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的未来
“舒姑娘，不是的，我没有。”
白昱轩只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
童助理见状叹了一口气：“堂主我去吧，你……”
宁渊方才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脸。”
白昱轩欲哭无泪：“我的名声啊，宁渊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宁渊从地上捡起一张房卡，脸上的表情非常无辜：“需要我去解释一下吗？”
白昱轩仔细一想，至少舒雅会放弃自己，连忙摇头：“不用解释，这样也挺好的。你这两天帮温璟契约耗费那么多血，一定要好生修养。”
宁渊平静地说：“一周之内就能恢复了，这件武器有些特殊，之前帮别人契约时只是几滴血就足够。”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上楼，迎面撞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暗红的外袍，胸前的徽章上印着一个金色的天平，这预示着他的身份——联盟审判堂堂主。
白昱轩准备绕过他，没想到对方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堂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守规矩，不穿制服，还随便把女人和小孩带到这边来。”来者浑厚的声音响起来，语气满是不满和戏谑，“难怪纠察堂在你的带领下水准一落千丈，每年尽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白昱轩用鼻孔哼了一声：“这还多亏了陆堂主亲手把自己的侄子送到我们这，拉低我们的水准。”
他其实只是觉得陆源清幼稚了些，任务完成率和灵力水平都还是不错的，但在陆盛面前，自然得这么说。
“我侄子有没有水准不是你说了算的。”陆盛冷冷地说，“来自灵族的白昱轩堂主，后天上午十点记得来一楼林华厅开会，我会好好盯着你的，告辞！”
他正准备离开时，一道目光灼灼地刺在他的身上——来自白昱轩身旁的宁渊。
陆盛觉得自己的尊严和脸面都被这个眼神冒犯了，出言讽刺道：“小孩子别捣乱，你们当这是儿戏吗？”
白昱轩刚想再怼几句回去，却没想到宁渊开口了：“陆盛，拿回神器动静越小越好，你把集会点选在了清枫园，还穿得这么招摇，怕是想让灵族知道联盟的高层全到了这里吧。”
从来没有小辈敢跟自己这么说话，陆盛气急了：“你凭什么质疑我？”
宁渊淡淡地说：“我只想说至少在立场这方面，白堂主比你坚定几百倍。”
白昱轩看到陆盛此时猪肝色的脸色，不禁在心里拍手叫好。
他知道宁渊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做口舌之争，以前被别人挑衅要么不理，要么就直接打回去，如今真的变了许多。
陆盛气得直接绕过他们下楼，走到一楼后才收住那恼怒的神色，惊疑不定地向楼上看了一眼。
白昱轩见宁渊站在台阶上没有动，关切地询问：“宁渊，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宁渊一只手按在身旁的扶手上，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噬魂渊内乱时，我在凌哲身边见过他一次，不像是被要挟或是俘虏。”
白昱轩脱口而出：“这么说陆盛有当初和灵族合谋害自己同胞的嫌疑！”
宁渊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一点点搜寻记忆深处的场景，抽丝剥茧想找到一丝痕迹，但是没有成功，只得叹一口气：“当时太混乱，我暂时想不起来。”
“等我回总部就立刻……”
白昱轩的话停住了，他看到宁渊的脸微微侧转过来，那一直平静而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渗人的寒光！
房间特别暖和，原本只是想在椅背上靠着休息一会的宁渊一不小心睡着了。
可不一会就被敲门声吵醒，他的脑海里难得出现几秒钟的空白，用手简单打理一下凌乱的碎发。
门口赫然站着今天哭着跑走的舒雅，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我想清楚了，有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白堂主现在单身！”
“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我。”宁渊看她眼睛的恢复状况，估计起码哭了有三个小时。
可这姑娘现在已经一副精神抖擞的振奋模样，让他突然觉得她还挺有个性的。
舒雅双手叉着腰，笑着说：“那我更要和你打好关系啦，给你送了几个小礼物，你出来拿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向宁渊勾勾手指，示意他朝楼梯口的方向看。
宁渊一瞬间石化成了一座雕像，这哪是小礼物？分明是座小山！
