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主交战
银色的剑身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天青色的光，剑柄上雕刻着繁复精致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更添几分威严，末端则是用红绳编制而成的流苏剑穗。
“我制作落渊剑时，兄长被灵族杀害，另一位亲人一蹶不振，如坠落深渊，所以就给起了这个名字。”
落渊在这严寒的天气下只着一身白衣，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脸上的面具上绘制着红色的纹路——一朵妖冶无比的花朵。
他露出的双眸是金色的竖瞳，色彩耀眼却情绪淡漠：“你让我也用这把剑的名字，是何用意？”
那人苦笑：“困于往事便是我的悔。人类与灵族百年纠葛，冤仇不断，永不了结。我若死了，你也不要伤害人类。
尖叫声与无情的刀剑声充斥着落渊的耳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世界才重新归于寂静，他的视线也清晰起来，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的想法变了，我只希望你即便身处深渊，也有内心的一片安宁。若有一天你厌倦灵族的生活，就去人类的世界看看，随我姓萧，名为——”
萧宁渊。
598年后暮夏，丹霞分区赤枫镇，噩梦拉下序幕。
风如野兽般嘶吼咆哮，夹杂着沙尘、石子，肆意奔跑扑向远方。狭窄而弯曲的道路阴森可怖，树木耷拉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尽情展示鲜血淋漓的伤口。
空地中央刻画着紫色的巨型法阵——弑杀大阵。法阵中困着的人类已经成为失去理性的凶兽，他们面目狰狞，衣衫褴褛，动作张狂，眼睛红得能滴出血一般。
他们肆意踩着脚下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与原本是同伴的人类自相残杀，厮杀声持续不停歇。
法阵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面庞有棱有角，俊朗帅气，幽绿的眸子里隐隐泛着寒光，整个人看起来坚硬锐利。
一名手下走上前一步，抱拳跪地：“狼王大人，这帮人类已成为尸傀儡，彻底没了理智！”
这便是当今灵族栖居地噬魂渊的主上——第五君主狼王凌哲！
凌哲将双手背在身后，闻言说：“阿左，你们做得不错。”
阿左疑惑地问：“您为何从来不让我们带着尸傀儡去杀一些人类解气？”
凌哲冷硬的面庞上充斥着戏谑与嘲讽：“有人威胁过我，若是让这种东西出现在人类的领地，就把我砍死。”
阿左一听心中一惊，狼王怎么可能还有害怕之人？
凌哲猜出他心中所想，用阴沉的声音回答：“我不怕他，只是一直很疑惑，落渊身为灵族为何与祈愿教作对，还对人类百般包容。”
阿左打了个寒噤：“他……他不是死在噬魂渊二十四年前的内乱里了吗？”
传言道，凌哲是灵族君主内乱的获利者，他囚禁并取代第三君主君婉成为新的统治者，还毒杀已经隐退的前第四君主落渊。
然而事实是，落渊没死，极有可能回来复仇。
凌哲似是自问自答起来：“落渊，你像懦夫一样跟着隐居派躲藏二十四年，这种时候总不会突然出现吧？”
阿左不知为何浑身一颤，似有一柄铁锤重击在他的心头。大人啊，人类可以乱杀，话不能乱讲。
就冲下毒这事，落渊若是出现，一定会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凌哲眯起双眼望向前方：“有动静。”
阿左几乎要痛哭流涕，也只能无奈地拿出武器，摆好事先排练好的阵势。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身影缓步向众人走来，左手心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右手拿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剑身泛着天青色的光。
飘扬的白色外袍，映着诡异花纹的面具——依旧是那套熟悉的装束。
孤身一人而来，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宁渊在距离人群五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眸环视四周：“凌哲，我警告过你不要杀害人类。”
凌哲歇斯底里的笑声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你余毒未清，如今又能做什么呢？”
宁渊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群发疯的人类。
惨淡的月光被四周的树切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咆哮声、刀剑碰撞声还有最原始的牙齿撕扯皮肉的声音，如同一根根钉子，被一下下狠命地敲击，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凌哲放缓声音劝说：“跟我回噬魂渊，你背叛灵族的行为祈愿教既往不咎。”
“我不过是不想杀本不该死的人类。”宁渊握着剑的手又攥紧一些，“问心无愧，何来背叛？”
凌哲眼底闪过森然寒光，语气充满嘲讽：“那不如数数你在噬魂渊几百年杀过多少灵族？”
宁渊的手微微一颤，这个极其微小的动作被凌哲敏锐地捕捉到。下一秒，他瞬移到宁渊的面前，速度快到连一丝残影都看不到。
周围的手下纷纷心想，就算强横如落渊，重伤未愈又自投罗网，真是愚蠢至极！
凌哲那双冰凉的手绕过宁渊白皙的脖颈，按在咽喉上，轻柔的动作却充满威胁的意味：“你伤及灵核与灵脉，灵力连之前的三成都恢复不到。”
宁渊冷冷地瞪着他：“我当初不该留你一命，你活着对人类和灵族来说都是祸害。”
凌哲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手离开他的脖颈，移到那张白色的面具边缘略作停留：“你带着面具这么多年，没有人见过你的真容，不知我是否有幸做第一个。”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宁渊身上向外喷涌而出，逼得凌哲直接后退一步。正是这来源于潜意识深处的忌惮和退让使得他失去反击的最佳时间！
“落渊剑！”
宁渊猛然退后数步，手腕一翻，一抹锐利的银光重新蹿出，剑光与火光交相辉映，猝然朝凌哲的方向扑过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风声停止，嘈杂声尽数消失，月光也冻结在半空中。
大家只看到那道天青的光芒在他的右手显现，在空中以不可能的角度硬生生扭转翻动，之后便是血与剑光交织。
凌哲从下颌到腹部出现一大道血红的裂口，若不是他退后及时，这一下可能会直接将他开膛破肚！
“铿！”是武器碰撞的声音。
“划！”是长剑撕破皮肉的声响。
一道道细长血线出现在手下的脖颈上，不少人本能地想拿手想去捂住伤口，可是没来得及做这个动作就轰然倒下！
