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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云之端


但他就像漩涡中的一片树叶一样,完全没有选择。他是缘起,令公鬼的身份却还不止是缘起。在真龙预言中没有马鸣的位置,但他被抓住了,如同被压在篱笆下的小猪。苍天啊,他只希望自己从没见过弯月夔牛角。

马鸣表情阴沉地走过另外十几家酒馆和客栈大厅,它们和前面那些并没有差别。在离开“云之端”酒馆和那个有一副纯真面孔的歌手时,他依然是一副凶狠阴冷的脸色。大约正因为如此,当前面另一家客栈里突然传出叫嚷声时,他才会立刻向那里跑去。

如果那里的骚动有士兵参与,红队们自然会去处理,但马鸣还是不顾一切地挤开人群,朝那里奔去。令公鬼在发疯,丢下他被挂在风暴里;萧子良和那些白痴们又在追随令公鬼,要和他一起发疯;幽瞳等在云梦泽,其余的弃光魔使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他们大约都在找机会砍掉马鸣的脑袋。

这甚至还没算上那些鬼子母会对他做些什么————至少那些发现他知道太多秘密的鬼子母是不会放过他的。而这里的每个人都认为他一心想成为他娘的英雄!

他总是竭力想用和谈,而不是武力解决问题,如果他不能避开那个问题的话。但在这个时候,他很想找个理由,在某个人的鼻子上打一拳。而现在他眼前的情景却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群镇民————衣着颜色单调的矮个儿雨师城人,和零星几名个子高一点、衣服颜色也更加鲜亮的锡城古国人包围住两名瘦削的高个儿,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两名被包围的高个儿男人留着卷曲的胡子,身穿亮色云锦的三江口长长衫,携带的佩剑有着纹饰华丽的镀金剑柄和剑鞘。

其中穿红色长衫的那个人一边狞笑,一边望着另外那个穿黄色长衫的人,后者用双手揪住一名差不多有马鸣的腰那么高的男孩,像狗咬住老鼠一样用力地摇晃他。

马鸣克制住火气,提醒着自己还没弄清事情的原委。“放下那个男孩,”他用一只手按住黄衣人的手臂,“他做了什么————?”

“他碰了我的马!”那个带着江畔口音的男人说道,他用力甩开马鸣的手。江畔人总是洋洋自得地宣称他们是三江口人中脾气最差的,并认为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我要打断他皮包骨的乡下脖子!我要扭断他细柴般的————”

马鸣一言不发地抡起钩镰枪,矛杆正打在那个人的两腿之间。那个三江口人张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向上翻起,眼眶里完全是死鱼般的白眼珠,然后他跪倒下去,脸朝下倒在地上。被抓住的男孩急忙挣脱逃跑了。“不,你不能这么做。”马鸣说。

当然,事情并不会这样就结束。红衣男抓住了剑柄,但他才抽出剑刃一寸,马鸣就用矛杆打断了他的手腕。他哼了一声,放开剑柄,用另一只手去抽腰间的长匕首。马鸣将矛杆敲在他的耳朵上方,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那个人已经倒在黄衣人的身旁。他娘的蠢货!马鸣不确定这句话是在骂这个红衣人,还是在骂自己。

终于有六名红队们推开旁观者走进人群里,他们是穿着齐膝长靴的晋城骑兵,改成步行的时候,显得有些笨重,金黑色的灯笼袖被裹在臂章里。

江隆已经抓住了那个男孩,那个男孩大约六七岁,面容憔悴而阴沉。他在泥土中扭动着赤裸的脚趾,不时会猛力挣扎一下,想挣脱江隆的手。他大约是马鸣见过最丑陋的孩子,和他的脸相比,他的嘴和耳朵都显得太大了,而扁平的鼻子仿佛贴在脸上。根据他衣裤上的破洞判断,他应该是个难民,身上肮脏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处理一下这件事,肖志蓁。”马鸣说。肖志蓁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他有个方下巴,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左侧脸颊上还刺着一只画工拙劣的鹰,现在这种刺青似乎在貔虎军里很流行,但大多数人只是把鹰的图案刺在可以被衣服掩盖住的地方。“查清具体情况,然后将这两个蠢货赶出镇去。”无论那男孩如何挑衅他们,这是他们应得的。

一个穿暗色三江口麻料直裰的瘦子挤进了人群,跪倒在那两个人身边。那个穿黄衣的已经开始发出窒息的呻吟声,穿红衣的用手抓住头,嘟囔着一些像是咒骂的话。

刚刚赶来的那个人发出的噪音比他们两人加起来还多,他着急地喊道:“哎哟,大人!夏伯大人!施隆大人!你们还活着吗?”他向马鸣伸出颤抖的双手。“哎哟,不要杀死他们,大人!他们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是弯月夔牛角探宝者,大人。我是他们的仆人,我的名字叫席松。他们是英雄,大人。”

“我不打算杀死任何人,”马鸣厌恶地打断他的话,“但你要把这两个英雄扛到马背上去,在日落之前把他们带出平谷,我不喜欢威胁要折断小孩脖子的成年人。在日落之前!”

“但是,大人,他们受了伤。他只是个贱农的孩子,而且他骚扰了夏伯大人的马。”

“我只是在它上面坐了一下,”那个男孩喊道,“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马鸣表情严厉地点点头:“男孩们不该因为在马背上坐一下就被折断脖子,席松,即使是‘贱农’的孩子也不该。你把他们两个弄走,否则我就折断‘他们的’脖子。”他向肖志蓁望了一眼,肖志蓁用力地向其它红队点点头。队长不会亲自做事,至少不会比旗手做得更多。红队们粗鲁地抓住夏伯和施隆,拖走了这两个还在呻吟的人。席松跟在他们后面,扭动着双手,哀求着。

马鸣发现,江隆仍然抓着那个闹事源头的一只手臂。红队们已经走了,镇民们也纷纷散开,没有人再向那个男孩多瞥一眼。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照看,这对他们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

马鸣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难道你不知道,骑在陌生的马背上很容易受伤吗,孩子?像那样的男人骑的肯定是牡马,那种马会把小男孩一脚踩进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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