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峰回又路转
阿孟带着爷爷匆匆赶来的时候，小狗儿已经喝了药睡着了。
竺凝儿留了药方和药膏并一些银子，让他们好好照顾小狗儿。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小狗儿还没伤到那个地步，那双腿也得养上一个月才行。
阿孟爷爷含泪说着拿了药就不能再拿她的钱。
抓药要花钱，伤了身体吃点好的也得花钱，竺凝儿说就当她好事做到底吧。
老人感谢她的大恩德，留下了一小捧布包着的栗子，和阿孟背着小狗儿离开了。
竺凝儿望着桌上的板栗：“也许这是他们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开始有点想家，想云雾山的师父。是她天真了，外面的世界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好。
青荇去抓药的时候依着她的吩咐又问了些掌柜具体的。随后，两人分头在靠近城外的地方打听消息。
青荇原本不放心，但竺凝儿指了指暗处，有个那样的隐身护卫还怕什么，她早点回来不在路上耽搁就是了。
便是如此，两天过去，竺凝儿得到的有效信息少之又少。她不得不感慨，在落后的古代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即便那人前不久才见过。
期间，同澄来看过她一次，他没多说什么话，带了些新鲜水果给她。竺凝儿却感觉他有些疲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小姐，这几天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但我没察觉到杀气。”青荇边摆着碗筷边说。
竺凝儿舀了一碗粥，点点头：“确实。”
“连小姐都发现了？”青荇讶异。
竺凝儿笑：“那几个小鬼头也太显眼了。一会我们就去瞧瞧。”
饭后，竺凝儿绕着早市走了一圈，手里捧着两个大油纸袋。青荇看她也不嫌脏，随便找了个拐角的巷口就那样坐在石阶上。
时不时有人路过朝她们递去几个眼风，渐渐的墙角边冒出几个鬼祟的小身影。
竺凝儿瞬时抬头，视线不移，盯着其中一人招手道：“来，你们几个过来啊。”
三颗小脑袋聚在一起磨蹭了半天，青荇就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向她们走来。
几人站定，略有些不安地看着她们。
竺凝儿拿出其中一个油纸袋，往每个人手里递了两颗大馒头。
三个人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馒头，怯懦着不敢动。
“新鲜出锅的，好吃的，吃吧，吃完我有话同你们说。”竺凝儿说道。
话落，几人才大口吃起来，其中一个还小心往怀里藏了一颗。
竺凝儿心里微酸：“慢点吃，我这里还有。”
等他们吃过，竺凝儿又每人分了一把花生糖。
“最近，你们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可以和我说说是为什么吗？”
其中一个看着年纪较小的舔了舔手里的糖：“好甜。”
这几个小家伙看着实在是人畜无害，怪不得青荇感知不到什么杀气了。
“是小狗儿哥哥叫我们来的。”
“是的。他说你救了他，是个大好人。”
“他叫我们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看到他们这一身破旧的衣裳时，竺凝儿心里已经明了，十有八九就跟小狗儿有关。
她欣慰地笑了笑。
“可是我们什么都帮不上。”其中一个沮丧地说道。
“那就回去告诉小狗儿哥哥，让他好好养伤好不好？”
告别了几个小孩，竺凝儿和青荇又沿着街道打听。大半天下来一身汗渍，两人回了客栈准备先休整一番。
青荇去厨房拿吃食，竺凝儿则打算洗个澡。几日奔波，长发都没有打理过，竺凝儿就着水匆匆清理一遍。
头发才擦过半干，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竺凝儿披着发拢好衣服忙应道：“来了。”
半开的门外是个手杵着根木拐的小家伙，双眼亮晶晶的。
竺凝儿愣了愣，话出口才惊觉用了自己的原声：“小狗儿？”
小家伙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模样也有些愣，眨了眨眼睛，呐呐的说不出话：“恩人你，你……”
反倒是竺凝儿拧了眉，气急道：“你的腿不想要了！才几天就这么下地走动。”
“我……听他们说了，就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做什么做！我看你真的不想要这双腿了。”竺凝儿气恼，他那么小，要是以后跛了可怎么办。
她打开门，赶紧扶了他一侧的手臂往房里的塌边走：“慢点。”
小狗儿还没从竺凝儿的训斥中缓过劲，两个人也不知是谁绊了谁的脚，他的身体一歪，竺凝儿下意识挡在他的面前。等站稳，小狗儿半高的身子撞在竺凝儿胸前，扯散了她的衣襟，他的手还抓在她的腰间。
他愣怔了会，抬头扫过竺凝儿的下巴处看向她的脸：“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耳根已是通红，那双手更是无处安放。
竺凝儿半张着嘴，暗叹了声。
