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湖起波澜
马蹄声阵阵，扬起漫天黄沙，官道上影影绰绰都看不清来人。
“这绿化不得行啊……”竺凝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绮拿了块帕子刚清理了竺凝儿面前的桌面，抬头看她一眼。
“两位爷，需要来点什么？”一旁的小二上前，看着云绮手上的动作，赶紧又殷勤地擦了擦，看来这一桌是个讲究的。
“一壶干净热茶，再来四份熟食，多谢。”
“好勒。”
小二回头望了一眼，这少年看着俊秀，说话却是轻声细语还有礼得很，应该是哪家的小少爷。
“三师兄，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茶铺小二刚走远，竺凝儿迫不及待地问起身边人。
云绮凝视她一眼，点点头：“尚可。”
看来宅在灵郡山庄研究的易容膏效果还行。那是一种可以改变肤色的药膏，通过两两调和可以变幻几种颜色，竺凝儿利用了现代化妆的一些光影技巧，将自己过于白净的脸大致调了个微黄的脸孔，又调整了眉形和腮帮阴影。头发束成了高马尾，因为不想大动额发便学了那些游侠模样绑了一条细额带加以遮掩。经过这一番收拾，身材娇小的她倒像个小少年郎。
青荇和阿伯下车后照例补给了些干粮和水，又喂了马，然后四人坐在角落里一起用膳。
“听说了吗？又伤了一个。”
“好像是峒山派的。”
“峒山派这几年是真的不行了，又败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子身上。”
“不是说殷数下的手？”
“没准，但也没人知道，也许就是那个小子。”
“啧，别说大话。小心那不知名的小子找到你头上。”
“喂喂喂，江兄这话可不能乱说。”
竺凝儿瞟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大桌上或放或靠闪着寒光的刀剑，三两个头戴斗笠的江湖人士窃窃私语着。她抿了口茶，侧耳轻轻听着。
“下战帖说十招之内定输赢，你们说此人何等狂妄。”
“诸位说的此人神乎其神，可有姓名？”一位苍髯如戟的壮士将宝刀掷于桌上，撩袍坐下，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闻言，周遭有几人微微起身行礼。
其中一人道：“原来是穆兄，听闻你这几年在漠北行走。”
被称穆兄的大汉应了一声：“不想此次回来中原武林又多了个少年英雄。”
“是英雄是祸患说不好。穆兄可别忘了五年前殷数那小子。”
另一剑士附和道：“是啊。这半年里那小子连挑几个门派，只使一管玉笛，出手迅捷，鲜有对手。”
姓穆的微微挑眉：“使玉笛的少年人？”
此时那被称江兄的汉子忽然压低嗓音：“本来江湖上出个什么新人不奇怪，只是出事的是峒山派，大伙不得不想起二十年前那档子事。”
众人一下噤了声。
竺凝儿心下一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茶铺喝个茶也能听到些江湖秘辛，也不怪从前有人吐槽为何反派喜欢大声密谋了，嗯，要不就是说江湖人质朴，讲究光明正大。
“快吃，面要凉了。”云绮夹了一块熟牛肉到竺凝儿碗里，唤回她的注意力，低声道，“谨言慎行。”
这会因为进食的关系，云绮撩起了斗笠上的纱帘，竺凝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半边脸，面淡如水，无波无澜。
竺凝儿心里又是轻轻一叹，才跟着云绮没几天，她便在心里唾弃了刚下山的自己千万遍。不管是面对梅玉彦时那自以为是的直爽，还是面对面具男不合时宜的倔强，明明可以表现得更好，真是白活了那么多年，每每想起便吐血三斤。
似乎感受到了竺凝儿情绪里的些微低落，云绮低头问道：“怎么了？”
竺凝儿戳了戳碗里的面条，露出一口大白牙：“三师兄，没什么，我会好好向你学习，以后我来罩着你！”
云绮：“？”
呆愣了半晌，云绮回了个“哦”。
四人歇息够了便继续上路。
“小姐，公子，到了前面镇上，咱们就到目的地了。”阿伯说道。
阿伯是个热心风趣的老人，一路上竺凝儿除了与云绮探讨一些医术上的见解便是听阿伯讲那些风土人情，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不妨碍她重新喜欢上这个有些可爱的老头。
为了精简包裹，竺凝儿只收拾了几样必带的东西，其他的并着一封家信交给阿伯便和他告别了。云绮三人在镇上修整一夜，打算第二天起早乘船赶往临水城。
因为在船上待的时间不短，虽然船上有提供淡水，但是考虑到突发情况，能自己带的东西云绮都一一准备妥当，完全不让竺凝儿操心。
“师妹，你可会晕船？”云绮打包着最后一个包裹，突然问道。
“呃，应该不会吧……”
竺凝儿也吃不准，这个身体没正经坐过船。如果上次在心湖乘坐画舫算是坐船的话，那她莫得问题。
“嗯，我再配些药。”云绮说着，又将包裹打开忙碌了起来。
青荇这会去客栈后厨帮竺凝儿弄宵夜了，眼下就剩他俩。
