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笑奔天涯
竺凝儿吃了药一睡又是大半天，外头已是更深夜静，屋内只留了一盏灯。
糟了，云绮还在等她。
“凝儿，怎么了？”一旁听到动静的袁沐茵拨亮了油灯。
竺凝儿呆愣了几秒：“娘，您怎么还没去休息？我没事的。”
云绮是把她带回家的人，她倒是烧糊涂了。
“看着你，娘才觉得安心些。”瞧着竺凝儿欲言又止的模样，袁沐茵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小云绮？娘看天色晚了，就让他宿在客房休息了。”
竺凝儿舒了口气，还好。
“今天多亏了他。还有玉彦，下次见他别再闹脾气好好谢谢人家。”
“没有闹脾气……”竺凝儿小声嘀咕了一句，惊道，“梅玉彦也来过了？！”
“本来是有事来找你爹，结果遇到你出了事……”袁沐茵迟疑着，“你和玉彦那孩子怎么了吗？”
梅玉彦平时看似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相处了几次便发现他其实心思细腻。云绮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他，要是暴露了……不知梅玉彦怎么想，骗他并非本意。竺凝儿看了看袁沐茵没什么特别反应，再细想了一会，今天一家子都被她的事吓到了，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竺凝儿只好摇了摇头：“没事，下次我会当面谢谢他。”
袁沐茵看竺凝儿睡清醒了，索性起来理了理她的乱发：“凝儿，你要跟小云绮去临水城，怎么没有同我们说？”
“啊……”竺凝儿一下愣住，“那个……”
“你跟娘说，你……是不是喜欢小云绮？”
“这……”竺凝儿微睁了眼，“娘……您怎么知道？”
饶是她心理年纪不小，被自家娘亲说中了心事也是有些羞涩难当啊。
袁沐茵凑近了她，一副了然的模样，浅笑着：“今早娘要不是要给你换衣上药，你怕是不肯松开小云绮的手。”
“……”她竟然无意识的开始做出这等举动了，“那……大家是不是都看见了？”
“那时你爹爹不在。”
也就是说其他人都知晓了，竺凝儿握了袁沐茵的双手靠在她身上：“娘……”
袁沐茵搂着她像小时候般拍着她的背：“小云绮这孩子不错，娘也挺喜欢他的。只是这几年，娘看着他一直是这副冷清的模样，娘怕你……”
袁沐茵微叹了口气，云绮事事拘谨有礼，对小凝儿怕不似小凝儿那般的喜欢。
竺凝儿不以为意：“只要娘不反对就好。我知他其实并非如此，心中一直藏着事，只是他不愿说我就不问，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而已。”
“凝儿你真的长大了……好，娘知道了。”
“那娘同意我跟他一起去临水城吗？”
袁沐茵哼了一声：“我家小凝儿喜欢，那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娘可不放心你往外跑。”
想起年轻时她也曾跟竺一涵一起游历四方，就让她也去闯一闯吧。眼下，或许外面更安全些也不一定。
有了娘亲的应允，爹爹那便有了通行证，竺凝儿心里放松了许多，只期盼着明天快点到来。
清晨，天光大亮。
隔壁青荇巡视了大半宿院子才歇下，竺凝儿后半夜没睡多少便醒了，重新收拾了一番轻轻推门出去，灌了多年好药的结果就是睡过了一个好觉便恢复了大半元气。静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竺凝儿转身向客房走去，一身青衫的云绮正站在她房门外不远处。
“三师兄？”竺凝儿一愣，转而笑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云绮默默地看着她，走近了些：“手伸过来。”
“我若说没事，你肯定不信。”说着，竺凝儿还是乖乖伸出手去。
云绮就这般执了她的手号着脉。
手腕上的红肿已经退去，只是有些勒痕。
竺凝儿瞧着云绮的侧脸，下颌线分明，真好看，只是好像瘦了些……嗯，该好好补一补了。
“三师兄，我可是你的小师妹，你不要小瞧了我。对了，昨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好像每次她迷路了或者不见了都能被云绮找到，莫非这里面是有什么神奇的磁场力？
云绮收了手，瞥了她一眼，：“你可是还要跟我去临水城？”
竺凝儿点点头：“嗯。我……是不是耽误师兄的行程了？我现在没事了，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不打紧。”云绮微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三师兄……”
小时候的那场病发一直被云绮记在了心里，她出一点儿事都能让他不安。竺凝儿并不是不欣喜，只是她不想他的自责带来的怜爱，她只希望看到云绮更自在的一面。
云绮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竺凝儿拉了云绮的衣袖，“师兄你还没吃过早膳吧？走，玉莲奶娘做的江城小吃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竺凝儿胃口不错，在席间吃了不少。云绮看着她放下心来，在袁沐茵的招待下也尝了不少。
竺一涵果然没有追问太多，问何时动身时，云绮望了眼竺凝儿，明明鼓着腮帮还在进食，听到问话立马挤眉弄眼，有些滑稽地瞪着他。
云绮敛了敛神色：“小师妹无碍的话，早点上路也好。”
“小凝儿这孩子不谙世事，一路上麻烦小云绮多担待照顾她些。”
云绮点头应允。
临水城原是河岛发展而来，三面环水，随着造船业的崛起，水路发达，因此并不是一个闭塞的小城，倒是物阜民丰，颇为富饶。