在场所有灵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到死都不会再看到像这样剑法。
“救命啊，落渊真可怕！”
血腥味夹杂着哭泣声，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铿锵声划破长空，那一剑一剑疾如闪电，狠如雷霆，如同潜龙入地，激起满天血雨。
“快跑啊，是落渊的剑招流光！”
年长一些的灵族叫出声，可下一秒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无声无息倒下。
“快！拦着他！”
随着凌哲的一声怒吼，所有的人不得不冲上来抵御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可无论怎样的攻击都没能阻止落渊剑，亦无人能解释剑光为何以超出预料的角度飞速变幻。
凌哲咬着牙用灵术治疗自己的伤口，看着自己的手下如同飞蛾扑火，有几分恍惚。
青色的光芒在空中流转，所到之处皆是喷射的血红！
血腥、杀戮与黑暗为这个荒诞诡谲的夜晚画上了句号。人类因为自相残杀而没了生机，灵族们大多都倒在血泊之中。
宁渊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肩上、背部、四肢上有数十道掩藏在破碎衣物之下的伤口，手也快要拿不动自己的武器。
他用毅力支撑着自己挪动到人类的尸体前，剧烈地大口喘着气，颤抖的身体慢慢从刚才那种肆杀的状态中走出来。
活着的灵族都没敢上前，只看到高傲弑杀的君主落渊突然挑开自己脸上的面具，郑重地把它放在那些人类的尸体上。
额前流下的血模糊住视线，凌哲看不清面具下的那张脸，但不由地后背一凉。好像有一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让他的皮肉开始溃烂。
在场没有人敢上前拦住宁渊，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枯死的树林中。
凌哲呆愣良久，才愤然地对着周围的几位仅存的几位手下说：“都跟我追上去！”
阿左捂着受伤的左臂，小声问同僚：“我还是不明白，落渊大人刚刚为什么生气？”
同僚做出回忆状：“或许是因为狼王大人差点摸到他的脸？”
凌哲：“……你们少废话，赶紧给我去追！”
宁渊走出一小段路程，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心口传来一阵钻心剜肺的疼痛，瞳孔骤然瑟缩，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动着。
灵力在灵核附近翻江倒海，胸口悬挂的“空禅玉”一时半会竟然也压抑不住。
他咬紧牙关，血液几乎要从咽喉里喷涌而出，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像一根根掺了剧毒的铁针，扎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咻！”“咻！”“咻！”武器与空气剧烈摩擦，灵术疾速向他袭来。
宁渊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突然有一人揽过他的肩就势往枯树后一躲，恰好避开那些疾驰而来的利箭。
肩膀被人触碰的一瞬间，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的宁渊抬手给了对方的肩胛一剑：“不许碰我！”
来人吃痛着哼一声，可那双有力的手臂依旧紧紧箍住他的肩膀。
直到两人完全躲在了树干后面，那男人才扯住宁渊的手腕，一咬牙把剑□□：“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你……是谁？”
“我叫温……”耳边传来年轻男人焦急的声音，后面的话语再也无法听清。
男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息，宁渊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前栽倒，没有任何抵触地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他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沦，身体在血光之中变得支离破碎，灵魂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宁渊猛然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涣散的目光过了好久才终于聚焦，全身都被汗水浸湿。
浅蓝色天幕下有宁静祥和的气息，慢慢地安抚他还沉浸在方才噩梦中的颤抖的内心。
这是哪里？
刚从糟糕的回忆里苏醒过来，宁渊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直到男人关切的话语传来，他才用迷茫的眼神望向床侧。
男人的声音非常具有磁性，也很有踏实感：“我救了你，你却捅我一剑，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那男人他披着藏青色的外袍，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肩胛处渗出血迹。他黑色的眸子深邃，一双剑眉像是夜空里皎洁的弦月，映在微泛着涟漪的水塘里，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形带着些贵气。
他嘴角上扬，俊俏阳光中平添几分不羁：“怎么补偿我？说说看吧。”
宁渊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泪水突然湿润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以为他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坏，递上一张纸主动安慰：“小朋友，怎么这么胆小？我已经把你从灵族手中救了下来，别哭。”
宁渊擦干眼泪，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人类。自己堂堂君主级，竟然被叫小朋友？
“我叫温璟，你呢？”
不知为什么，这个很少在灵族内提及的名字脱口而出：“萧宁渊。”
“萧宁渊。”温璟轻声重复一遍，他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作为一个社恐十级患者，宁渊完全拒绝与陌生人交流，揣进口袋确认缩小的落渊剑还在，而后从床上跳下来。
他虽然是一个从不杀人类的反派，可大名毕竟还挂在通缉金榜上，万万不可与人类过多接触。
尤其是人类联盟的人。
然而温璟的自我介绍还未结束，笑着说：“忘了和你说，我是联盟纠察堂一团团长，来自长信分区顺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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