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赶走恶魔
林祀整理了下衣服，深吸了口气，走上台阶。
在这个静谧的时刻，小楼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得清楚。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来了”，那是苏金卫的声音。
“怎么了，突然就发起呆来，快点进来吧。”苏金卫退后了几步，让林祀进屋，他转过身边走边道：“快过来帮忙，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又香又辣的麻婆豆腐。你帮我看看汤熬得怎么样，我再炒个菜，咱爷俩就可以好好吃顿晚饭了。”
走过客厅，来到厨房。
看着那炉中闪烁的火焰，林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等到饭菜上桌。
林祀脸色一黯，终于忍不住道：“爸，我听黎曼说，梦蝶的情况不太好。”
苏金卫夹着菜的手停了那么一下，才把一块豆腐送到嘴里，他点头道：“反正你迟早都要知道的，现在说和以后说都一样。没错，那小姑娘的情况不乐观。我能做的，也就是缓解，却无法彻底治愈她。”
“爸，她究竟怎么了？”
苏金卫抬起头，沉声道：“细胞衰竭，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细胞将无法再分裂。那个时候，她就……”
“为什么会这样！”林祀表情剧变。
“她选择了滑向黑暗面，以换取巨大的力量。那女子能够在变成堕.落者后，再恢复理智，委实不易，也是一个奇迹。不过恢复理智之后，成为堕.落者时那些记忆她应该还记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为了保护自己，她分裂了一个人格。”
“人格分裂？”林祀皱眉，“可我没觉得梦蝶平时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
“那她在此之前，可有使用过和堕.落者相关的力量？”苏金卫追问。
林祀心里咯噔一响，韩梦蝶非但使用过黑凤凰的力量，而且不在少数。看他这个表情，苏金卫已经知道答案。
“这就对了。”苏金卫叹道，“那个小姑娘分裂了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象征着堕.落者的她。并且通过那个第二人格，获取了一部分堕.落者的力量。事实上，现在李枫他们那些黑骑，之所以可以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仍然行使堕.落者的力量。和这个原理很相似，只是第二人格被我所使用的人造细胞代替了而已。”
林祀看着他，苏金卫知道儿子想问什么，道：“那姑娘产生了第二人格，第二人格除了是她堕.落者的象征之外，也留着堕.落者的力量。那小姑娘用理性，在自己和第二人格之间建立了一道墙，一道屏障，用来保护自己不受黑暗面的影响。可因为她滥用堕.落者力量，那面墙或屏障，并末如她想像中那么牢固。”
“力量是双向的，在她借用黑暗那一面的力量时，墙会被力量渗透，内部本来牢固的结构也会变得松散起来，黑暗面汹涌而出。”
苏金卫夹起几根青菜，放到林祀的碗里，继续道：“在给她所做的检查当中，她的脑部报告里显示，小姑娘的大脑出现了某种损伤。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损伤，是在她重新化为堕.落者，而主意识又末完全消失的情况下发生的。”
林祀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种损伤，重创了她的第二人格。可她的主意识又给困在墙后，所以导致了一系列严重的后果。你可能不知道，当成为堕.落者之后，细胞的分裂速度是异常迅速的。”
“根据我的研究，细胞的迅速分裂应该是和异种天生的捕食习惯有关，堕.落者则要比正常异种还要强烈。”
“可细胞的分裂是有次数的，所以一般堕.落者的自然寿命都有限。不过堕.落者会本能地压制自己的习惯，同时降低细胞分裂的频率。”
“但现在，细胞过度分裂，如果无法停止或者控制细胞的分裂，按照这个速度，哪怕我用药物对其缓解。她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林祀心中一沉，问：“她还有多少时间？”
“不过两月……”
一座高原，五百山水；十万边疆，三千佛唱。
这说的是西.藏。
西.藏，曾经是多少人的心灵向往。那广袤的大地，巍峨的雪山，如镜的湖泊，满山的格桑花，以及那迎风飘舞的五彩经幡，都叫人梦系魂牵。
可现在，这片高原变得更加荒凉。曾经香火鼎盛的寺庙，如今早已杂草丛生；那年信徒三步一磕的圣道，现在也只有风沙光顾。本来就苍凉的大地，现在更是了无人烟。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红，宛若铺开一片火红的绸缎。可惜，这美景无人欣赏，也是徒然。
一条风沙滚滚的公路上，隐约传来了汽车引擎呼啸的声音，这种声音已然少见，以至一群走过公路的山羊都忘记躲闪，依旧慢吞吞地走着。
车上的司机也不着急，汽车里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他一边合着节拍，伸手轻拍着车门，一边等着羊群经过。
这辆越野车风尘仆仆，到处沾满了泥粉尘灰。
后厢的座位被折掉，空出来的位置放着两只油桶，用铁链固定着。油桶边上随地扔着几把步枪，以及一袋的弹药。
司机看上去挺年轻，横竖不超过三十。
扎了满头的雷鬼辫，戴着墨镜，绑了条红色的汗巾，看上去就像以往那些来西.藏自驾游的年轻人无异。可现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敢只身进入藏区，哪怕带着步枪和弹药。
大灾变后，西.藏也无法幸免。畸形兽成群结队地在藏区里游荡，和当地武装力量爆发了好几次战争。
最终，藏区的人不得不撤出这片他们心目中的净土圣地。哪怕仍有不惧死亡的僧人或信徒留了下来，但现在，恐怕也已经化成白骨一具了。