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已经堆到天花板那么高。
舒雅喋喋不休地说：“白堂主也真是的，给你穿一件这么大的衣服，裤腿那么长，衣服一看就大了两号，平时也不能这么省钱呀，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家有钱……我给你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各种颜色我都买了。
“你灵力是什么属性的？在哪个学院上学的？不过这也不重要，几个学院的书我也都买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买……”
“舒姑娘。”宁渊不得不打断对方，“我不该骗你，我和白昱轩没有任何关系。”
舒雅眨了眨眼睛：“这么说白堂主还没有孩子。”
宁渊点头，他的认知里的确是这样。
灵族的寿命非常漫长，一般来说不会轻易选择共度一生的伴侣。
舒雅嫣然一笑：“那实在太好了。”
宁渊望着面前那天真烂漫的女孩，不由地劝说一句：“如果你是认真的……你们未来会很艰难，毕竟你们不是一类人。”
舒雅揣摩宁渊的意思，她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也非常谨慎，把驭心灵术探测到宁渊身上，等确认了之后才说：“我当然是认真的，关于白堂主的身份——我知道他是混血灵族。”
宁渊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甚至撤回了自动抵触的灵力。
不过这话也透露了不少信息，宁渊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戒指，恍然大悟，语气不经意也变得柔和了几分：“那你加油，温姑娘，你和你哥哥长得不太像，刚才没认出来。”
在舒雅错愕的目光中，宁渊轻轻关上了门。
近距离观察以及感应之后，他认出了舒雅手上的那枚戒指，这枚戒指名为“渡翎”——温家祖传的武器。
在这奇妙的幻境中，温璟感觉不到饥饿和时间流逝，只能不断地进行破阵和调息，顺便找出去的机会。
“第九十四个。”
阿沐面前的温璟已经完全不像刚进这个空间时那样精神抖擞，高强度破阵让他身心俱疲，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
原本精心打理好的头发凌乱地如同鸟窝一般堆在头上，满是黑灰的脸上透露出些许狼狈。
唯一不变的只剩温璟的眼神，没有因为这场将他全身灵力透支的考验而黯然，反倒愈发明亮，有越战越勇的意味。
这破阵的修炼过程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方式。
第七个法阵温璟被扔进了一个山洞里，里面全是干枯的人骨；第二十四个法阵，他被倒吊在一棵上，半个脑袋都浸在污泥里，若不是破解快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脑缺血而昏阙。
最恐怖的还是第四十个法阵，他看到几十条只在古书上见过的虫子，有一条黑黄相间，还长着暗红色的绒毛，他险些吐出来。
温璟用衣袖抹去自己额角的汗珠，眉稍上扬，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怎么样，够资格吧？”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夸自己的机会。
阿沐果不其然没有理会他，又剩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温璟觉得在这个幻境里面最可怕的事情是，对面这个自称为阿沐的残魂，除了报数之外几乎一句话也没跟自己讲过。
两人仅有的对话也让温璟尴尬到想要用脚趾抠地。
阿沐淡淡地说：“还有八十七个。”
“这里是什么地方，时间流逝速度是不是和外面不一样？我可以提前出去吗？”
“还有八十个。”
“话说你为什么在我身边待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没反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初云上？”
对方：“……还有五十九个。”
温璟被缠在腰上的藤蔓甩了出去，顺势就地一滚，右手急忙抓住地面上的草堆。连着拔了四五颗才减缓冲势，让自己的脑袋免于撞上石头的灾祸。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第二件事就是说话：“奇怪了，好像摔的得不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对方：“……四十五……。”
温璟真的要抓狂了，在这个鬼地方里一点也没有困意，没法通过睡眠来补足消耗的精神力。因为感觉不到饥饿，自然没法通过吃食物来获得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满足。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机会出去，但对方防他防得滴水不漏。出去的方法一定在阿沐的身上，自己必须得先靠近他！
