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青霓殿 乾坤门
“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林祀面色微变。
“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哦？是什么？”林祀急问。
“刚才巫族的人向城门而去，说是有另一位天巫回来了。”
林祀“哦”了声，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几上，说：“看来决战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走，我们也瞧瞧去，看看那天巫长什么样的。”
暮雪哼了声，语气似乎有些不满，说：“怎么，还想再来一个像巫灵那样的？”
青霓殿外，巫族武士正跨上那些皮毛雪白的大鹿。这种异兽似乎是他们常用的座骑，林祀两人出得大殿，各要了一匹。
那些上得大鹿的武士，已经御鹿而去。林祀两人也跟着骑上去，可跨下大鹿，却对他们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任由林祀诸般捣鼓，就是不动。林祀一筹莫展，正想下地用自己的两条腿奔去城边罢了。
忽闻身后蹄声响起，回头看，却是巫灵骑着她那头雪鹿从殿门处出来。
看见林祀在鹿上愁眉苦脸的模样，巫灵轻轻一笑，来到林祀身边，伸手摸着那鹿的身子，道：“你须好声与它说话，万不能视之为坐骑，本来这世间万物，便没有谁驾驭谁的道理。”
林祀心里嘀咕了声，原来是要靠哄的啊。
那边暮雪已经有样学样，轻轻抚着大鹿的脖子，俯身在鹿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巫灵则拍了拍她那头雪鹿，雪鹿迈着优雅的步伐下得石阶，朝那两头大鹿摆了摆头，仿佛在示意它们跟上。
接着前蹄抬起，忽的窜了出去，以无比轻灵的姿态奔行。林祀下面的那头鹿忽然欢呼了声，鹿蹄一蹬，跟着前面那头雪鹿而去，暮雪那头鹿也不甘落后，紧随而来。三人三鹿，就这么在古城的街道上飞奔着，很快就离开了青霓殿。
待得他们离去，在那殿门附近的阴影之中，有人影伫立，片刻后，才悄然消失。
接近城门时，林祀听到了号角声，声音和昨日他们抵达时，城上武士吹响的号角一般无二。看来这应该是在欢迎那远道而来的另一名天巫，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城门边上。城门早就升起，林祀三人从门下经过，停在了门前草坡之上。
举目看去，在远处无垠草原之上，可见一圈人影。那些是巫族的武士，他们似乎包围了什么人。从城门附近，巫灵叫来一名武士，询问何事。那名武士不敢坐在鹿上回答巫灵的话，闻声下地，快步上前并单膝跪下道：“巫灵大人，我们发现了可疑的人物。他们吊在巫真大人一行的身后，被我们的武士发现。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住他们……”
话音末落，草原那边响起一声大喝，可见隐约的气浪炸开，将包围的武士逼开了一线。
林祀皱眉：“这可不像控制住的样子啊。”
巫灵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拍雪鹿，这头优雅的大鹿就窜了出去，向草原那边而去。林祀两人连忙跟上，待奔近时，林祀忽然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
是尤金。
他化身成一尊黑色巨人，正抡着图腾转了圈，逼得本来要靠前的骑鹿武士，又纷纷退后。再看尤金身后，不是苏金卫他们还会是谁。
林祀又惊又喜，惊的是若苏金卫他们跟巫族发生武力冲突，只怕这个场就不好圆了；喜的自然是，双方阔别数日，终于在今天重逢。
林祀立时叫道：“尤金，住手，给我老实呆着，什么都别做！”
然后朝回头一脸疑惑的巫灵说：“让武士们住手，误会，那些人是我的同伴。”