她抬手摸了摸喉间，那里原本贴着她的假喉结，刚才洗完澡还没来得及……
好半晌，她回道：“没事，意外而已。”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小家伙背向她，不知所措。
总归是有这么一天，听他这样说，竺凝儿连搪塞的理由都不用找了。
“没关系。那个，其实扮成男的蛮累的，这下也不用折腾了，呵呵。”
她将小狗儿扶上小塌，随手拣了根发带将长发束成马尾。
“走那么远的路，你的腿不痛吗？阿孟怎么也不看着你？”
小孩神色平静了些：“阿孟去矿上上工了，我自己想来看看。”
“你的伤好不了，那我不是白救你了？”
“不会的！我还没报答恩人，恩人的药很好……”
竺凝儿叹气：“都说了不用你报答，真是个死心眼的小家伙。”
“不小了，今年十三了……我可以做很多事，如果恩人需要的话。”
“十三？”竺凝儿稍惊，“你看着顶多只有十岁。”
“是真的。”
小孩今天换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棕色小衫，手腕都露在外面显然不合身。
竺凝儿收回视线，问他：“吃过饭了吗？”
小狗儿点了点头：“听顺子说恩人好像在打听什么，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叫我阿凝吧，我喜欢别人叫我名字。”
“阿凝。”小狗儿试着喊了一声。
竺凝儿啧啧两声：“真乖。青荇可是十几年了都不愿意改口。”
“小姐在说什么？”青荇托着案走进房内。
猛然瞧见屋里多出来的一人，她神色突变，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
“我以为屋外的是你，所以……”竺凝儿傻笑了声，“以后不需要早起装扮了。”
青荇竟然难得的甩了她一个白眼。
竺凝儿微窘，她转头对着小狗儿：“其实我在打听我师兄的下落。”
“阿……阿凝的师兄在临水城？我可以问问朋友们。”
“朋友们？”竺凝儿问。
“嗯。白日里，他们在街上……”
小狗儿没说完，好似有些难以启齿那两个字，竺凝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盯着他看了会，轻拍了下手背：“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小狗儿你真是个小福星。”
小狗儿微微红了脸。
“说起来，这里有丐帮吗？”
“丐帮？没听过。”大概感受到自己能派上用场，他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吃过饭，竺凝儿重新帮小狗儿看了腿伤，随后跟着他一起来到城隍庙外。
破败的庙宇，墙面已经塌陷，角落里挂满了蜘蛛网，却是很多人的栖身之所。
“你也住在这吗？”竺凝儿轻声问道。
“曾经是。后来阿孟爷爷盖了一座草房。”
庙里除了几个小孩，还有几个身形邋遢的成年男子虎视眈眈，青荇怕有人突然发难，一直在竺凝儿身侧警醒。
几人见她手里佩剑，剑锋冷冽，一时也不敢造次。
小狗儿则拦在竺凝儿身前：“阿凝先等等，我去问他们就行。”
过了好一会，小狗儿拄着木拐慢慢走来，脸上隐有笑意。
竺凝儿紧张地问道：“可有消息？”
“西郊前往隔壁城的路上，他们曾见一辆黑色马车多次出现，而且每次来的方向都不一样，时间上和阿凝描述的倒是很相近。”
“西郊？那里可是有一大片竹林？”竺凝儿问。
“嗯。”
“好。小狗儿，谢谢你。”竺凝儿取了身上所有的碎银子交给他，“这些不多，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
小狗儿缩了缩手：“我不能要！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竺凝儿摸了摸他的头，将银子全部塞进了他的胸口衣襟内，转身和青荇快步离开。
小狗儿受伤的双腿踉跄了几步，哪还追得上她们。
西郊距离城中有些远还有些荒芜，竺凝儿打算在客栈附近租个牛车之类的好赶路。
青荇去和老板交涉，竺凝儿整理着手上的小包袱，银针和丹药甚至是一把小匕首，她总觉得少不了。
突然，一只手拍在她的右肩上：“小凝？”
“嗯？”竺凝儿微转头。
男子愣了下，微微笑对着她：“抱歉，认错人了。”
两人对视了半天，终是竺凝儿败下阵来：“同大哥，你就别装了。”
同澄噗呲一声笑出声，摇头道：“有的人性别是假的，不知道名字是不是也是假的，大哥我好伤心。”
竺凝儿撇撇嘴：“你看上去可不像伤心的样子。我不信你没发现。”
“确实没见过如此唇红齿白的小少爷。”同澄点点头，揶揄道。
竺凝儿反讥：“那你骗我不知道我的身份，彼此彼此啦。”
同澄笑了：“好一个彼此彼此，没想到小凝儿竟是这样的性子。”
“现在知道也不晚。”
同澄抬起手，想去敲她的头，最后还是轻拍了一下：“你这样比扮男人时有趣多了！”
“现在是打算去哪？”
不知何时起，竺凝儿发现与同澄之间说话越来越熟稔，虽然秘密缠身，可是忍不住去亲近相信。
“和青荇去西郊，那里好像有师兄的下落。”
“正好，我与你们一起。不然，我怕你这丫头伤心。”
竺凝儿疑惑地看他，见他罕见地穿了束袖，腰间别着一柄短剑，眉间有股肃杀之气。
西郊之行，出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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