丝毫不怕喧杂的音乐声会引来畸形兽，等羊群终于经过公路之后，年轻人才一踩油门，越野车如出闸猛虎般，咆哮着冲了出去。
飞转的车轮在地面刮起一片浓烟，烟尘滚滚，宛若一面看不到边际的黄色大旗，在车后飞扬展开！
在日落时分，车子停在一片山脚下。年轻人从车里取了背囊，扛起一把步枪，随便带上几个弹匣，便徒步上山。
一路无言，唯风声呼啸。等他来到半山腰时，太阳完全落进地平线，夜幕降临。年轻人只有停下来，从附近的树林里找来枯枝生火。
片刻之后，篝火熊熊，火光照亮了山腰的一角。年轻人坐在火边，步枪随意放在脚旁，他在火堆上架了口锅，拧开水壶，把水倒进去。
藏区水是煮不开的，他也不在意，等锅里腾起热烟时，便从包中取出一包速食泡包，撕开封口，将里面真空保存的汤料倒进水里，再用一根勺子搅动。片刻之间，浓郁的香气就在冰冷的空气间弥漫开来。
年轻人又拿出了几个食物罐头和面包，这些东西，就是他今夜的晚餐。
却在他要享用食物的时候，脚步声响了起来。从身后树林中传来，伴随着枯叶枯枝被踩断的声音越来越响，终于，有个伛偻的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火光下，年轻人看得分明，是个老僧。
不是藏区的喇.嘛，而是穿着僧袍的和尚。老和尚头顶的九个戒疤在火光下异常明显，如果这是在内地的寺庙，那倒是不出奇。
可在藏区里看到个中国和尚，就有些古怪了。年轻人明显愣了下，然后笑道：“大师从哪里来？”
“自然是从来处来。”老和尚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他微笑走近，只见和尚眉白须白，年纪已然不小，可走起路来倒不慢，可见身体仍然硬朗。
年轻人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不愿意说真话。也不生气，让过一边说：“大师一起取个火？”
“那敢情好。”老和尚也不客气，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伸手在火边取暖，还深吸了一口道：“好香，施主若不介意，可否施舍老和尚一口汤喝？”
年轻人摇摇头，道：“那是鸡汤，只怕不合适。我这有面包，大师吃点？”
“无妨无妨，鸡汤更好，补身。”老和尚眼睛放光，一脸馋相。
年轻人皱眉道：“出家人不是吃素的吗？大师开荤，也不怕修行白费？”
“修行修行，修的终究还是心。若我佛在心，喝口鸡汤又如何。反之，若心中无佛，天天唱佛难道便得真如了？”老和尚笑道。
年轻人竖起大拇指说：“大师若是在以前说出这番言论，非得把那些得道高僧气死不可。”
和尚摇头：“若已得道，又岂会妄动嗔怒，施主这话矛盾。”
年轻人耸耸肩，拿出一个不锈钢碗，用勺子在锅里舀了些汤盛到碗里，又分了些面包一并递到和尚面前。老和尚丝毫不客气，拿起碗吹了几口气，喝上口汤，又咬了下面包，吃得不亦乐乎。
很快汤喝完，面包只剩下一小块。老和尚才问：“施主现在来藏区干什么，如今可不是观光旅游的时候。”
年轻人抬起头，看向隐约的山巅，说：“那上头有座庙，我妈在世的时候常常提起，说是年轻时来过一次，可惜就再没机会来此。她现在不在了，所以我打算替她走一次。好好看看，她当年看到的风景。”
“原来如此。”
“大师呢？”
老和尚把最后一块面包丢进嘴里，也指向山顶：“如你所讲，那山顶有座庙。那庙本应供奉神.佛，可如今，却给恶魔霸占了。我要到庙里走一趟，给那些恶魔讲讲佛法。”
年轻人一愣，道：“大师，你就不怕让恶魔一口吃了？”
老和尚拍拍手，合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狱？”年轻人摇摇头道：“大师难道不觉得，这个世间已经变成地狱了吗？”
“哦，施主何出此言？”老和尚从肥大的袖袍里翻出手来，手掌里，已经多了两颗橘子。他分给年轻人一个，说：“刚才林子里摘的，试试。”
年轻人看着那颗皮上都是疙瘩的橘子道：“有仇而不得报，不能报。此间于我，与地狱何异？”
老和尚摇头道：“若心在地狱，那么所见皆是地狱。所谓一念天堂，若你的心无法放下，纵使身在佛国，也与地狱无异。”
“大师的意思是，是要我放下仇恨？”
老和尚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这世间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与恶永远是互相交杂一起的，之如有一人，年少时穷凶极恶，坏事做尽；中年时幡然大悟，从此行善积德。那么你说，这是一个恶人，还是一个善人？”
年轻人皱起了眉头。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不好回答，是吧？此人为恶，纵使行善，也不能掩去做恶的事实。然而行善，却能多少为他所做下的恶赎罪。所以看待一个人，一件事，不能仅看片面，便做出判断。”
“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因为我不是你，我不知道那恨对你来说有多重，有多沉。我只会告诉你，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去看，去听，最后才决定报仇与否。”老和尚拍拍肚子，站了起来笑道：“吃完，说完，我俩就此别过。那庙里如今被恶魔霸占，已经不是你母亲所到过，看过的那座庙了。年轻人，你还是回去吧。”
然后用一根树枝作拐，徒步上山。
不料才行几步，便听得脚步声，老和尚回头，原是年轻人扛着步枪跟了上来。老和尚摇头道：“难道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当然有。”年轻人微微一笑，说：“大师说庙里已被恶魔霸占，那我更要上去，将霸占那里的恶魔通通赶走。”
老和尚把眼睛瞪得通圆：“赶走恶魔，可是你不是它们的对手啊？”
“问得好，大师要给恶魔讲佛法，凭的是什么？”年轻人笑嘻嘻反问，然后往前走去。
老和尚忙在后面追赶，示意李元乾不要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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