听到林祀的声音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尤金，也不是苏金卫，而是葵。武士座下那些大鹿，已经惊叫四起，纷纷朝四周让开，让出一条通道供卫岚通过。
葵直来到林祀身边时。
“好了好了，这不没事了。”林祀把她放到旁边暮雪那一头鹿上，经过武士让开的那条通道来到苏金卫等人的旁边。
苏金卫笑着张开双手迎上，和林祀抱了个紧实。
“我就知道你没事。”苏金卫用力拍打着林祀的后背。
林祀笑道：“让你担心了，爸。这是怎么回事？”
苏金卫放开了他，说：“和你失散之后，我们的浮空舫坠毁了。之后遇到一些昆仑遗民，他们被异种追杀。我们帮了他们一马，岂料他们不相信我们。趁着夜色悄然离去不说，还摆了我们一道。”
“之后我们跟随他们的踪迹一路而来，到了这里无物遮掩，倒是被他们发现了。”苏金卫好奇地看了看那边的暮雪和巫灵，说：“倒是你，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
“说来话长，你等等，我和他们说清楚情况。”林祀放开养父，转身回走。
那边巫灵正跟一个布衣老者在说些什么，巫灵还不时朝林祀指指点点，林祀走了过去，巫灵道：“这是我们巫族其中一位天巫，巫流。”
林祀点点头，道：“这是一场误会。”
那名叫巫流的老者，双眼直视着林祀，沉声道：“希望它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众人回城。
在林祀说明了情况之后，巫流对于苏金卫一行也没再拦阻的意思。但显然，他和巫灵不一样，这个老人完全不相信苏金卫这些外界来客，包括林祀在哪。哪怕巫灵告诉他，圣兽开明已经见了林祀一面。
最后，巫流虽然同意林祀他们这些外来者进入天枢城，却明言只能让外来者在城郊落脚，不得再住到青霓殿里。对于巫流这个条件，林祀没有意见，苏金卫也不反对，他们可以理解巫族的不信任。事实上，巫族同意他们进城，便已经是个意外了。
青霓殿，大殿。
“我不相信他们！”那被黑巫追杀，又为探险队所救的天巫，名为巫流的老者入殿既道：“若他们是巫虞所带来的，那还说得过去。可他们是自行寻来，居心叵测啊。依我之见，应该让他们立刻离开。
何况我们与黑巫决战在既，若将他们留于此地，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变数来！”
已经下鹿，赤脚行进殿中的巫灵淡淡道：“我也不相信他们，可我与巫彭已经请示过圣兽。圣兽留下二字，非敌。我想，这应该足够了。而且，他们还能助我们对抗黑巫。”
巫流摇头道：“哪怕圣兽明示，可你我都知道，因为龙神的缘故，圣兽无法对黑巫出手，这对抗黑巫的重任，仍要落到我等的头上。他们哪怕不是我族之敌，可难保，他们不会有其它想法。
事实上我早已试探过，那些外界之人对于我族的巫器兴趣甚大，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觊觎之色。”
巫灵淡然道：“巫器认主，除了各自的持有者能够使用之外，便是落在族人手中，亦是无用之物。哪怕他们真的觊觎我族巫器，又有何用。
当下将他们遣走，反而会令其心生怨恨，恐更不利于我族。”
“此乃天枢城，如今我们三人又齐聚一处。若发动城中机关，加上我们三件巫器，纵使他们犯难，又何惧之有！”巫流大声道，“何况我冒险从阆风巅采来了一批不死果，必要时候，让我族死士服用，便可杀敌制胜。
巫灵，莫非你愿意相信外人，反而不相信我们自己的族人？”
巫灵两条柳眉微微拧结，道：“你居然真去了阆风巅，先不说不死树有朱离看守，巫流你擅入禁.地，可是把龙神的警告当儿戏了！”
巫流大概是理亏，声音轻了不少，却仍辩解道：“若是以往，打死我也不愿碰触这禁忌，可如今已经到了我族生死存亡之时，哪里还顾及得了许多。
黑巫之所以势大，不过是向嫫母借力。既是如此，若我族死士服下不死果，同样也有莫大威力，想来阻止黑巫，应当不难。”
“服下不死果后，有一段时间可以保持神智清明。可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究竟多短多长。一旦我们失察，死士化成那幽无殿中的魔人，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巫灵反问道。