竺凝儿撑着下巴，看着烛火下云绮忽明忽暗的侧脸，内心升腾起一股满足，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
云绮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师妹为何发笑？”
“三师兄，这次出来游历，我发现你比以前爱说话了。”
云绮：“……”
“这样真好，总觉得跟师兄更亲近了。”
竺凝儿还穿着一身男装，那双黑眸专注地望着他，像夜空里的星星闪啊闪。云绮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啊，对了，三师兄你不能再叫我小师妹了，起码在我男装的时候不可以。”
“那……叫什么？”
“小五。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在云雾山我排行老五，你喊我小五就成。”
“这……还是有些……”
“要是叫不出口，你叫我阿凝也成。”竺凝儿眼巴巴地望着。
“……阿凝。”
云绮在船上订了两间挨着的房间，竺凝儿虽是着男装也必然是与青荇一间房。
放下包裹，将狭小的房间收拾了一番，竺凝儿和青荇走出船舱，准备去船头吹吹河风。
才出了一个拐角，迎面便和一个人撞了个实打实。
青荇赶紧扶住歪倒的竺凝儿，仿佛撞到了什么大铁块，竺凝儿抚摸着被撞疼的胸口半天没缓过来，她可怜的小胸脯啊。
未来得及说句抱歉，对面的怒骂声已响起。
“臭小子，走路眼睛往哪瞅呢啊？别撞坏了爷，你赔都赔不起！”只见一个头戴小玉冠的矮胖男人正对她怒目而视。
男子鼻翼忽闪，一双绿豆眼瞪人的时候有些滑稽。
不知是谁说相由心生……
竺凝儿拉住了正待发作的青荇，连声道歉：“这位爷，真是对不住。船内昏暗，一时不察，您当心，当心。”
见竺凝儿未露出半点郁色，男子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发出“哼”的一声，趾高气扬地往前走去，手里护着一口大铁箱还象征性地颠了颠，仿佛深怕别人不知那是他的宝贝似的。
竺凝儿摇了摇头，抬头却见一道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原来这位大爷后面还带了三个面露凶光的家丁，怪不得如此耀武扬威了。
那三人沉默地从她身边走过，最后一个黑衣家丁的目光又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竺凝儿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那四人早已拐进了一侧的船房。
船舱里陆续进了人，最后才上来一些穿着朴素的布衣平民。他们往船尾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个供集体休息的大通间。
竺凝儿站在船头观察了会，等好奇劲过去了，便拉着青荇往回走。
“呀，你瞧。”
“好胆大的小公子，这么小的年纪。”
“嘻嘻……”
耳边传来好几声嬉笑声，竺凝儿不明所以，转头便看见好些人盯着她与青荇瞧。随着他们的视线，竺凝儿自然也将眼神落在了她和青荇交握的手上。
“咳……”轻咳一声，竺凝儿不动声色地松了手。
哎，别说三师兄不习惯喊她的名字，她也是一时改不掉随手就往青荇身上凑的毛病。眼下，她俩还得往一个房间进。
怎么办？就当啥事没有呗！
竺凝儿脸不红心不跳从容地往房间走去。可是那恼人的视线就跟苍蝇沾了那啥似的，不动弹了。
她转身的瞬间，斜对门一身黑衣的男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嚯，原来那有钱大爷就住斜对面，门口有两尊大佛正给看门呢。
可是，这位大哥你的眼神是不是太过火了？竺凝儿不觉得有哪里冒犯到人家，不耐地瞪了回去，赶紧拉了青荇进房间。
“同哥，怎么了，那小子得罪你了？”门前的另一尊大佛开了口。
“呵，没有。”被称为同哥的男子收回了视线。
他虬髯杂乱久未打理，面色显得有些沧桑，然侧脸看去，他的鼻梁高挺，眼睛非常深邃有神。
“这次出镖前咱拜了拜林大镖头那尊小玉佛。”他静默了许久又说道，“也许老佛爷终于听到了咱的心声……也说不定。”
同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轻轻锤了锤对方的肩头，闷笑不已。
“你的老佛爷听没听到我不知道，这里头的老佛爷没准……”说完大拇指向后指了指。
同哥轻轻哼笑了一声，双手抱胸，目光又沉沉地向对面望去，只是眼底并未聚焦，仿佛随着思绪飘远了。
房内。
“小姐，刚刚那人……深藏不露。”青荇觉察到那人内息强劲，呼吸间不显分毫，分明是个高手。
竺凝儿点点头。
能充当打手的身手肯定不差，就是那道看着她的凌厉视线令她十分不悦。
竺凝儿望了眼墙板，虽然云绮就在隔壁，她还是得多做准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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