“下面第九十五个了吗？”温璟问。
阿沐看出了温璟的不适，主动开口说：“你先休息一会吧。”随后挥手止住了法阵。
温璟盯着那白皙的手腕看了一会，发现阿沐的手腕上有一道划破的血痕，有个想法在脑袋里一闪而过：“我拿灵术给你治疗一下手腕吧，马上就好，正好给你看看我的治疗系灵术。”
手腕的伤是刚刚制止法阵之时被一件暗器划伤的，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回答：“不用。”
温璟笑了笑：“温家良药，你可以试试。”
面前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看似最灿烂的笑容，但阿沐却觉察到不对劲，果断而简洁地回答：“不用。”
温璟伸手假装擦拭自己的脸上的汗水，趁机悄悄地把两颗胶囊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咬碎其中的一颗然后一步步走上前去。
阿沐退后几步，却被无形的屏障给拦住了。
温璟伸手向他的手腕探去，却被对方一掌挥开。他只好双手举起，高过头顶：“治疗怎么能不接触皮肤呢？”
阿沐伸出手挡住他：“我说了不用。”
温璟却轻轻一笑，咬破口中含着的胶囊，药水准确地喷溅到了阿沐的手腕上，渗透进还没有愈合的皮肤中。
他猜对了，这里虽然是幻境，但自称残魂的阿沐既然能被灵术击伤，就也能被药水控制。
“不好意思，这可是毒药，你现在还有五分钟时间放我出去。”温璟一直无法看清阿沐的脸，但也能猜到对方现在一定很愤怒。
面对这样的威胁和冒犯，阿沐语气还是非常平静：“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你走吧，之后也总要回来，不过你记住，每个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知道。”温璟头也不回地跳进光圈，“这个药水是加速愈合伤口的，改天再见！”
阿沐默然不语，等到屏障褪去，他消失在漫天风沙中。
清枫园餐厅中，宁渊用勺子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粥。
白昱轩一边拿小刀切着手中的面包，一边说：“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开部署会议了。”
宁渊微微蹙眉：“你们早就可以开这样一场会议，为何会把时间一直往后拖？”
白昱轩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我们需要商量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神器，拿到神器之后由谁家保管。联盟手中已经有一件神器了，这第二件我们很难把所有权拿到。”
宁渊点头：“你这边需不需要我提前行动锁定玉骨箫的位置？”
“你可以维持这个模样多久？”
无论灵族还是人类，都很难在高频率的战斗中长时间维持幻形术。面部的幻术尤其难以保持，而且宁渊的灵术也不是专攻这个方向。
宁渊说：“我没有试过。”
“先不着急，每家都派人盯着。”白昱轩朝邻座努努嘴，压低了一点声音，“那边就是王家的人，后面是陆家的人。”
宁渊用勺子优雅地舀起一口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那就等等吧，现在还差哪些人没来？”
白昱轩回答：“贺兰家一直在隐居中，已经派人来说不参加了。此外现在还差温家、济世堂、顾家的代表没有来。”
宁渊感慨道：“我一直以为联盟能起到总领的作用，可没想到还是要受到世家的限制，人类还真是奇怪。”
“不过比起灵族的一盘散沙，人类更加团结。”白昱轩笑着说，“我们这边有自上而下的完整制度体系，有裁决组织和执行组织，民众的生活更加太平。”
宁渊听到他用了“我们”这两个字：“其实你内心深处一直把自己当成人类吧，是因为反感灵族散漫无章的行事风格吗？”
白昱轩连连摇头，随后他长叹一声：“其实我无论加入哪一派都有人会在背后非议，毕竟现在主流的观点没法接受人类和灵族的后代。我们木灵一族大多不擅长战斗，所以不适合灵族那种优胜劣汰的生存方式。”
见宁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昱轩问出自己近日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那你现在有想好以后怎么办吗？是留在这还是回噬魂渊去。”
宁渊知道这是一个迟早会被问到的问题，他和白昱轩不一样，他没有人类的血脉，留在这里也只是等待温璟渡过劫数。
他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体彻底恢复原状，或者他在灵族的敌人全部被消灭干净后，他完全可以重新返回原本生活的地方。
我的未来吗？宁渊一直以来在思考的东西有很多，但唯独没有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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