为什么所有人对她的目光都变了。
“赵一诺,省里有一个文艺汇演,要你去主持。”班主任冷冰冰地说,像是在交代一个任务。
“就我一人吗?”
“你,还有钟酉。”
“为什么会是他?”
“上面定的,具体地别多问。”
赵一诺僵了僵身子,再次感到班主任对她的失望。她想起那天钟酉话里带话地贬损,顿时不想去了,她怎能与这种人同台。
钟酉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等生,能与她搭台的,怎么说也要是高鹏飞这种。
她决不能答应,答应了就代表自己的身价掉了。
赵一诺谎称那天临时有事,市电视台邀请有一个采访。
赵一诺推辞,班主任更不悦了,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紧要关头一定得完成好,正想不到合适的人。突然钟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老师,我向您推荐一个人,绝没有人比她再合适了。”钟酉听到同学说学校安排他与赵一诺一起主持节目,顿时手中的球撂挑子不打了,百米冲刺似的往教学楼冲。刚到办公室门外,就听到了赵一诺有事来不了,真是天助我也,钟酉心中窃爽。
“谁?”
“归途途,不信您可以向语文老师问下情况。”
班主任迟疑地点了点头,没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容我落实一下。”
钟酉正要走,忽然被叫住了,“回来。”
“这是什么活动?”班主任要了解了解情况,因为今年要评选特级教师职称了,去年和前年都落选,她资历够了,论文花钱找人也发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决不能这时候马虎出错。
“就是一个慰问西部工程技术人员的文艺晚会,我爸是工作人员之一。挑中我大概是因为长得好!”钟酉嬉皮笑脸地说。
看来不是多么重要,班主任心里打转考量。再说她看过班内每名同学的详细资料,包括父母工作单位、职别,家庭小区住址等一系列可以推断出家境状况的重要信息,赵一诺父母就是普通事业单位的公职人员,为培养赵一诺下了不少心血,而钟酉他爸不过是大学里的一个助理研究员,一开始不懂行以为很厉害,后来一打听,无非是个一把年纪还在大学混饭吃的“科学家”,连讲师职称都没有。
就这样,赵一诺不接的差事落到了归途途头上。
当归途途得到这个被指派的任务,一脸惊喜,即便搭档是钟酉。因为她渴望舞台,却从来没成功登上过,她一直是在台下机械般鼓掌的人。
她不敢。
归父出差回来了,听得这个消息,立即把那天所有的应酬都推掉了,这次一定要亲自陪闺女去。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无助。
时间紧迫,校方也不是很重视。她与钟酉,事先仅仅排练过一次,钟酉还总是捣蛋。
登台主持的那天,归途途首次换上了白色礼裙,是那种长到拖地,胸前缀满了亮闪闪的小光片,聚光灯打下来,犹如无数颗钻石在闪耀,出着银灿灿的光。后台化妆时,造型师看到了她的疤,想办法用曲型发片固定遮住了,又用种一网状的帽子发卡别在她的头上。
“试试看,会不会掉。”造型师小姐姐说。
归途途慢吞吞起身,居然在后台蹦了起来。
没有掉。
她高兴地表达了谢意,造型师姐姐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主持非常成功,台上的钟酉就跟换了一个人,一开口热情明快,吐字浑厚有力,朗朗的声音中携有几分砂砾般的粗糙感。
在他说完第一次停顿的时候,归途途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便如云一般游走了。事先,她还怕钟酉砸场子,因为钟酉这个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全凭一时的心潮。
现在,此时此刻归途途完全放松,沉浸在灯光中,配合着他,说完应讲的台词。
归途途开心得体地笑着,很灿烂,很美。全身每个毛孔散发着不一样的感觉,一丝一缕都在尽兴摇摆、呼吸。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真正自信”的感觉,脑子如同注射了多巴胺。十六岁这年,在一个名唤“钟酉”的人陪同下,她尝到了。
“自信”这个词汇,都被说烂了。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幸运,能够在人生的早些阶段便有些体会,而有那么一小部分存在,都是处在阴暗包笼之下。
那天有多开心,归途途自己都形容不了。
活动结束,她和钟酉还被记者拉去采访。钟酉一身笔挺帅气的西装,衬得他双腿修长,俩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被摄影师连拍了多张。
突然,一群人出了大厅。大批记者连忙赶了过去,又是提问又是拍摄,工作人员在旁拦着,而中间接受采访的那位,像是某位重要领导。
采访散了。
只见那位领导朝这边走来,笑中带有一缕威严,并排来的还有一位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子,带一副圆框眼镜。
看身位,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归途途的心脏一跳一跳的,他们走得越近,她跳的越厉害。借口说要去一趟洗手间,灰溜溜地翘走了。
见到这种人物,她本能地紧张。
钟酉单个领留在原地,看到归途途的反应想笑。
见他爸与李书记来了,钟酉迎上去几步。
“钟教授,这位就是贵公子钟酉吧!”领导边说边伸出了手,笑着打量钟酉。
“是,李书记。”
“爸,李书记。”钟酉简单握手问好。
“后生可畏啊,钟教授,你儿子长得可一点不像你啊!”李书记感叹道。
钟父笑着点头,“现在孩子吃的好,营养全面,不像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
“是呦,社会进步了。小伙子往那儿一站,一看就是栋梁之才。”
“李书记,您过奖了。”
“欸,钟教授您就别谦虚,您为西部工程建设可是立下了汗毛功劳,那是要被历史、被世界铭记的。后生一定不会差!”
钟父笑笑,瞥了钟酉一眼,“砥砺前行,路远着呢,现在看不出来啥。”
“刚好,还有点时间,一起留个合影。”李书记说,秘书张处长调好相机正要拍。
“爸,等我一下。”
钟酉说完跑了,归途途正在一株大型古松盆栽下躲着,而她爸,说好听是来给她保驾护航的,现在正在大厅哈腰地递名片。
钟酉从背后一把将她拽了出来,李书记和钟酉他爸正朝这边看。归途途尴尬难忍,不出来是不行了。
她脸上机械地挂着微笑,
到目的地,归途途僵硬地站在了原地,脸上挂着生硬地微笑,她不知自己站错了位置。
张秘书给归途途使眼色,她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何意。
张秘书只好摆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李书记,您往中间站。”
“小张啊,这就不必了。孩子们在中间,我和钟老各在一边陪衬就行了。”
在快门按下之前,钟酉又往归途途身边蹭了蹭。
她爸送她回到家,归途途有些疲惫,往床上一躺,眼睛空洞地对着天花板,大脑皮层细胞仍旧很活跃,她的身体确是相当疲惫。
原来高光时刻一过,竟是如此劳累,归途途有些感慨。
先前不论怎样,这次她很感激钟酉,圆了她的梦。
归途途在学校就是藉藉无名的小透明,这档子好事是不可能轮到她的。钟酉主持明显是“内定”好的,她能去,他一定在背后推波助澜。
平躺累了,垫一个枕头,侧过头躺着,目光落到了那张小时候的照片上,今天的笑容和照片上她小时候笑的一样甜。
突然,归途途心头一颤,猛然坐直了身子,抓过相框。
照片上,她身侧编麻花辫的小姑娘,细看眉眼,竟和钟酉有几分相似。
平日钟酉没个正经,又贫又贱,今日出席正式场合,钟酉给她的感觉同以往都不太一样。
想起那日的话,钟酉说站在她旁边的就是他。
当时只当他是挑弄,完全没注意,一点也不信。
可是为什么,她的脑海找不到一点他的痕迹,她是不是忘记过什么。
归途途想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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