云绮选择了水路，在到达渡口之前还需要赶一长段路，竺一涵早早准备了一辆马车，同时还有一马车的物资。
云绮掀开车帘的时候愣了一下，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的在眼前。
竺凝儿回头，有些尴尬地笑笑：“那个……师兄，我知道我们赶路不方便，这些我会让阿伯带回去的。”
“公子、小姐，坐好。老伯我要赶车咯。”
云绮顿了顿，撩了衣袍坐在了竺凝儿的对面。
青荇则手抱着佩剑旋身坐在了阿伯旁，独留他俩相处。
“若是你喜欢的，你……多带一些也无妨，只是……”云绮微皱了眉，“你身上为何有乌星草的味道？”
竺凝儿一惊，抿了嘴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炼药的本领变好了。”
云绮摇摇头：“师兄妹中本就是你最擅长于这些，只是师父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尝试。”
“师父也曾说，不管什么药能救人的便是好药，我们行医之人需把握的是度。不过师兄你放心，我只是……炼了一点点用来防身而已，不会害人害己的。”竺凝儿说着拿手指比划了一下。
想起那日在他怀中昏迷的竺凝儿，云绮心头一震：“希望我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担忧这些。”
竺凝儿笑笑，吃一堑长一智嘛，她可是学乖了。
“这次你急着想离家同我赶路，可是为了庄主和夫人？”
他什么都猜到了，唯独不知道她的心意。
“难道不是我贪玩想跟你去外面长见识？”
眼见云绮竖起眉头又要皱眉了，竺凝儿赶紧收了玩笑的表情点点头。
“你怕绑你之人会伤到你爹娘。”
“若那人真认错了人也就罢了，只怕我何时惹了麻烦还不知。所以我想先离开一段时间，家里有青叔和青越在应该无碍。”
云绮一脸凝重，竺凝儿便拖了他的手：“好了，师兄，有你在我才没在怕的，不如你跟我说说临水城有什么好玩的。”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那般暖那般细腻，云绮有些许失神。
他抬了头，抽出被竺凝儿握住的手掌：“这次是要先给一个人看病，等事了再带你好好逛逛。”
难得见云绮主动，竺凝儿心满意足：“好，都听师兄的。”
“老爷。”
青峰匆匆进入前厅，竺一涵已等候多时。
“辛苦了。结果如何？”
“据小姐所说的，我们的马车在附近前后试了十几次，只追踪到三座宅子。其中两座宅子是城中刘府和布庄于老板的别院，另一座宅子是个空宅，暂时还不知道主人。”
“刘府和布庄……”竺一涵沉思了一会，“这两家与我们并没什么来往，凝儿才回来不久，更谈不上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是否需要我再……”
竺一涵挥了挥手：“暂时不用。先追查一下那座空宅，还有府里的人也留意一下。”
青峰一顿，迟疑道：“老爷是怀疑府里的人？”
“不。府里的人俱是跟随多年的老仆人，我并无怀疑。只是对方出手的时机太过巧合，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早在暗处盯着甚至通过一些手段来打探消息。”
“好，我也会让青越留意下山庄附近。”
竺一涵点点头：“敌在暗我们在明，此事不用着急以防打草惊蛇。”
青峰应下，躬身告退。
竺凝儿早已过了十五岁，那张娃娃脸张开了，明眸皓齿，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更加显眼。本应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竺一涵却心有不安，一切来得突然又刻意，他不得不考虑更多，也许该去故地一趟……
梅府蔷薇花廊下，梅玉彦正背手而立。
“少爷，那二人都送交官府处理了。”
“嗯。”
梅石静立一旁。自从竺府回来，他家少爷动不动就一个人发着呆，那些公子们的邀约不去了，竺府也不去了，只交代了他去联系协助山庄的人寻人。结果绑人的没找到，倒是抓了两个在江城横行已久的小混混，要不是那家小姐没什么，别说他家少爷出手，怕不是被竺府的人早卸了胳膊，那冷面的管家着实让人害怕。
“少爷，有灵郡山庄来的信。”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赶来。
梅石忙接过递给梅玉彦，一脸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信封上不怎么隽秀的字迹写着“梅玉彦亲启”，仅一页信纸，梅玉彦却是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哈哈哈哈哈……”笑到最后力竭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少爷……”梅石的担忧之心更重，少爷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你说要怎样的默契才能说出一样的话呢？”
梅石一脸不解：“什么？少爷的意思是……？”
“终归是晚了啊……小石头，你说现在这个时候哪里的风景最美，我们去那里游玩一番如何？”梅玉彦突然转头问道。
“啊这……让小石头好好想想。”
梅玉彦展颜一笑，神采不减：“只给你半天的时间，因为半天后我们就出发。”说完，潇洒地向着院外走去。
“哎，等等，少爷。”
梅石不得不疾走两步追上，留下一长廊盛开的蔷薇耀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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