巫流沉声道：“我们当年第一批服下不死果之人，最快入魔的，至少也需要七天的时间。所以我打算以三日为限，时限一到，死士便会吃下断魂丹，身死当场！”
巫灵默默闭上眼睛，叹道：“我仍觉得，这种做法并不可取。”
巫流冷哼：“到这种时候了，若仍墨守成规，我们除了被灭族之外，哪里还有其它路可走？”
“那摒弃旧规，我族就能走出一片新天地吗？”巫灵淡淡道：“算了，不死果一事，我不与你争辩。可那外界之人，你也不得把他们送走。我总觉得，他们在这种时候来到昆仑，说不定是龙神的授意。”
巫流听罢，表情显得有些低落，说：“龙神早已离开昆仑千载，若是回来，为何不自己出现，而要授意那些外人？”
这个问题，就连巫灵也答不上。
旁边一直没有作声的巫彭，轻咳了声道：“两位，我打算重启城中的乾坤门，为我族留条退路。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的话，我需要两位一滴精血。”
巫流白眉轻佻，然后嘶哑道：“退路？巫彭，你觉得我们还可以退去哪里。八百年前，我们从巫都退到了弱水以南，黑巫尚且不放过我们，渡过弱水对我等追杀。如今，这天枢城的决战若是败了，你觉得这昆仑，还有我族安身之所吗？”
仍保年轻，面容俊美的巫彭正色道：“若非此刻，我的想法当和你一致。可是巫彭，你也看到了，昆仑和外界之间已经打开了一条通道。我自不畏死，可你真的打算，让我们所有族人都留下来陪葬吗？”
“重启乾坤门，一旦天枢城守不住。至少，我们可以让一些族人离开。昆仑没有他们的安身之所，可外界有。我实在不愿，我们的族人继续留在昆仑。龙神的嘱咐，我们已经遵循了数千年……”巫彭轻声道：“已经够了，放那些年轻人一条生路吧。”
大殿无声。
片刻之后，巫灵轻声一叹。抬起手，手中多了把玉质匕首。她以玉刃轻轻在指尖一挑，挤出滴血来。这滴殷红的鲜血里，居然隐含金光。巫彭连忙拿出个玉瓶，小心地接过这滴血珠。血珠离开巫灵之后，也末散去，滚成一团渐渐凝实。等落入瓶中，已经化成一颗浑圆的血玉。
巫流默不作声，却也伸出了手臂，接过巫灵递来的玉刃，同样挑出一滴血来。
巫彭将两颗精血存好，把玉瓶收进怀里，道：“你们先歇着，我立刻去一趟乾坤门。”
巫彭走向大门，巫灵则行往殿后。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个白发苍苍的巫流，老人抬头看着殿后那龙壁，看着那头神龙，老人轻声问道：“龙神啊，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龙壁寂然，大殿无声。
踩着尺许宽的石阶，林祀来到了天枢城的城墙之上。
在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尊类似防御炮台的事物。这些天枢城的防御炮台，由一个控制舱和炮身组成，控制舱看上去很像古代战车的车斗，至于炮身，则形似巨孥，只不过没有弓弦和弹射装置。
两人走近一座炮台，控制舱属于半封闭式，外头有几级阶梯可供攀上。林祀走上去一瞧，这个已经清理过的控制舱里，有用以控制炮台的面板，看着有些像当时那浮空舫的控制台，在上面同样有两颗圆球。
底下则有数块踏板，至于如何使用，大概只有巫族才知晓了。
“昆仑果然不简单，这里简直就像另一个国度。”
林祀下来后，苏金卫也上去瞧了瞧，不由心生感叹。离他们不远处的城墙，有巫族武士运来一口箱子，把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堆放整齐的红色玉牌，只见他们在炮台下方掀出一块块能量采集板，然后将那些红色玉牌嵌装了上去，再推放进炮台里。
一名武士跳进控制舱里，没过多久，炮台边缘处一些纹路便开始亮了起来。
像这样已经可以随时投入使用的炮台还真不少，不过也有一些炮台似乎是坏了，武士捣鼓了一阵也没有动静，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不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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